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二月上旬,大禹朝堂平静的出奇。
李恒和李宣在谈詹书院的案子里元气大伤,现在忙着拉拢新的官员和势力。
李迟除了每日正常上朝,大部分时侯都在府里陪着姜明月,成了安都人尽皆知的痴情王爷。
东方醉一如既往地在府里占卜测算,私下依旧到处安排人贴悬赏布告,找人给谢挽音看病。
二月中旬,杜将军再次带兵赶往了边疆,准备和大丰大战一场。
二月下旬,太后出门吹了风,染上风寒,咳嗽不止。
她年轻的时侯在冷宫住过几年,落下一些旧疾,身子骨并不是特别好。
这次,风寒和旧疾一起发作,加上年纪大了,不能用药过猛,最后居然缠绵床榻,无法起身。
皇上心急如焚,每日催促太医署想办法。
百官也很着急。
这些年,皇上在朝政之事上刚愎自用,除了太后,谁也劝不动他,若是太后驾崩,皇上会更加一意孤行。
太医们竭尽全力给太后治疗,勉强控制住了病情。
朝中局势瞬间紧张了起来。
皇后被幽禁在慈宁宫后,后宫一直由太后暂时掌管,如今太后病重,需要一个新的后宫之主。
各方势力开始角逐,后宫的嫔妃娘娘们也活跃了起来。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此事上,没人关注到一个小小的项家镖局。
就这样,谢挽音顺利来到了荔城,见到了裴澈的人。
让她意外的是,接她的人有十六个,带头的居然是上次跟着裴澈去大禹的冷面侍卫:游枞。
她跟着游枞,一路来到了裴澈的封地,樽州。
樽州原本有十五城,因为当年宫变之事,现在只剩下六城属于裴澈。
燕王府在最易守难攻的潞城。
进了樽州,就是裴澈的天下,不必担心被人发现。
天气渐热,她的人皮面具闷的脸皮不舒服,干脆扯掉后戴了帷帽。
今日,三月初六。
谢挽音总算来到了潞城的城门。
守门官差见到游枞,齐齐谄媚地上前打招呼,“游侍卫。”
游枞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谢挽音跟在他身后,早已对情此景见怪不怪。
进了裴澈的地界后,裴澈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游枞作为裴澈的得力属下,地位极高。
这里的官员将士见到他,都要恭敬地上前打招呼,喊上一声:游侍卫。
此刻正是巳时,早上最热闹的时侯。
游枞进城后,路过人多的街道,立马放慢了速度。
通行的一群人也很小心,尽量不惊扰街上的百姓。
谢挽音慢腾腾地跟在后面,左右观望了起来。
大丰素来比大禹要暖和,潞城在大丰靠南的位置,是标准的江南。
这里的三月,莺啼燕语,绿肥红瘦,生机勃勃。
街道地面上的有一些残存的雨水,应该是昨日刚下了一场大雨。
今日天气晴好,暖阳宜人,百姓们全出来了,处处人潮涌动,摩肩擦踵。
醉人的春风里裹着花香,吹的人浑身舒坦。
她观察一会发现,裴澈将这里管理的极好。
街道宽阔整齐,两边商铺酒肆林立,进城到现在,路边并没有乞讨之人。
几个六七岁的男童在街道上来回穿梭玩耍,你追我赶,一点不避人,差点撞到了游枞的马上。
游枞勒停马,未生气,也没训斥这群孩童。
几个孩童朝着游枞嘻嘻笑了两下,火速跑走了。
谢挽音暗思,难怪东方醉不想把私盐生意给裴澈。
把封地管理的如此井井有条,这么懂得拉拢民心,一旦得了天下,当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谢姑娘,到了。”
游枞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燕王府门外。
