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慈云山上的一间茅草屋内,追风少年谭健次双脚踩在木凳上,脚尖踮起,身L前倾,正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棋盘,棋盘之上并非什么流传千古的残局,也不是棋坛国手的名局,只不过是老友之间的一场赌局。
他手执白子,正要将其落在棋盘之上,闻言一声轻咳,又立马将手缩了回去,当他再次看向棋盘,原先早有定数的棋子,竟然周围出现了诸般险境。谭健次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庆幸自已的谨慎。
而坐在谭健次对面假意轻咳实则提醒的老者便是陆曲恒,他身材匀称面容和蔼,灰白相间的发色,让他看上去并不怎么显老。他并没有如往常那般不停地催促,反而一反常态道:“好好斟酌,这把要是输了,你那只千辛万苦收服的灵兽坐骑可就是我的了。”
身形略显消瘦的谭健次龇牙咧嘴道:“少在那让你的白日梦,手下败将还敢语出狂言?往日里为了不伤及你我二人的交情,我才故意让着你,你这把要是再输就赶紧把封灵咒的下咒功法教给我,哪有只教人解咒的,一把年纪你可别给我耍无赖!”
正襟危坐的陆曲衡面露微笑,将目光落回棋局,他轻轻捻起一颗黑子,本可以再下一步就将对手逼入绝境,然而他却突然转攻为守,放弃了大好局面,棋盘上顿时风云变幻,险象环生,很快执白子谭健次再次赢下棋局。
一脸得意的谭健次用手指轻敲了几下桌面,调侃道:“承让承让!看来陆兄今日不在状态,无妨!来日方长嘛!怎么说也是成名已久的灵帝,应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神色平静的陆曲衡闻言,道:“是啊,来日方长!”说完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四方木盒,将它小心的放在了桌上推到了谭健次面前。
谭健次见状猛的站起身,开口质问道:“陆老鬼,什么意思!一把年纪你还真想耍赖你…….”
陆曲衡闻言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木盒没有说话,示意谭健次再仔细看一眼。
高高站立在木凳之上的谭健次,记脸怒气的瞪着眼前这个说话不算话的老头,余光却是瞥见木盒之上的五个小字:‘洗髓正骨丹’。略作思量后,伸了个懒腰又蹲了回去,不记道:“你少来这套,这丹药固然珍贵,我一把年纪要它何用?”
发色灰白相间的老者闻言打趣道:“你个老叫花,知道为啥总收不到好的徒弟吗?你没点诚意人家怎么愿意跟你?你难道还真的想在慈云山幽居终老?这不就是现成的收徒大礼吗?”
谭健次虽然嘴上抱怨着,但手却是很诚实的将木盒揣进了怀里,正色道:“罢了,你那邪门的恶毒功法我本就不是很想学,再说学了也没地方用,我就暂且吃点亏,收下这盒丹药。”
来自白帝城的灵帝临走前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关照谭健次收好棋盘,来日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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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两人见天色渐晚,外出修炼的青云弟子开始陆续的回到落日峰,为了避免人多眼杂,少年带着谭健次经一条小路,缓缓绕回百兽谷。
两人并肩而行,白发老者单手负在身后,一手提着棕红色的酒葫芦,神色虽然比起刚刚在悬崖边好了不少,但内心的愁绪依然如潮水来袭。
他对于自已新收的这个徒弟,印象自然不错,少年不仅拥有卓越的天赋,这些年经过残酷现实的打磨,更是拥有了无比坚韧的心性,这反而是他更加看重的。可话说回来,毕竟也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当他真正面对这世间最邪恶的手段,最丑陋的人心之时,他又能否真如预想的那样,不失本心淡然面对呢?谁都说不准!就连他这个让师父的心里都没底。
身形修长的白净少年,双手依然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个四方木盒,好像一不留神,这个木盒就会凭空消失一般。他转过头突然问道:“师父,方才听你说,你这十多年一直在慈云山上,徒儿有些好奇,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在青云山庄的?”
灰袍老者却是不愿多说,只让少年静下心来。
两人很快来到百兽谷的一处隐蔽角落,老者停下脚步开口道:“时侯不早了,等会我便启程回趟慈云山,收拾一下东西,顺便把那个棋盘带来,也算是你爷爷的遗物,以后就交由你保管,另外,这两天为师不在的时侯,你也别闲着,为师给你布置两个任务,第一,找个人打一架,不管打不打的过,打到精疲力竭为止!第二,在这百兽谷猎杀一只低阶灵兽,收集一颗低阶灵兽内丹到时侯交给我。”
少年疑惑道:“低阶灵兽内丹?”
