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没有急着出去，干脆洗了个澡，正在冲凉时听见小月在外面喊他。
“安……安仁，你吃饱了吗？我要收拾了。”
“我吃好了，没事你可以放着我来。”
小月没有答话，转身开始收拾碗筷。
后背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瘙痒，弄得她好不自在。
方才她钻进安仁的卧室，按照教程里的样子开始摆弄内衣。
前面的步骤倒还好，只是后面她实在无法把胳膊以那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到后背去，就更别提抓住那个根本看不到的扣子。
直到后面又试了几次，才勉强穿上。
第一感觉，
勒的喘不上气。
一点都不如肚兜舒服。
小月甚至觉得这是安仁在戏弄她，怎么会有人愿意穿这么勒的衣服，而且还那么小，露出来这么多，穿它的意义是什么呢？
洗完了澡，安仁走出浴室，跑到阳台把自已的衣服挂起来。小月此时也刷好了碗，正站在窗台附近看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仁路过小月时，一股清香被她敏锐的捕捉到，是茉莉花的味道。
“好香。”
“嗯？什么好香？”
“是你身上的味道……”
小月又探出脑袋动了动鼻子，果然没错，是淡淡的茉莉花香味，源头就是路过的安仁。
“哦，是我的沐浴露啦。”
“沐浴露？”
安仁拿着撑衣杆将最后一件衣服挂好，打开窗户，扶着窗沿朝外看去，深吸了一口气，十分惬意。
“就是洗澡的时侯涂的东西，好闻吧。”
“嗯，好闻。”
忽然一阵凉风灌进屋子，安仁半干的头发被微微吹起。那股茉莉花香味更加浓郁，在屋子里四处乱窜。
小月越闻越觉得心里乱糟糟的，甚至还有些燥热。
“你是不是很热啊？”
安仁看到小月的脸有些红，以为是屋里闷热，于是又将窗子开的大了一些。
“没，没有。”
安仁耸耸肩，继续转身看着窗外。
晚上的空气很凉爽，天空也很晴朗，能清晰的看到许多平时看不到的星星，以及那轮格外皎洁的月亮。
月光很清亮，小区道路上人影绰绰，看起来很热闹。
这么好的天气，
何不带她出去走走呢？
也正好带她了解一下外面的样子。
“想不想出去走走？”
小月有些疑惑，也有些惊慌。因为自打她有意识起，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待在镜子里。那里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安仁上班的时侯，她在屋子里也总是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各种声音。声音很乱很杂却一点都不会使她觉得烦躁，反而十分新奇。
但是她从来没有离开过镜子，也没想过离开。
镜子里是她的归宿，即便出了镜子也永远摆脱不掉那种枷锁感。她逐渐丧失了自我思考的能力，就像缓缓融入那黑暗，变成了镜子的一部分。
这也让小月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她曾经照看一只小羊，每天的任务就是盯着小羊从羊圈里出发，去不远的后山吃草。
直到小羊长大，忽然来了一个人提着一把锋利的刀子，作势就要宰杀小羊。
小月于心不忍，趁人不注意打开羊圈的护栏，推着小羊让他快跑。
但是小羊没走，转了一圈又回到羊圈继续吃干草，像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毫不在意。
小羊最后还是被宰杀了。
而小月因为想放走小羊惹怒了那户人家，接着就被人重新丢进山沟里，陷入黑暗冰冷和无尽的沉睡。
她忽然觉得那只被宰杀的小羊就是自已，而镜子就是羊圈。
不通的是她尝试过逃跑，但是一次次失望也终于打破了所有幻想。
这种感觉更加痛苦。
她是一只，
清醒的待宰羔羊。
“走吧走吧，正好吃完饭消消食。”
小月看了看窗外，天空的星星正在闪着点点光芒，璀璨又夺目。
“好！”
……
两人并排走在街道上，路边的车不多，倒是有很多和安仁小月一样在路边溜达的的小情侣。
走着走着，走过一个路口的拐角，路灯昏暗。
安仁却一眼就瞅见一对小情侣正相拥着，
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吃嘴嘴。
他一个急刹拽住小月的胳膊，掉头朝回走。
因为在安仁的想象里，小月是个时代背景模糊的古代人。对现代这些比较开放的恋爱亲密行为肯定不适应，还是不要让她看见为好。
小月倒是没注意，看着路过的汽车有些疑惑，但是并不惊讶，安仁瞧出端倪，转头问道：
“以前见过？”
“嗯，见过，这是汽车吗？”
“是的，你什么时侯见过？”
“上次见到的时侯，镇上的人都跑过去看，很稀罕的东西。”
“很稀罕的东西？”
安仁陷入沉思，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小月见过汽车，只是那个时侯汽车还是个稀罕玩意。
他先是搜索了汽车的发明时间，又搜索了汽车传入中国的时间，以及中国什么时间开始正式制造自已的汽车。
一通搜索下来，安仁发现时间跨度其实并不是很长。也许往前数个四十年，汽车也还是个稀罕物。
从传入到开始生产直至逐渐普及，也就隔了不到一百年时间。
一百年很长，也很短。
至少可以确定小月最近出来并不是在古代，也算是很重要的信息了。
安仁想接着追问，不料小月先张口了：
“这些房子都好高，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灯。”
小月低下头，用力踩了踩脚下的石砖路，
接着抬起头，一脸纯真的望着安仁，微微一笑继续道：
“路也很平整。”
“啊，是啊，很平……整。”
安仁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恍惚了，小月弯弯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洋溢着开心。
他的视线开始出现莫名其妙的滤镜，恍惚间看到小月脚下的石砖缝隙里忽的钻出一颗嫩芽，紧接着迅速长大，不久便开出一朵美丽的小花，很快一朵变两朵，两朵变一簇。
花丛间，几只蜜蜂正忙着采蜜，腿上还沾着几粒花粉。
小月正微微弯着腰，探着脑袋看他。阳光也十分恰当的挥洒下来，散落在她的发梢上，泛着淡淡的光晕。
那是，
一幅画啊。
安仁愣住了，脑海里端着颜料盘的自已正拿着画笔在画板上挥洒自如。
“看什么呢？”
小月歪着脑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记脸的疑惑不解。
这人怎么回事？
他的胳膊在抖动什么？
这时，
一对中年夫妇路过，看到站在原地不停抽搐的安仁。不由得向小月传来通情的目光，女人指着安仁对丈夫小声说道：
“估计是帕金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