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两国边境。
这里是一个广袤的荒原,属于两国交界处中间,以石像为疆土分界线。
现在已经入秋,地上荒草枯黄,秋风卷过,带着明显的凉意。
为表诚意,裴澈和东方醉约定,今日巳时整,双方兵马各自后撤五十里。
两国君主不带任何使臣,只带贴身太监和护卫在这里相见。
为此,两国还专门在这里修了一个巨大的八角凉亭。
此时,大禹的地界上,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正在往约定地点赶去。
谢飞灵穿着银白色盔甲,骑在高头大马上,面色肃穆,带着十几个护卫跟在两边。
马车里,谢挽音正在给东方醉按捏太阳穴。
东方醉懒洋洋地躺在谢挽音腿上,舒服地闭目养神。
谢挽音望着怀中人,忽然顿住手,笑吟吟道:“你来边疆非要带上我,让那些官员对我的意见特别大。”
“来到这里,不让我留在营帐,强行让我陪着你一起来谈判,等朝臣们知道,估计要怀疑,我在蛊惑君主。”
东方醉为了不让她给孝崇帝送葬,在葬礼结束后,才宣布她苏醒的消息。
这段时间,她一直陪着东方醉住在宫里。
东方醉嫌弃坤宁宫是皇后住过的地方,晦气。
让人重修了岁羽宫,改名为凤仪宫。
平时,东方醉住在飞霞殿,她住在凤仪宫。
虽然还挂着景王妃的称号,地位已经等通于皇后。
皇宫里没有嫔妃,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个。
她闲着没事的时侯,除了去看姜明月和白雅,就是陪着东方醉批奏折。
这次出门,东方醉说什么不让她独自留在安都,非要带她一起出来。
百官对此颇有微词。
东方醉懒得睁眼,慢条斯理道:“我知道,对你有意见的,无非就是朝堂上的那几个老顽固。”
“说来说去,他们担心谢家会外戚专权。”
他掌管皇宫后,让谢飞灵接管了镇国公的兵马,谢听寒接管了大理寺,把谢长丰官复了原职。
谢长儒为了避嫌,坚决不回朝堂,去了谈詹书院当夫子。
他顺势提拔了一批谢长儒从前的学生。
后宫无人,谢挽音是唯一的女人。
孝崇帝刚驾崩,还在丧期,百官不能逼着他封妃。
这些老臣明里暗里提醒他无数次,别让谢家一家独大。
谢挽音用手轻轻描绘他的眉眼,笑的露出了整齐的贝齿。
“其实不能怪这些老臣,主要你让的太明显了。一次提拔了父亲的十几个学生,大家都觉得你在替谢家织关系网。”
“如果我是朝臣,我也会担心。”
东方醉觉得被谢挽音指尖划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带动的心尖都在发痒。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柔弱无骨的柔荑,防止那双手继续作恶。
“等我们从边疆回去,正式登基的时侯,我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外戚专权。”
“江山是我那家的,和李家没任何关系。”
“提拔谢家人是为了给我自已铺路,我才是最大的外戚。”
谢挽音笑的花枝乱颤。
“百官说你不着急登基,不在乎九五之尊的名头,不贪权,每日兢兢业业处理朝政之事,将来必然是大禹明君。”
“他们哪能想到,你是在准备颠覆大禹。守孝期,每天夜里跑到凤仪宫找我,日日荒唐无度。”
东方醉长长伸了一个懒腰,坐起身,用长臂将谢挽音扯到自已怀中,狠狠在她脖子上嘬了一口。
粉颈上当即多了一块红色的痕迹。
谢挽音今日穿的是交领上衣,侧首抬头之间,红色痕迹在白皙的肌肤上隐约可见。
她轻推一下东方醉,嗔怒道:“你是一国之君,一会要两国谈判,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如此胡来?”
东方醉眸光幽动,挑眉笑道:“谈判之前,我要先提醒裴澈,你是我的女人,让他不要随便惦记。”
“你带我来谈判,就是为了气裴澈吗?”
谢挽音哭笑不得,“我偷了他的东西在先,有错的是我们,你怎么还振振有理了?”
“他自已蠢,活该被偷。”东方醉冷哼一声,“肖想别人的发妻,就是他的不对。”
“我要让他亲眼看看,你没死,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了他的东西跑了,他这样的蠢货,不配肖想你!”
谢挽音理解不了东方醉的奇怪想法。
偷东西这事,说破天,那也是小人行径。
东方醉好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她想了一会,总结了一句:“那锦辞,我发现你确实是个小人。”
这段时间,四下无人的时侯,她会肆无忌惮地喊‘那锦辞’这个名字。
东方醉很喜欢这个本名。
尤其是从谢挽音的嘴巴里喊出来,格外顺耳。
他心神微动,伸手揽住谢挽音的腰,俯身想要吻上樱唇,太监的声音在外面忽然响起。
“王爷,到了。”
谢挽音贼兮兮地笑了起来,推开东方醉,坐好后,迅速理好了衣裳。
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马车已经停在了凉亭北边十几米的地方。
谢飞灵等人已经下马,提剑围在了附近。
东方醉下了马车后,亲自扶着谢挽音的手下了车。
谢挽音站稳才发现,今日的天极好,万里无云,天高地阔。
凉亭下,裴澈身穿玄色锦服,头戴金冠,负手而立,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小太监。
游枞带着一众侍卫,站在了凉亭南边一圈。
裴澈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视线略过东方醉,落在了谢挽音的身上。
瞥到谢挽音脖子上那一块痕迹的时侯,他的眸光微微动了一下。
谢挽音冲他露出一个端庄大方的笑意,徐徐跟在东方醉身后往前走。
东方醉忽然把嘴巴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道:“等会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气死裴澈的。”
谢挽音偷偷横了他一眼。
“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今天是来谈两国合作的,不是来争风吃醋的。”
“你要有一个君王的气量。”
东方醉戏谑道:“你刚才还说我是小人,这会让我有君王气量?”
谢挽音被噎住了。
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东方醉。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凉亭中。
裴澈尚未开口,东方醉阴桀着脸,目光如剑,讥讽出声:“宣武帝看够了吗?”
“看够了,本王介绍一下:这是本王的王妃,将来的皇后,谢挽音。”
裴澈冷哼甩袖,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凳上,反唇相讥:“景王多虑了。”
“朕的珍宝被一个女贼偷了,朕多看一眼王妃,只是觉得王妃和女贼长得有几分相像而已。”
东方醉牵着谢挽音坐在石凳上,自已也坐定后,慢条斯理道:
“珍宝也能被人偷走,宣武帝还真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发出一声悠长地感叹:“啧~”
这个“啧”字,配上了一个嘲笑的眼神,让裴澈的面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二人四目相视。
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谢挽音今日穿了一身朱红色衣裳,坐在这个凉亭里,格外扎眼。
她扫视二人,见气氛紧张,伸出手,轻轻拽了一下东方醉的衣袖,示意他适可而止。
两个君王一见面就相互冷嘲热讽,传出去,实在有损威严。
东方醉扫了谢挽音一眼,发现她这会眼波盈盈,格外乖巧,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收起一身杀气,风轻云淡地说道:“宣武帝,谈正事吧。”
“本王的要求很简单,三十年内,我们两国和平相处,不动干戈。”
“相互开放边境,允许两国百姓到对方境内经商或者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