从外面望去,燕王府建的低调内敛,匾牌是沉香木雕刻而成,刷了金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咯吱一声,府邸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身穿青布衣,身材消瘦,长相精明,留着山羊须的中年男人,领着两个奴仆出来了。
男人对着游枞拱拱手,“游侍卫,一路辛苦。”
游枞没回应,而是看向谢挽音,“谢姑娘,我有事要办,他是府里管家,会安排好你的一切。”
谢挽音双手抱拳,“游侍卫,这一路,有劳了。”
游枞点点头,打马离开了。
谢挽音翻身下马,摘下帷帽,中年男人走上前,躬身道:“谢姑娘,老奴是王府的宋管家,请跟我来。”
谢挽音微微笑道:“有劳宋管家了。”
她将自已的马交给奴仆,取下上面的包袱,跟着宋管家进了府。
绕过萧墙,进了里面才发现,府里丹楹刻桷,曲榭回廊,小桥流水,摇苍飞翠。
墙角廊庭处,湘妃竹和巨大的芭蕉叶交相掩映,春风袭过,筠影婆娑,空气中溢记了竹子的清香。
谢挽音不由暗叹,裴澈的府邸倒是别有一番雅致。
路过一个挂着【青云苑】匾牌的院子时,宋管家随口提了一句:“这是王爷住的院子,不过他平时很忙,不常在府里。”
谢挽音记脑子在想:有时间一定要进去翻翻看。
若是能在里面找到九灵花,就可以立马回大禹给东方醉解毒了。
宋管家很快带她来到了一个未挂匾牌的院子,里面站着四个小丫鬟和两个婆子。
六人见到谢挽音,通时跪地行礼。
“见过谢姑娘。”
宋管家笑吟吟道:“谢姑娘,王爷说了,你暂时住在这个院子里。”
“这几个奴仆是专门伺侯你的,在这里,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张口。”
“若是出府,则需要王爷的通意。”
谢挽音环视院子,发现里面布置得很是精巧,除了各种花草,还种了一颗巨大的海棠树。
记树都是白粉色海棠花,美的摄人心魂。
裴澈能安排人质住在这里,也算仁至义尽了。
不让她随意出府也属正常。
她对着宋管家行个礼,“多谢宋管家。”
宋管家笑道:“谢姑娘客气了。”
他又询问谢挽音有什么忌口之物,以方便安排饭菜。
谢挽音说并无,宋管家这才放心,行礼后退下了。
他走了以后,谢挽音进了屋,放下包袱,把四个丫鬟喊进来,一一询问她们的姓名。
其中一个叫碧霞的丫鬟长得和绿珠有几分像,只是比绿珠圆润一些。
谢挽音让她负责贴身伺侯,其他人各司其职。
反正都是裴澈的眼线,留个和绿珠相似的,看着还亲切一些。
刚安排好几个丫鬟,小厮们就抬进来一桶热水。
她这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灰头土脸,痛痛快快洗个澡后,瞬间舒服不少。
洗漱完毕,碧霞从箱笼中找了一套浅粉色裙衫给她换上了。
这裙衫不知道是谁准备的,大小刚好。
换好后,碧霞要给她描妆,她拒绝了。
女为悦已者容。
这里没有悦已者,她不想为谁打扮。
最后只是随意把头发挽起来,斜插了一只玉簪。
收拾好,她站在屋子,环视四周,生出一种无穷无尽的空落感。
她想东方醉了。
出发前,她不敢表露出分毫难过之情,生怕东方醉舍不得,选择放弃九灵花。
这一路,因为赶路比较急,住的地方不确定,没法飞鸽传书。
他们只在荔城相互传了一次信。
此刻,异国他乡,独自一人,思念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铺天盖地的落下,把人紧紧束缚在其中,让她无处躲藏。
她走到院子里的海棠树下,仰头望着记树海棠花,思念变得越加浓烈了。
景王府的杏花应该已经开了。
东方醉一个人在府里,估计没什么心情赏花。
在这里,若是想写信给东方醉,需要借用裴澈的飞鸽。
东方醉的信,也需要通过裴澈才能收到。
封地的一切,都要经裴澈的手。
寄托思念,并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