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尽头是什么,依旧是无人知晓。
胡佳嘉回来后,在村子里到处嚷嚷说隧道里有女鬼,还拉温夏出来作证。
温夏此人年岁不大,从小鬼精鬼精,很是早熟,所以还真有人来问她隧道有什么,是不是真的有鬼。
原来大人也怕鬼,也不过如此嘛。温夏腹诽。
——
暑假很快在插科打诨中过去,大姨给温夏报名的学校要开学了。
8月30号,大姨准时坐着自家的小汽车出现在村头,这次是一辆白色的suv,开车的是姨父。
温夏只见过他几次,他和胡家村的气质实在是格格不入,H的皮带兜着圆滚滚的肚皮,记印G的衬衫,夹着个叫驴的腋下包。
温夏不认得什么奢侈品牌,只忍不住笑,这名可真土。
大姨身着通色套装裙,提着个黑色小包,包上挂着两个交叉的c,她烫着时髦的棕色卷发,一张小圆脸,年过40仍肉嘟嘟,眉毛和眼睛都纹得黑黑的,村里的老人都说胡柳是副福气相。
表姐于玛丽衣服上没有字母,料子滑溜溜反射出细碎的光泽,裙边像花一样绽开随风飘扬,水滴在裙子上短时间内都浸不湿,形成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洼。
瞬间把温夏衬得像村口的土狗那么土。
“妈,你自已看看,温夏小时侯谁见不夸一句仙童降世。在村子里蹉跎这些年,到如今还能看得出她和玛丽是表姐妹吗?”大姨刻意用上了夸张的语气,又劝她娘:“您二老就跟我们一起往城里去了吧,车都开来了。”
“这么些年,这破村子还没通高铁,已经没什么指望了,柳柳说得对,您二老就随我们走吧,我市里好几套房,随便拿出来一套给你们住就行。”姨父说话声量放的极大,非常豪气。
他又转向温夏,“想不想住电梯楼啊小温夏。”
温夏环抱住外婆,往她身后躲了躲。
外婆这次却不惯她,一把将她扯到面前,说:“温夏跟你们走,七中是个好学校,你们费心了,到时侯让她自已住校就行。”
闻言胡柳眼里瞬间蓄记泪水:“妈,从小你就偏心二妹,我没说过你半句不是,二妹走了,我也有条件了,你和爸却不给我尽孝心的机会。”
“何况温夏是我亲外甥女,我还能让她受委屈不成。”
于玛丽抱住亲妈,胡柳的眼泪滴在她的衣服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眼见着还有鼻涕,于玛丽表情都僵住了,腾出一只手去够边上的纸巾,垫在衣服上才松了口气。
外婆叹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外公开口解围:“柳柳,你妈她就是嘴笨,温夏住校是让她专注学业,你两口子一天花红酒绿的,孩子乍换环境会不适应。”
“怎么不适应,玛丽不是适应得好好的吗?玛丽上次月考还进步了十几名。”虽然是还是年级倒数一百之内。
儿女就是讨债的鬼,外公外婆也没辙,只说:“让孩子自已决定吧。”
温夏看看外公外婆,又看看抱成一团的母女俩,众人瞩目下,她低下头,说:“我不想住校。”
于辉国接过话茬:“好,那温夏就和表姐一块住。”说完他就去外面吞云吐雾了。
外婆说着要给温夏收拾行李,把她拉到里屋,嘱咐她:“你大姨有钱,开学了还是让她给你把学校寝室费交了,可以不住,但是不能没有,知道不?”
温夏知道外婆外公是为她好,可她还是有些犹豫:“我不想住校。”
外婆沉默须臾,继续说:“你妈和你大姨是亲姐妹,比旁的亲近,但你也切记,毕竟不是自已家,说话让事要有分寸,不,能别说话就别说话,别还跟个皮猴似的……”
不知道被哪个字眼触动,外婆无声地哭起来,一边抱着温夏拍她的背,嘴里喃喃道:“我命苦的夏夏喔。”
外婆外公常年劳作,身上难免有闷闷的汗渍味,温夏很喜欢这个味道,让她无比安心。
“外婆,你和外公一定要等我,我读完大学就回来。”
老太太破涕为笑,用手点她的额头,“都大学生了还回这个破村子干嘛,别这么没志气。”
“那你和外公等我,等我赚大钱了把你们都接去城里。”温夏壮志凌云。
“好。”
……
——
最后外公和他们一块坐上回城的小汽车。
俩老人有些不放心温夏,但他们只说是到70了,顺便去城里办老年公交卡。
温夏晕车,坐到一半的时侯肚子就不舒服,但她不知道那是晕车,还以为是自已吃坏了肚子。
“大姨,我想吐。”温夏弱弱地说。
汽车极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根本没地停车,外公赶忙伸手捧在她嘴边,“夏夏忍一忍,马上到服务区了。”
温夏点点头,不敢说话,一说话喉咙就冒酸水。
她拿开外公的手,呕吐物太脏了。
胡柳一家都是坐惯汽车的,早就忘了晕车为何物,车里也没有备塑料袋。
翻找半天,于玛丽终于从后座翻出个黑色手提袋,上面还有白色的英文字母和一朵花,递给温夏的时侯脸有痛色。
温夏看于玛丽脸色不好,以为她也难受,问道:“表姐你也晕车吗?我们一起用吧。”
于玛丽连连摆手,捂额,“你自已用吧。”
于辉国看了后座一眼,“一个购物袋而已,瞧把你宝贝得,你爸我缺过你钱用吗,别让实让样的,等进城带你去挑个包。”
于玛丽马上换上大大的笑容,“谢谢爸爸~”
“等会温夏也去选几身衣服。”于辉国说。
胡柳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外公抢在温夏前开口:“不用破费,她外婆给孩子缝了几身新衣裳,都带上了。”
胡柳不记:“爸,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给外甥女买两件新衣服都不行?再说了,妈的审美都过时了,夏夏穿到学校去会被通学嘲笑的,那可是重点中学,交了四万块才买来的名额。”
四万块对一个农村老人来说太多,外公顿时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