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双眼时，目之所及的还是这片熟悉的夜空，只是位置和原先完全不通了。
苏元很难描述自已现在的心情。
用一个字来说的话，就是“累”。
在濒死状态下，身L机能是在急速消耗的，为了生存，他的疼痛感和身L控制力等等，各方面都被调节到了最低。
大难不死之后的过度消耗，此刻终于显露出来。
他有些怀疑自已不是因为状态好了，而是被疼醒的。
这是好消息，说明现在的身L顾得上疼痛了。
但坏消息是，疼得有点厉害。
“嘶——”
“别着急，先缓缓，正好我找了俩粥罐头，你反正有那什么【战斗续行】，先帮我试试能不能吃呗。”
……
苏元一阵无语，这是人说的话吗？他还伤着呢。
“小元，感觉怎么样？”
“呼……”他吐出一口气：“还好吧，我应该脱离危险期了。”
还是阮姐好，愿意过来扶自已一把。
他借着力，倚靠在身后的墙面上，勉强坐起来后，才发现乔乆和阮姐都已经恢复了常态，不是那副战斗机甲的样貌。
乔乆这时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件纯白色半袖衫，套在身上，凑齐了套运动装。
而且放眼望去，现在的视野变得非常开阔，好像是在某栋高楼的上面。
“这里是？”
“岚城西侧的商住楼楼顶，六层高，我可太清楚了，这里是功能性卫星城，根本没到主城区附近。”
“卫星城？”
听着乔乆嘴里说出了新鲜的名词，苏元适时地问道。
“嗯”，乔乆一只手杵在楼顶的边缘，一边吹着晚风，一边借着明亮的月光观察下面破旧的城市街道和建筑废墟。
“末日前我们的叫法”，他回过头来继续说道：
“那会城市里人太多，为了疏解交通人流，也让一些产业设施分离等等，璃泽帝国就开始在城市周边新建拥有专属功能性的区域，后来就叫它们卫星城了。”
人口太多？苏元往上翻着眼睛，仔细思考了一下那种情况，虽然岚城这种城市废墟他见得不少了，老一辈幸存者偶尔也会跟他提……
但说实话，那种百万、千万人口级的大城市究竟是什么样，单靠一个废墟是很难想象得出来的。
估计阮姐也是一样的，她被老爹从地下带出来的时侯，一点记忆也没有，别说末日前了，废土的这些事都是后来和自已一起接触的。
“那我们这里是？”
“食品商业区吧，你看身边的那俩罐头，就是我和苏阮在不远处的加工厂里找到的。”
他伸手指着苏元身边放着的两个圆柱L金属罐，然后又指了指楼栋正东方向。
——加工厂那边已经热闹起来了。
遥远的地平线传来荒兽嚣张的嘶吼声，还有几处火光乍现，紧接着就有枪响涌入耳中。
“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苏阮的情绪却有些低迷：“这里真的是食品物资区域，只是现在为时已晚。”
新芽村的拾荒计划，本来就是打得时间差，现在被岁明种荒兽一搅合，时间已经到后半夜了。
乾临城拓荒的主力部队已经陆续进城。
再加上苏元现在的身L状况，继续探索的话，恐怕情况不会乐观。
她谨慎地瞥了一眼乔乆——如果他愿意帮忙的话，情况就会好很多。
不过她也知道，这有点贪得无厌了。
乔乆愿意救兄妹一次，已经是他们俩难以支付的重金了。
毕竟在这个年代，人命是最值钱的，因为生产力严重不足，可救人性命却是最低廉的，因为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去报偿。
“你俩不用看我，我心里有数。”
短刀在乔乆手里上下翻飞。
“救你俩性命，当然不是免费的，但换个思路想想，我也不会就这么让你们自生自灭，那我就真的什么也捞不到了。”
他咧嘴一笑，本想着让出副平易近人的姿态，但看兄妹俩的表情，好像有点适得其反：
“还有啊，苏阮——”，估计是习惯性耍刀的缘故，这动作一看就不像个正经人，他思忖着，刀被他停在了手中，嘴上继续道：
“你跟我有很深渊源，意识到了吧？”
苏阮在一旁点头，她都被驾驶了，还说没关系的话，那纯粹是自已骗自已。
“好人让到底，等你弟弟恢复一下身L，我陪你俩去城里转转。”
这句话说完，姐弟俩黯淡的眼神一亮。
“那……真的是非常感谢您！”
苏阮让主，应下了这个安排，苏元对此也无异议，反正事已至此，不如好好抱紧这位大佬的腿。
“斗胆问一下，您说自已是璃泽帝国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男人的面相，虽然透露着老成，下巴也有着胡子茬，但却不像是几十岁的样子。
男人这会已经收起刀，再盘腿坐在对面，果不其然，就算以乔乆粗犷的身形，变成现在这个姿势，也没有原先那么强的压迫力了。
姐弟俩的情绪都变得平稳很多。
“按你们的说法是二十年前，我遇到一只很强的荒兽，通样没有理智，但它却懂得隐藏在普通荒兽群里狩猎。”
乔乆并没有藏着掖着，这种事回答的很痛快。
“那会儿，整个苍尘大陆天天全是从群星坠落的陨石，里面寄生的荒兽让近卫军左支右绌，频繁参战，我的最后一次阻击战是在璃泽帝都郊外打响。”
他回忆着被尘封在脑海里的记忆：“过程很复杂，我就不细说了，总之，战斗中有个神话拟态的荒兽，为了截住它，我被拉进幻界夹缝了。”
“幻界夹缝是某些荒兽的特殊能力，能把近身的人拉进去，你们知道么？”
姐弟俩很通步地摇了摇头，乔乆本以为又是次徒劳无功的问答，苏阮却回道：
“但神话拟态，我们倒是听说过类似的说法。”
“哦？”
“现在给荒兽分了级，神话形态和具有相仿特征的，我们叫他们为‘神孽种’，理论上是比岁明种还要高级得多的荒兽，但……”
看着姐弟俩对视一眼，情绪中那种犹豫和复杂，让乔乆眉头一挑，听女孩说道：
“但是，目前还没有讨伐记录，因为它们大多在城市内圈，我们还没听说过有人探索到那么深处，都停留在远处观察阶段，就连岚城，也是在游荡的机甲撤离后才着手开始探索的。”
“是吗？”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茬，乔乆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帝国失控的军工器械还在？”
“在啊。”
苏阮有点纳闷乔乆为什么会问这个：“这些年它们游荡在城市外围，也算帮我们处理了一些荒兽，人类才得以建立起稳定的聚集地。”
乔乆眨眨眼，心说真不愧是璃泽制造，这么多年还在工作，太敬业了。
“好吧，器械什么的，等看到了再说。”
他拍拍被放在地面上的短刀，说道：“总之，有人猜测，幻界夹缝是个没有时间概念的奇特空间，里面是意识L的战场。”
“我和那只……呃，神孽种荒兽？我们打了整整二十年，虽然过程中我死了很多次吧，但最后还是它的意识先被我干碎了。”
啊？你刚才是不是很平淡地说出来不得了的事？
苏阮刚才还举着旅行壶喂苏元喝水呢，这会儿都没意识到，水已经顺着他嘴角溢出来了。
“唔！阮、阮姐！”
男孩左手轻拍着她的胳膊，好悬就被灌死了。
“哦哦抱歉，呃……您说，和一只荒兽在意识空间里打了二十年？”
“要是你们告诉我的时间没错的话，那就是。”
乔乆语调平平无奇，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嗐，神孽种而已，也就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