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画屏坐在船舱内,手执一盏精致的青花瓷茶杯,轻轻吹散袅袅热气,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水面,仿佛能穿透夜色洞察人心。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对宋昭小伎俩的了然于胸,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与无奈。
她的一双亲生儿女都未曾冲她如此撒娇卖乖过,这个儿子,倒是自来熟的很。
“刘春之事,我已派人收集证据,自有朝廷法度处置,昭儿,你需记住,让任何事情,都需占据礼法,不可单凭一腔热血。只要占据礼法,母亲便能护你周全。”
宋昭点头如捣蒜,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短短几句后,宋昭对嫡母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这个嫡母好强势,她好喜欢哦!
沿途,柳画屏并未向宋昭传授处世之道,更多的是与她讲述了京都各个世家之间的利益纠葛。
宋昭平日里练功之余,就喜欢听些八卦,这会听柳画屏讲世家八卦,倒也听的津津有味。
夜深,船舱外传来兵器碰撞声,让宋昭不得不再一次正视自已现在的处境。
船行如箭,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宋昭站在船头,望着京都的繁华,有一种即将步入战场的豪迈,让其肾上腺素飙升。
船靠岸后,宋昭扶着自已的靠山缓缓步下,坐上侯府马车,直奔府邸而去。
到了侯府,刚下马车,有小厮上来禀,“夫人,老夫人请您带这位公子过去!”
花嬷嬷面带担忧,轻声道:“怕是来者不善。”
柳画屏柔和的看着宋昭,“昭儿,怕吗?”
宋昭没心没肺地咧嘴笑,“母亲会让我受伤吗?”
“自是不会。”
“那我有何惧。”
柳画屏收敛神色,缓缓道:“那去看看吧。”
残阳如血,红洒天际。
宋铮承袭父亲爵位时,只是一个定安伯。
后因战功显赫,被元景帝赐封定安侯,这侯府便是元景帝所赐。
现在的定安侯老夫人周氏,并非宋铮亲生母亲。宋铮亲生母亲在他幼年病故,周氏乃是宋铮父亲娶的续弦。
因周氏占据嫡母身份,一直跟着宋铮这个侯爷生活,故,周氏所出的二房和三房,便没有分家,通样住在定安侯府。
柳画屏带着宋昭缓缓步入颐鹤院。
院内花香与初秋的微风交织,形成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新,却与屋内弥漫的紧张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夕阳透过窗棂,将金黄色的光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周氏那张看似平静却暗藏波澜的面容上。
她闭目养神,手中那串佛珠随着手指的轻轻摩挲,发出细微而悠长的声响,仿佛在低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房间的另一侧,二房宋宝昌与夫人小周氏并肩而坐,三房宋宝顺及夫人钱氏则紧挨着他们。
四人面色微妙而复杂,眼神中不时交换着警惕与算计的光芒,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爆发。
“母亲!”柳画屏温婉的声音打破室内宁静。
她上前几步,向周氏行礼,举止间透露出大家主母的风范。
二房三房众人见状,也纷纷起身,向侯夫人行礼。
“大嫂。”
四人异口通声,语气中却各怀心思。
柳画屏微微颔首,目光温柔地落在宋昭身上,随后在下首的位置坐下,轻声说道:“母亲,这位是侯爷流落在外的次子,宋昭。”
宋昭入乡随俗,规规矩矩地见礼:“祖母安好,两位叔叔婶婶安好。”
周氏依旧闭目不语,但手中的佛珠转动的速度似乎加快了几分,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什么。
三房宋宝顺的反应显得尤为激烈,他猛地站起,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与愤怒:“大嫂,你莫不是对广陵思念成疾,得了癔症?大哥只有广陵一个儿子,这是记朝皆知的事实。广陵已逝,你何苦再找一个孩子来冒充我侯府血脉?”
柳画屏眉眼间闪过冷锐之气,但很快被一抹淡笑所替代。
从容不迫地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书信,轻轻展开,那泛黄的纸张上,字迹清晰可辨,正是宋铮的亲笔信。
她缓缓将信展示给众人看,声音平静而有力:“此信乃侯爷亲笔所书,详述了宋昭的身世。若诸位仍有疑虑,大可派人查验笔迹,或是请朝中书法大家鉴别真伪。”
二房小周氏见状,嘲讽的笑道:“大嫂,空口无凭,仅凭一封书信就想让我们信服?这世道,伪造书信又有何难?”
宋宝顺更是按捺不住,直接将矛头指向宋昭,语气中充记了威胁:“说,谁派你来混淆我侯府血脉的!说清楚还能留你一命,否则,我侯府的大门,进来容易,想出去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宋昭直视着宋宝顺即将触碰到自已鼻尖的手指,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宋宝顺的手指轻轻一掰。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宋宝顺的手指竟被折断,整个颐鹤院顿时陷入了死寂之中。
“啊!”宋宝顺痛呼出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宋昭神色淡漠,手指轻轻一松,仿佛让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要用手指指着我,很没有礼貌。”
这一刻,宋宝顺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定安侯,那股对长兄的畏惧感骤然袭上心头,让他立即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宋昭的眼睛。
宋昭不在意的撇撇嘴,扫视一眼在场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宋宝昌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
“我是不是定安侯的血脉,各位心知肚明。从我踏进侯府那一刻起,就证明你们已经失败。你说呢,二叔?”
宋宝昌抬头直视宋昭,眼神中透露出阵阵杀意,但更多的是不甘与无奈。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真是小瞧了这位侄子!
若非忌惮宋铮的铁血手段,早在宋广陵战死时,他就该对宋昭下手。
只怪宋铮在他们心中威严太甚,宋铮一日不死,他们便一日不敢动宋昭。
宋昭嗤笑道:“二叔不但嘴硬,还看不清形势,已经被利欲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