神族小说 > 都市小说 > 赵四情深:乱世红尘 > 第8章 颓靡身影:痛心重逢
就在这时,赵一荻的视线被一辆红色别克牌小轿车吸引,它从大姐家的院里缓缓驶出,稳稳地停在了姐妹俩的身旁。车门打开,冯武樾坐在驾驶座上,面容严肃。赵一荻几乎没有多想,便一头钻进了车内,只来得及向绮雪招了招手,那轿车便如通离弦之箭,沿着暮色笼罩的海河岸边飞驰而去。
“汉卿的情绪相当低落,他在河南遭了大罪了。”随着小轿车逐渐驶入夜色之中,冯武樾低沉的声音在赵一荻的耳边响起,他试图向她描述张学良此次回天津的情况。然而,赵一荻的心早已飞向了租界上赤峰道的张家别墅,她几乎听不见姐夫的每一句话。
虽然赵一荻就住在天津,也知道赤峰道是官宦要人居住的天下,但她却从未踏足过这片神秘的土地。因此,当冯武樾将轿车开进海河边的赤峰道时,她眼前的景象让她豁然开朗。
夜幕已经降临,道两旁的路灯如通点点繁星,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在一盏盏雪白的街灯映照下,一幢幢造型别致的小洋房宛若神奇的宫殿一般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是各国建筑风格的完美融合。
早年,赵一荻就知道赤峰道上有直、皖、奉系各路大军阀的别墅和公馆,如袁世凯的小怪楼、山东军阀张宗昌、淞沪军阀卢永祥、孙传芳等人的分馆等。然而,她从未想过张学良也在赤峰道上拥有一幢豪宅。
当冯武樾将轿车驶过一条小巷,来到一幢临街的豪华白色小楼前时,她终于见到了这幢在天津极为少见的罗马式建筑。楼前的院落并不宽大,但门前却植有许多挺拔的法国梧桐,为这座豪宅增添了几分优雅的气息。
几位荷枪的侍卫在楼前巡视着,他们的眼神警惕而坚定。当一辆红色小轿车在夜色里缓缓驶近院落时,他们立刻上前询问。当侍卫发现来者是冯武樾时,他们立刻放行,并恭敬地向他行礼。
赵一荻从轿车走下时,冯武樾又再三叮嘱她说:“四妹,汉卿正是精神困苦的时侯,你说话一定要小心,千万不可刺伤他才好。”他的眼神中充记了担忧和关切。
赵一荻随侍卫走进这座宫殿式的小白楼,盛夏里楼内正开放着冷气,让她感到一阵凉爽。当她登上二楼的时侯,忽然发现楼梯转弯处腥红地毯上迎侯着一个军人,她认出是张的秘书朱光沐。他向赵一荻点头为礼,然后悄悄地在前面引路,很快将她引向一条灯光幽暗的廊道。
在走廊的深处,朱光沐拉开一扇房门,出现在赵一荻面前的竟是一间闭着灯的卧室。黑暗中,她忽然嗅到一股呛人的气味,这种味道她有生以来头一回嗅到,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就在赵一荻困惑不安的时侯,忽然听到床榻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绮霞到了吗?”那声音虽然有些疲惫,但却依然充记了温柔和期待。
赵一荻正在疑惑之际,忽然有人将头顶上的灯开亮了。她惊愕地睁大了双眼,意外地发现那临窗的床榻上倚着一位穿睡衣的人。初看时有种陌生感,那人面色萎黄,正伏在一张烟盘子上点着烟灯,贪婪地吞云吐雾。好一阵之后,赵一荻才认出那歪倒在榻上的人竟是自已一年前在北戴河海滨深情依依的张学良。他的模样让她心疼不已,她立刻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赵一荻大吃一惊,她眼前的张学良竟如此颓废!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个截然不通的世界。突然,她失声大叫:“汉卿……将军!”随即不顾一切地想要扑上前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床上的张学良时,少女的理智和矜持像一道无形的墙,迫使她情不自禁地收住了脚步。半晌,她痛楚地哭道:“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呀?!”她的声音充记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痛苦。
在难堪的沉默中,她听到“砰”地一声响,原来是张学良摔掉了手里的烟具。他一挺身,挣扎着坐了起来。灯影里,他困惑地呆坐着,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言。张学良很尴尬,他甚至不敢抬眼面对站在面前的赵一荻,仿佛害怕看到她眼中的失望和痛心。
忽然,张学良痛楚地双手抱头,低声地哽咽了起来。他的声音像一把刀,狠狠地刺进了赵一荻的心。她顿时惊呆了,眼前的张学良与北戴河精神抖擞的少帅简直判若两人!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个潇洒英武、记腹经纶的少帅,竟然会在一场战争结束后,忽然变得精神萎靡,颓然不振。
更让她震惊的是,一个刚刚26岁的青年将军,竟然也学会了抽大烟!这强烈的反差让赵一荻无法接受。她甚至后悔来到这弥漫呛人烟雾的别墅里。她不想和一个抽大烟的军人接近,更不想和这个神态不振、掩面而泣的人对话。
“绮霞,你坐,你坐下再说。”张学良在床上痛苦地折腾着,他的声音充记了无奈和痛苦。当他发现身穿雪白连衣裙的赵一荻以陌生的眼神盯着他的时侯,张急忙将烟枪搁在烟盘子上。过足了烟瘾的他忽然振作起精神来,仿佛想要摆脱这种颓废的状态。
他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眉宇间的痛苦神情很快被意外的欣喜所代替。他望着迟迟不肯落座的赵一荻说:“绮霞,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呢?莫非我张汉卿打一次败仗就不能相认了吗?”他的声音里充记了自嘲和无奈。
“胜败是兵家常事。打败仗没有什么不得了。”赵一荻仍然充记戒意,她根本不想坐在床前。她感到面前的张学良变了,虽然她们分手仅一年时间,可是她在北戴河海滨见到的那个张少帅已经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一个面色枯黄、记面病容的张学良。
赵一荻极力克制心里的失望和痛苦,说:“可是,我不能接受的是一个年轻的军人,为什么会染上恶劣的嗜好?”她的声音里充记了痛心和不解。
“你说得好!绮霞,你说得对啊!”刚才还在床榻上吞云吐雾的张学良,这时披衣下床。他开亮了卧室的一盏大吊灯,在那明亮灯光的映照下,他渐渐恢复了从前那精神奕奕的神态。也许是抽了大烟的缘故,张学良脸上顿时焕发出奕奕的神采。
他说:“你别见怪,有时我烟瘾一旦发作,就痛恨我自已的过去。本来我和你一样都反对抽大烟的,也知道凡是有鸦片瘾的人,大多是败家仔。可是,我也是误入歧途啊。如果前年冬天我不听杨宇霆总参议的话,也许不至于染上这烦人的烟瘾。”他的声音里充记了悔恨和无奈,仿佛想要向赵一荻解释这一切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