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川东地区,阴沉湿冷,夹带寒意。
巴中市,这个位于大巴山系米仓山南麓的小城,阴晴不定的天气更是令人烦躁不安。
兴棠装饰公司的办公室助理孔旺揉着惺忪的睡眼,正在整理文件。
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打破了早晨的宁静。
“谁啊,这么早……”孔旺嘟囔着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立刻脸色一变,他匆忙地挂断电话,冲向经理办公室。
经理付青春双耳塞着耳机,沉浸在电脑游戏中的虚拟战斗中。
孔旺的喊声打破了他的专注:“付总,花欣府的项目停工了!”
付青春没有反应,仍在网上驰骋。
直到孔旺冲上前去,一把扯下他的耳机,他才愤怒地抬起头来。
“太扫兴了!等我半小时不行吗?”付青春怒气冲冲地吼道。
然而,孔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瞬间呆若木鸡——“花欣府装饰工程材料供应不上,工人都散了。”
“瞎说!赶紧催供应商啊。”付青春愣了半晌,试图保持冷静。
“项目部经理说,公司因欠200多万元的货款尚未回款,几家供应商都停止发货了。”孔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付青春两眼一瞪,“没钱回款?湖境苑的工程款上月中旬就回了
300万。”
孔旺一脸茫然,“300万?那你大舅子说公司账户没钱了!”
“他人呢?都
9点半了还不来上班,大舅子就拽啊?”
付青春脸色变得阴沉,掏出手机,直呼公司财务总监吕布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这个……你问心华吧。”
吕布来却在支支吾吾中挂断了电话,显然有事瞒着他。
吕心华,付青春的妻子,一个对家庭事务漠不关心的女人,一年到头只知道在外玩乐。
付青春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你在干吗?一个月不见人了。”
付青春的语气中充记了责备。
“我在宁波市,姐哥这边。”
吕心华的声音轻描淡写。
付青春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我问你,上个月公司刚结了300万的工程款,大哥却说没钱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吕心华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
“我、大哥和姐哥这几年不是一直在炒股吗……”
“你们炒股关我什么事?我问的是回款!”
付青春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
“被套在股市里了……我上月初不是给你发信息了吗?”
吕心华的声音越来越小。
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付青春愤怒地质问妻子。
“你怎么能这么让?”
“我只是想多赚点钱……”
吕心华低下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你混蛋!套了多少?”
付青春着急了,慌忙追问。
那边的吕心华突然挂断了电话。
“吕家的人怎么都这副德性,动不动就挂人电话。”
气急败坏之下,付青春正要再给老婆打电话逼问。
“叮咚——”
手机传来一阵信息铃声。
“老公,那笔回款我们全额持仓了,原想着月底高抛后再归还客户货款。哪知到了10月28日这天,股票暴跌至最低点,损失惨重,血本无归。现在我们三个人都身无分文,公司的事只有你自已想办法了。”
“完了,完了……”
付青春看完信息,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他瘫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
付青春只感觉一阵眩晕,心中一片冰凉——他们居然用
300万的工程款去炒股,而且全部打水漂了!
孔旺捡起手机一看,“300万元呐!全没啦?”
他当场也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也不知过了多久,孔旺才缓过神来,走到失魂落魄的付青春面前,战战兢兢地提醒他。
“付总,咋整呢?华欣府几百套房屋的装修合通呢,再拖下去,耽误工期不能按时交付,那违约金可赔不起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付青春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紧迫感。
他双手不由自主地插进那团乱麻般的头发里,用力地抓着,似乎想要从中扯出一丝头绪来。
良久,付青春从慌乱中回过神来。
“马上联系市场部和工程部的主管,安排好工地的事情,速回公司开会,还有吕布来。”
时近中午,郊区外的工程部主管才抽身回到公司,付青春与四位主管一道紧急磋商。
“大哥,危机因你而起,怎么说?”
一脸愠怒的付青春单刀直入。
仗着是大舅子的吕布来虽然一脸尴尬,但嘴上还是硬气。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你……”付青春强忍怒气,“你还有理了是吗?作为财务总监,你总得对公司上下有个交代。”
憋了半天,吕布来只有开口。
“反正砸进股市里的钱我们一时半会是拿不出来的……”
他停了停,望着众人愤怒的表情,赶紧圆场。
“目前只有向银行申请贷款,支付厂家原欠货款后再申请发货,花欣府的精装修不能再拖了。”
“哼!你也知道花欣府的工程停不起……”
话未说完,身边的孔旺从桌子底下踢了踢付青春,示意他别说这些没用的气话。
其实,吕布来何尝不知道,半年前公司已经从银行借出了200多万,用于购置装修设备,再去借钱谈何容易?
此时此刻,怕闹僵了的孔旺接过话题。
“从银行借钱不可能了,只有另想办法。”
接下来,市场部和工程部主管纷纷表示:一下子去找二三百万的资金确实困难,但如果没钱周转,资金链断裂,其他在让的工程必将烂尾,另外有望谈成的三家订单也会前功尽弃。
工程部汪主管仗义执言,一语中的。
“公司的周转资金是公司正常生产经营的‘血液’,关系企业的生死存亡,必须保持良性循环和正常运转。现在是环环相扣,一旦原材料供应不上,就只有停工;一停工公司就停摆、工人就失业、合通就违约……想想就后怕。”
一席话如一记重锤,会场一度沉默,大家各怀心事,忧虑重重。
见此情景,付青春无奈地说:“下午我和小孔去花欣府协商一下,看对方能否宽限一段时间。否则,公司就将面临破产。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