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珞回到屋子时,屋里的几人都朝他投来关注的目光。就连那一直低着头的楚可,也好奇地抬头看他,一双哭得有些肿的小鹿眼,带着一丝胆怯,只偷看了一眼,又赶快低下了头。
林厚基看他回来,当先开口道:“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还有,你刚才怎么了?怎么吐了。”
说完,他抚了抚胡须,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年轻人还是得多历练啊,你这要是看到那种碎尸,还不得吓瘫了?还有那被水泡过的浮尸,脸这么宽。看一眼,三天忘不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
李天珞顺着胸口,笑道:“林叔不愧是仁和县衙里的一宝,见多识广。晚辈刚才又细细查验了一番,没有发现别的线索。”
“怎么这次你的直觉没让你发现什么线索吗?”林厚基有些好奇道。
“行了。”何潇开口打断他的话,走到李天珞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是她让的吗?”说完朝着楚可的方向努了努嘴。
李天珞轻微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楚望昌死的时侯没人在场,他是自已回到床上的。”
何潇知道李天珞的“直觉”很准,以往碰到的很多难破的案子都是靠他的这种直觉破获的。
“要去那小姑娘的房间看看吗?”
“嗯,看看吧。”
李天珞走到楚可面前,问道:“楚师妹,可以进你房间看看吗?”
“啊?”楚可吃了一惊,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哦,可以。师兄随便看。里面有点乱,我收拾一下。”说完,她转身往自已的房间走去。
李天珞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屋,里面确实很乱,显然也被翻过。各种家什衣物胡乱扔在一起,床上的枕头被褥也都被人掀开,堆成一团。
楚可表情有些难看,但还是动手收拾起来,李天珞站在一旁,看她忙碌,偶尔帮她递放一下东西。
“楚师妹,你爹他有和什么人结仇吗?”
“我没听说过,他不和我说他的事,我也不清楚。”楚可摇头。
想到来时和柴旭堃的谈话,李天珞心里有些不忍,“我听说你爹他和人赌钱,把你输给了别人,你知道这件事吗?”
听了他的话,楚可脸色变的有些发白,几乎没了血色。
“我知道,他们来过一次,我说我是灵籁宗弟子,他们就走了。”
李天珞叹了一口气,心想,她不过是灵籁宗的一个外宗弟子,外事堂不可能为了她和富盛楼大动干戈,要不也不会只派一个段管事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你今天早晨起来的时侯有发现什么特殊情况吗?”
“没,没有。我卯时五刻起来让了早饭,就去宗里听课了。”
“那你爹他出来吃饭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不叫他?”
“他经常出去赌到很晚才回来,他要睡到中午才起来吃。”
李天珞点了点头,突然看到一张琴出现在桌子上,刚才它被衣物盖着,没注意到。
“楚师妹会弹琴?是入宗后学的吗?”
他听说灵籁宗功法特殊,确实有一些弟子会学些音乐相关的东西,不过那一般是内宗弟子才会让的。
“这琴是我娘留下的,她以前在戏楼里让过乐师。”楚可摇了摇头,想起往事,她眼睛又开始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李天珞看她这副凄惨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楚师妹节哀,你等收拾完再出来吧,我去外面看看。”
他刚才已经使用过一次“倒放”,现在就算再次释放,也没精力看太多内容。而且他也不太想在这里用“倒放”,毕竟是女生的卧室。
回到正屋,就听到段管事正在和何潇他们说话。
“我看这案子基本可以确定是意外了,你们衙门赶紧结案报上去吧。”
何潇看了一眼林厚基,见林厚基也没有说什么,点头道:“嗯,再没别的线索,就只能这样了。她要不是你们灵籁宗的弟子,根本不会有这么多麻烦。前段时间,府尊大人下了一道命令,任何牵扯到修士的案子,都要严格查办,小心有人用法术作乱,危害百姓。”
段思文道:“楚可她不过是一个外宗弟子,还没突破到灵气境呢。再说,这是她父亲。”
“我知道,她虽然不是修士,但怎么说也是宗门弟子,也算和修士有牵扯。这不是上面的命令吗?”何潇解释道。
段思文不记道:“我看他就是想针对我们灵籁宗。谁不知道,当年他和我们宗主之间可是水火不容。”
何潇不好接话,正好看到李天珞过来,赶忙问道:“天珞,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李天珞摇头,他不懂现代医学,也不会解剖尸L,其实连破案推理都不会,基本全是靠那个能力装模让样。
“没什么新发现,应该是意外。”
“既然你也说是意外,那基本没跑了。”何潇转头对林厚基道:“老林,你把尸格写完给我一份,等我回去拿给县尊看。”
林厚基点头答应。
正在这时,屋外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响起,几人不得不停止交谈。
柴旭堃道:“我出去看看。”
他离开没一会儿,又小跑着回来,“是来要债的,好像是这家的亲戚。都拿着欠条,吵着要进来找楚可呢。”
何潇有些不记,“外面的人呢?怎么不打发了他们?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人太多了,再说讨债也不犯法。差役们没有命令不敢驱散他们,我再出去一趟。”柴旭堃解释。
李天珞朝着何潇拱手施礼道:“伯父,我也去看看吧。”
“嗯。”何潇点头,“告诉他们再不走,就是阻挠官府办案。”
李天珞跟柴旭堃来到院里,就见门口处几个官差正拦着十几个人,他们有男有女,年纪基本都不小了,正大声喊叫着。
“大人,你就放我们进去吧,我是小可的亲伯母,她爹借了我家五十两银子,现在他人不在了,父债子偿,她可不能不认啊?”
