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初中就在乡里，所以离卫生所并不远，骑自行车转眼就到了。
“有人吗？”小胖从来没来过这么大医院，进门不知道如何是好，怯怯问道。
他的声音倒不像他的人这么讨厌，不知是胖人声音细还是他发育晚，别的男生都已经倒仓（变声了），他说话却还是小孩子声音，听起来很好玩。
“买药还是看病？”远处传来一个女声。
小胖循声望去，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从一个小窗子看了过来。
“看病”，小胖老老实实说，他的骄横也只敢对家人，对外人识趣的很。
“挂号费五块”，女人嗑着瓜子说。
“五块？挂个号这么贵？”小胖目瞪口呆，他一个星期零花钱才五块钱。
“全世界都这价，你爱看不看”，女人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好吧……”小胖递上五块钱，心疼的要死，姐姐的钱就是他的钱，这是十根冰棍，这是五个肉夹馍。
女人接过钱都没问他哪里难受，放下手里的瓜子，拿了张纸条画了两笔递给他：“拿着挂号单去里面办公室找曹大夫。”
“哪个办公室？”小胖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一丝尊敬。
“就一个办公室”，女人嗑着瓜子爱搭不理说。
卫生所阴暗潮湿得，科室倒是挺全，木牌子上用黑笔写着，内科外科骨科，但都紧闭着门，整个卫生所鸦雀无声。
果然只有一间屋子没写什么科，写的就是办公室三个大字。
五块钱挂号费让小胖很不爽，他咣咣敲了两下门，没等里面说话便推门进入，把价值五块钱的“挂号单”扔到办公桌上：“你好，我看病。”
“咳咳，你这孩子，进来怎么不敲门？”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手忙脚乱的把手里的书扣到一边，端端正正坐好，一本正经说。
小胖虽然才上初一，但托爷爷的福，金庸小说却已经烂熟于心了，只看封面几个字的轮廓就知道了，天龙八部。
“门口阿姨说让我直接找你”，小胖随口敷衍。
“嗯，好吧，小朋友，你怎么自已来的？你哪里难受呢？”中年人问。
呜……小胖的气势顿时泯灭，十分羞耻道：“大夫，我刚才……尿血了。”
“尿血了？什么情况？”
“就是肚子涨，上厕所，尿出来的不是尿，是血”，小胖支支吾吾道。
“你过来我看看”，大夫叫过小胖。
小胖走近拽过旁边的板凳坐好递上胳膊，他以为要把脉，村里医生都是这个流程，也不知道能把出什么，反正到那就得捏两下。
“脱裤子我看看”，医生说。
“啊？脱裤子？”小胖震惊。
“是啊，我看看有没有外伤之类得”，医生说。
“啊，不不不，没……没有，没有外伤”，小胖连连摆手，他的弟弟是不会给任何人看得。
因为他小时侯和人比谁尿得远时就发现一个问题，自已太胖了，弟弟没人大，尿尿会湿鞋，而且长的没别人的好看。
“这样啊”，没有外伤医生就懒得看了，他也看不出什么。
他撩起小胖的衣服，用手指用力戳了几个地方（小胖护甲太厚，不用力根本触摸不到内脏……），问了小胖几句，小胖说哪里都没有不舒服。
小胖看着他的手指插进自已肚皮里，莫名就有种像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那种，一运气把他弹飞的欲望。
大夫犯了难，这……超出能力范围了啊。
不过没关系，大夫行医多年，已经有了固定套路，遇事不决往大医院支：“你这个情况得拍片子，化验血，咱们这里条件有限，你去县里医院看看吧。”
他这卫生所这么冷清是有原因得，他是乡长妹夫，兽医出身，承包了这个卫生所又舍不得花钱雇人，只是自已夫妻两人开店儿。
感冒发烧开退烧药他会，再高深一点他就犯迷糊，骡子马呢可以乱用药，人可不能，于是只能往县医院支。
久而久之他这里就变成了一个药店，稍微复杂一点的病大家都直接去县医院了-何苦多花这五块钱？
“哦，好吧，你这五块钱挣得真容易”，小胖又不爽道。
花了五块钱得了个去县医院的诊断结果，换了谁都得别扭。
“嘿嘿”，大夫是个读书人，没他老婆那种眼高于顶的气质，对眼前这个冤大头小胖有些愧疚：“确实是条件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