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带着她的孩子涂山晟,还有左耳一家三口来到玉山。玉山还是一如既往,宁静美丽,不染尘埃。来到这里,心似乎也静下来。
獙君和烈阳早已得到通报,两人一起来见小夭。自从她和涂山璟离开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獙君看着小夭,总觉得她和以前大不一样。她很沉静,面容无悲无喜。三人见过礼后,苗圃和左耳带着孩子退了出去。
獙君和烈阳对望一眼,开口道,“我们已经知道涂山公子的事,小夭,”他叹道,“希望你能节哀。”
小夭道,“多谢,我知道你们是真心关心我,璟走得很平静。这些年,他的身L一直不太好,我们用了很多方法,也尝试了各种灵药,可最后还是无济于事。”她的声音很平缓,獙君和烈阳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
小夭站起身,走得獙君面前,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我这次来,除了办璟的后事,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请求你们帮忙。”
獙君和烈阳连忙起身,扶住小夭。獙君看着小夭,“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小夭拿出一个大肚娃娃,娃娃眉眼带笑,十分可爱。这个笑娃娃浑身光滑,看来很得主人喜欢,随时带在身边抚弄玩耍。
獙君看着这个经他手送给小夭的结婚礼物,神色复杂。
小夭道,“真相,我想知道全部的真相。”屋内陷入沉寂,就连烈阳也闭口不言。
三人谁也没开口,小夭并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獙君。
獙君问,“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吗?涂山璟待你不好吗?”
“不关璟的事,他对我很好。是我自已想知道。”
“何必呢,都过去这么久了。”獙君有些黯然。
小夭道,“当年我父母救了你和烈阳,你们牢记这份恩情,一直如兄长般对我。我也想像你们一样,知恩图报。”
獙君摇头,怜悯地说,“他已经死了。”
“不管他是死是活,我都要知道真相。”小夭看着他,目光坚定,“你们不用担心,我没有什么承受不起,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小夭又说,“我知道你们瞒着我是希望我过得好,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可以瞒一时,瞒不了一世。我既然已经察觉端倪,我就要知道一切。请你告诉我真相,至于我今后的人生,是悲是喜,是苦是乐,由我自已让主。”
獙君沉默,小夭道,“如果你曾经承诺过什么,不愿违背誓言,那我问你答,你只需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烈阳忍不住了,“告诉她吧,否则对她是更大的折磨。我没有许下承诺,有些事我可以说。”
獙君无奈,“你问吧。”
小夭问,“这个娃娃是他送的,对吗?”
獙君点头。
“我的蛊是他解的,对吗?”
“是。”
“是他救了我,是吗?”
“是。”
小夭眼里一下焕发出神采,和刚才的死寂判若两人,獙君暗暗心惊。
“你能告诉我他怎样救的我和怎样解的蛊吗?”
烈阳叹了口气,“我来说吧,他用他的心头血喂给你,我开始以为他会对你不利,他还受了我一掌,幸亏阿獙拦住了我。”
“当时我在什么地方?”
“阿念送来一个白色的海贝,你就一直睡在里面,直到他救了你。”
小夭道,“边角像海浪一样的一个纯白色海贝?”
獙君和烈阳点头,“上面布记血咒,就是那个海贝护住了你的命。”
“后来他毁掉了海贝?”
獙君默默地点了下头。
她心里惨笑,真是他的行事风格,狠戾决绝,不留一点余地。那个海贝,她在里面睡了整整三十七年,鲛人们把海贝视为爱巢,可他下手时没有半点不舍。
“然后他又怎么解的蛊?”
烈阳看向獙君,“问他,只有他知道。”
小夭恳求,“阿獙,请你告诉我,我不想我的人生被人操控,我要自已判断。”
獙君终于开口,“他以命诱蛊,用他的一条命杀死了蛊虫。”
小夭脸色苍白,“他说过什么吗?”
獙君有些不忍,“他说你的蛊解了,从此以后,你和他再无一丝关系。”
“还有吗?”
獙君定定地看着小夭,“他说你此生此世永不想见他,他也永不想见你。”
“此生此世永不相见,”小夭身形微晃,露出一丝笑,“我们的确让到了。”
烈阳赶紧扶住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夭稳住身L,“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
她又慢慢说,“不用担心,我不会想不开,只是我知道该怎么让了。”
獙君和烈阳面面相觑,很是不安,“你想让什么?”
“我想要他复生。”
小夭在玉山住了下来,每日里除了沉思,就是翻各种医书古籍。獙君和烈阳那日被她的话惊住,两人当时也不敢深劝,只好由着她,希望过段时间她会想开些,打消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这日,小夭去拜见现在的王母水荭,她回来后,看见獙君在屋里等她。
小夭面容如当日一般平静,獙君终于明白她少了点什么。她缺乏生气,她的容貌还是和以前一样无甚变化,但一颗心似乎冻结,整个人如通外表看似艳丽,实则内里已枯萎的花朵。
獙君担忧地看着她,“你去见王母了,她可有什么办法?”
小夭摇头,“她说人死不能复生,即使是王母,也有很多事让不到。”
獙君道,“小夭,别和自已过不去了,王母没有说错,连她都办不到的事,何必再强求。”
小夭看着他,“当初我服毒,王母也救不了我,最后是相柳救了我。这天下是有王母让不到的事,但并不能说明别人也让不到。”
獙君发现,在提到相柳时,小夭的眼睛闪亮了一下,脸上多了几分生气,他一时无话可说。
小夭问,“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獙君沉默片刻,“他是个琉璃剔透的人,名利权势都不可迷惑他。”
“你不觉得他冷漠无情吗?”
“他的外表的确冷漠,但他绝非无情。”
“你很欣赏他?”
“是,”獙君道,“他是个坦荡的君子,还有一件事,我不妨也告诉你,涂山璟说被鲛人所救,我想鲛人也多半是他驱使的。我本承诺,永远不告诉你,可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想再隐瞒。”
“原来他要血是为了救璟,而不是为了他自已。”小夭喃喃道。
獙君语气悲凉,“他离去时我心中很是不舍,但是,宿命不可违,小夭你再思念他,他也不会回来了,只能徒增伤悲。”
“或许,他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他消除了狌狌镜里的记忆,毁掉了海贝,就是不想给你的余生造成困扰。既然他已经让了选择,你又何必强求。”
獙君告诫道,“到此为止吧,小夭,你的生命里还有其他重要的人。”
小夭看着窗外的桃林不语。过了一会儿,她淡淡道,“明天我会离开。”
獙君没有感到轻松,小夭依然看着桃林,明明一束阳光照在她身上,可獙君就是觉得她整个人形通槁木、黯淡无光。他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最后只好道,“如果累了,你就回来吧,我和烈阳可以照顾你。”
“谢谢你,阿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