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睡得早起的也早，天还灰蒙蒙的高梅就已经起来忙活早饭，家里还有一个要上学的孩子，这可不能晚。
高梅一开门，刺耳的“吱呀”声响起，瞬间院子里的鸡鸭叫声此起彼伏。
被吵醒的程媛望着房顶，依旧觉得不适应。
农村这个年纪的女孩都跟着家里的女性长辈一起承担家务，在程媛的过往的记忆里，只有村长家的女儿在镇上的食品厂工作，其他的都跟她一样。
程媛一鼓作气从暖和的被窝中爬出来，三下五除二穿好臃肿厚实的棉袄，即便是这样，她从屋子里出来还是被冷气冻的一激灵。
“我来吧。”程媛三两下编好麻花辫，到厨房接过烧火的活。
刚好锅里的水已经沸腾，高梅从厨房里侧的小屋里拿出四五个红薯切成大块放到锅里，紧接着又把篦子架好，把邦邦硬的饼子和杂面的馒头放上去。
程媛坐在小板凳上，熟练的控制着火的大小，眼看木柴燃的差不多就再塞几根进灶堂。
一直到这会儿，程媛和高梅已经忙活了一阵，家里三个男人还是没有动静，一直等到高梅估计着饭快熟的时侯，她才擦擦手挨个屋的叫起床。
程媛吸吸鼻子，不得不感叹这种土灶熬的粥就是香，如果再配上油条和烤鸡翅，那就更完美了。
正想着，高梅脚步匆匆的捧着五个鸡蛋回来，一看就是刚从鸡窝里捡的。
没有烤鸡翅有炒鸡蛋也不错，这几天就没怎么看见过肉。
不知道是不是程媛的期盼被高梅认可，只见高梅把鸡蛋放进放着粮食的柜子里，想了想又从盛鸡蛋的篮子里拿出两个来。
即便是炒鸡蛋也不可能让每个人放开肚皮去吃，但也总得凑上一大盘子每个人才能都分点。
这个自然是难不倒高梅，只见她蹭蹭两下扒好两颗葱，就这样葱多蛋少的大葱炒加蛋，一上桌没两分钟就空盘了。
可能是今天早晨难得看见荤腥，几个人吃的都很记足，就是每餐必上的咸菜条没怎么动。
吃完饭该干嘛干嘛，一个上午都不得清闲。
程媛努力忍下自已嫌弃的喂完了猪食，冬天味道就不好闻，这到了夏天得什么样。最主要是，一见到她拿着盆过来，几头猪就哼哧哼哧的往前拱，即便是隔着矮墙，她看着也害怕。
在记忆里这几头猪临到过年会杀上一头，然后能连吃一个月的猪肉，剩下的几头长成了的就卖掉，等到来年再重新抓猪仔养。
让完这些才能感受到出了太阳，堂屋生锈的闹钟也才刚刚显示到七点四十。
程媛都不敢想象，这在十几天之前，她可能还没睡醒，根本不可能早早起床又干完这么多活。
“梅，收拾好了吗？”院门口一个挎着篮子的女人高声喊道。
院子里的程媛看到，叫了一声“婶子”，她记得这是程家前头那户，人们都称呼桂兰，也算是她那继母的老姐妹。
“媛丫头可真勤快，我家那个这会儿早就钻到屋子里躲懒去了。”
这话程媛就没办法接了，更何况桂兰婶子家的女儿可跟她不一样，人家受宠着呢。
“来了来了，上次没有去，这回攒的鸡蛋和鸭蛋有点多，媛丫头，你先别忙活了，赶紧换个衣服一起去。”高梅从屋子里拎出记记一大篮子，一看分量就不轻。
“可不是呢，不过马上进腊月了，这东西也好卖，咱们可就指着这点东西换钱了。”
就在高梅和桂兰婶子说话的空档，程媛换了一身新一点的外套，围上围巾接过高梅手里的，三个人步行着往镇上走。
“你是不知道，我家隔壁那老太太可真不是东西，闹了一晚上……”
“她家又闹了，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好几年前这老太太偷了村里的花生，还被罚去清厕所呢……”
“咱们村这么多年这样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虽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是村子里的八卦，可也幸亏耳朵里还能听趣，要不然这将近一个小时的路就真的要了老命。
就这，程媛一路腿着过来，每每看到坐着牛车驴车的，就投去羡慕的目光。
乡下人就靠着每周一次集市赚些钱，到了这个囤货的时节，家家户户都不会错过。
程媛三个人到达集市入口的时侯人正热闹，高梅和桂兰婶子带着程媛小心翼翼的护着篮子在人群里穿梭，最终在集市的后半段找到一个位置赶紧抢占。
两个人也不叫卖，只是把篮子放在跟前，露出垫着干草的鸡蛋。
程媛蹲在一旁守着两只绑好的活鸡，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
本来吧，高梅没想着卖鸡，她自已一个可拿不了这老些东西，这不是加上一个程媛，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临出门前临时活捉了两只不爱下蛋的老母鸡。
程媛把围巾微微拉开，让凉气进来。
这穿着干净整齐的，尤其是颜色鲜亮的，一看就是镇上的人，而且家里工人不少。
那些穿的灰扑扑，脸和手又黑又糙的就是乡下人。
现在养鸡没有数额限制，向高梅一样来卖鸡蛋的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份，剩下的鸡鸭和山货就少的多。
也因此，最先卖出去的就是那两只放弃挣扎的鸡，一只三块五，程媛她们刚放好东西，就有两个人围上来，一人一只分了，这让晚一步的人直呼可惜。
两只鸡卖完，程媛就没有事了，高梅把卖鸡的钱拿了一块给了程媛，打发她去买酥饼和糖块。
刚走过来的时侯，程媛就看到了卖这个的，拿到钱就寻着记忆往回找。
程媛刚起身，就来了一个买鸡蛋的大娘，“你们这鸡蛋是怎么卖？”
“一毛钱一个，要多少？”
“怎么比我上个月买的贵，你再便宜点。”
高梅和桂兰婶子当然是不想便宜，只能解释“这冬天鸡不愿意下蛋，我攒着一篮子可不容易，跟暖和的时侯不能比，你看看我这鸡蛋，个头可都不小……”
见两个人不为所动，大娘蹲下来拿起篮子里的一个鸡蛋仔细端详，她问了好几份卖鸡蛋的，都是一样的价，但这一份个头大确实是事实。
看了看没有问题，那大娘就从高梅的篮子里精挑细选出三十个，这一下子高梅到篮子就见了底，最后剩了不到二十个。
第一个买完走了以后，陆陆续续又有人来买鸡蛋，等程媛拎着酥饼和糖块回来的时侯，高梅和桂兰婶子把剩下的鸡蛋一凑卖给了一个人，就正式手工。
程家这一整个集市入账十一块六毛钱，程媛买酥饼和糖块花了一块钱，高梅又花了两块钱补充了一下家里的零零碎碎。
这还是没有买布没有买肉，买的糖块也是为了过年时准备的。
程媛在心里算了一下，这钱是真不好挣，即便物价低也是一样，一年到头只靠种地和农家的产出，攒不下什么钱。
高梅不这么想，反而很高兴，乡下人收入少，花销也少，只要是我没有嫁娶和费钱的病，这钱就都能攒的下，她现在也是为了之后家里两个男孩攒钱，再加上这一两年程媛出嫁，多多少少都需要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