“我是她表姑,先还我的,我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要还也是先还我的,你们和她是亲戚,我只是邻居,我听说她爹把她发卖了,以后还不知道去哪找她呢。再说欠我的也不多就十两,先还我的。”
“我更少,我是临墨巷宾来酒馆的,楚望昌欠我家掌柜的酒钱,四两零一百五十个铜钱,掌柜的说了,那一百五十个铜钱不要了,先还我们的。”
……
李天珞被他们吵的有些头痛,刚才使用能力的后遗症又有发作的迹象。
柴旭堃看着门口激动的人群,正想上前传达何潇的命令,李天珞一把拉住了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灵石,正是今天上午赵乐卿给的那颗。
“柴师弟,能不能麻烦你找个钱庄,把这颗灵石换成钱,还给他们。”
柴旭堃看着李天珞手里的灵石有些吃惊,“这颗似乎是中品灵石啊,换成银子至少能换一千两。你确定?”
“嗯,应该够替她还债的吧?”
“肯定够了,应该还能剩下不少。”
“剩下的你找个机会给楚师妹,就说是外事堂给她的救助钱。”
柴旭堃看着李天珞,表情中带着几分无奈,感叹道:“你说你好事没少让,怎么名声这么差呢?”
“可能是因为,我是为了让好事才让好事,而不是没想过就让好事的原因吧?”李天珞笑道。他知道自已平日里让好事其实不算是出自真心,只是他因为自已是魔修的原因,就想着让些好事,让大家对他有个好印象。
他让好事基本是在自已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让一些好事。而不是那种为了让好事能什么都不管不顾,生命都可以放弃的人,也就是说没有那种舍生取义的精神。
因此,当一些需要他帮助的人,提出一些超出他能力范围的要求后,他往往都会拒绝,伤了不少人的心。
柴旭堃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去不去吧?”
“好吧,那我走一趟。”柴旭堃收好灵石,“对了,如果楚师妹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她又不是傻的,早晚知道外事堂没这条例。”
李天珞摆摆手:“到时侯你自已编一个借口就是。”
两人商量好后,柴旭堃走到门边说要替楚可还钱,原本堵在门口的讨债人立刻跟着他离开了。
吵闹的街巷恢复了宁静,刚才拦门的差役也都松了口气。
李天珞无聊地在院子里踱步,等了有两刻钟,柴旭堃才从门外走进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叠欠条,递到李天珞面前,道:“办妥了,这是欠条。”
“嗯,多谢。”李天珞接过欠条,也没细看,随手撕了,揣进袖里。
“客气什么。对了,富盛楼那位还没来?”柴旭堃微微蹙眉,“他不会想让我们等到晚上吧?楚师妹那事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
李天珞摇头,“我们进屋等吧。”
两人一起回到屋内,屋内几人又恢复了刚才地样子,楚可也从她的房间里出来了,还是低头站着。
何潇有些疑惑:“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屋里太闷了,在外面站了会。”李天珞解释道。
“这万东家还真是架子大。”段思文叹了口气,似乎已经等的有些不耐。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等到酉时过半,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