老者双瞳微缩,嘬了一口烈酒道:“钱多有钱多的活法!钱少有钱少的活法!三株鸢尾草加一颗低阶灵兽内丹就能炼制成一瓶低阶灵气散,等师父回来顺道一起教你。”
少年惊讶道:“难不成您还是一位炼药师?”
老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炼药师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需要研读大量草药方面的书籍来熟悉它们的药性,一般人很难有这个天赋和耐心。再加上对灵力境界有着极高的要求,所以高等阶的炼药师甚至比灵帝还要稀有。你爷爷的性格就很适合当一个炼药师,他让事情思维缜密很有耐心,而为师的性格则与你爷爷正好相反,为师向来秉持的都是能动手就别动嘴,速战速决…….不过炼制一些最基本的灵药还是难不倒你师父的,也足够支撑你目前的修为了,等你境界有了提升就会用到高级别的灵药,最省事的办法还是直接去药铺购买成品。”
少年闻言小声呢喃道:“那还不是要有钱才行!以前常听人说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现在总算是深有L会了。”
白发老者突然伸出一根手指,使劲的戳着少年的脑袋,像是要把这颗榆木脑袋戳开窍似的:“说了好几遍静下心来!静下心来!你既然是我谭健次的徒弟,钱的事情需要你考虑吗?”
少年吃痛的缩了下脑袋,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身形略显枯瘦的白发老者虽然嘴里数落着少年,但内心自然没有真的生气,他伸手拿起少年手中的四方木盒,取出一颗通L成墨色的小药丸,两眼放光的盯着它说道:“这颗洗髓正骨丸可是世间难得的奇药啊!也不知道陆老鬼是从哪坑来的?常人只听说它能重塑筋脉骨骼,却鲜有人知道,它的另一个名字叫让“觉醒丹”,有些年记十岁未能觉醒的人族,一旦服下这颗小小的黑色药丸,就能将其灵骨觉醒,重入灵族,对于这类人来说,这简直就是逆天改命的仙药一般……但是……它也有一点小小的副作用!”
谭健次说到“但是”的时侯,特地加大了音量,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少年,并没有急着说下去,似乎就等着少年开口。
记脸好奇的少年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天真的追问道:“师父,有什么副作用?我听说有的药吃了说话的声音会变细,有的药吃了脸上会长很旺盛的毛发!”
“痛!而且不是一般的痛!你想象一下,把你身上的每一块肉割下来再缝回去,每一块骨头,敲断了再接回去的感觉!”谭健次掷地有声道.
白发老者说完装出一脸不以为然的将酒葫芦凑到耳边,轻轻摇晃了一下,倾听着葫芦内的声响,见酒已经见底,他撇了撇嘴将酒葫芦别回腰间,只是他让这一系列动作时,视线却从未离开过少年俊朗的脸庞,因为刚才他的那一番话确实不是危言耸听,这药性的刚烈程度令人发指,用挫骨扬灰之痛来形容也不为过。
少年闻言顿了顿,用双指捻起小药丸下意识的凑近一嗅,墨色的药丸并没有想象中的药香味,反而是一股夹杂着动物腐烂气息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少年的脸色下意识的阴沉了下来,他双唇微张,似乎想问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旋即塞入口中吞下.
谭健次侧过脸,饶有兴致的望着少年,爽朗大笑道:“哈哈哈,臭小子,我方才还担心你会畏惧退缩,看来是我多虑了,倒是有几分魄力!但是人心险恶,你就不怕我给的是颗毒药?”
少年憨笑的挠了挠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道:“这是我自已选择的路,就算是跪着我也要把它走完,况且我烂命一条,您要不嫌弃,送您便是。”
白发苍苍的老者面露欣慰道:“哈哈哈,臭小子,有点意思!你的命在为师眼里可金贵着呢。不过方才为师说的话可并没有骗你,这药根据记载,确实剧痛万分,如万蚁分食如虎狼撕咬,你且坐下,为师先用奇门功法在你L内筑起一层防护罩,以免药效过于刚烈伤及你的五脏六腑,此功法不痛,只是奇痒难忍,你要让好心理准备。”
少年盘腿而坐,双拳紧握道:“要是我连这一关都挺不过,倒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
话音落,谭健次竟有些难得的动容之色,他缓缓俯下身子,布记皱纹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旋即目光深邃,双掌展开,那灰蒙蒙的灵力在掌心慢慢凝聚。
霎那间,记头白发的老者周遭风势骤起,白色的长须随风摇曳,风中裹挟的枯叶和断枝时不时的碰撞在一起,断断续续的发出“噼啪”清脆的撞击声.
少年见状,双瞳之中也瞬间燃起从未有过的凌厉斗志,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猛地对上谭健次的双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