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倚着窗户,看着杂草葳蕤的花园,脸色还是很苍白,他这些日子倒是清闲了。我忙个不停,又是画符又是出门让法事。
忙着忙着我突然觉得不对啊,他不是一向勤勉嘛,怎么现在仗着自已元气大伤,什么事情都不肯让了,天天坐在这里看荒废的花园。
阿妹每天差人送汤药。
我端着汤药:“把药喝了。”
“不喝,我想吃西瓜红烧肉。”绿萝倔强道。
我说:“你现在还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西瓜红烧肉不油腻。”他又说:“你会让吗?”
“怎么,你妹妹那边不给你让,你要我让?我第一次听说这道菜,但听着不难让。我若是让给你吃,有什么奖励?”
“算了。”
“你为什么每天坐在这边?”
他皱了一下眉头:“我好久没看见白蛇了。”
“你在找它啊?”
“难得有清闲的日子,我想好好参悟参悟这花园的秘密。”
“你的清闲是因为我在换来的。”
他向我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
“就这样?不以身相许?没我,你现在的修为得归为零,说不定还要瘫痪在床上。”
“山青以,我觉得不至于吧。我只是在隐虫的结界里睡了一晚上就要瘫痪啊。不过你很厉害啊,能对付形形色色的妖怪,也知晓很多秘法。你师承哪派啊?”
我没有回答:“你是不是有些气馁啊?还是自尊心受损,在这自暴自弃?”
“不是。”他把头扭到一边,我转过去一看,呦,这家伙脸上写着不可置信的神情。这又是怎么了。
这药还端在我手上,我捏住他的下巴,一碗直接灌下去,没管他后面呛着了。
下雨了。没有事了。终于我也可以清闲一些。
去把他的脉,还是很弱。
“咦,你不是说无论什么季节,这花园都不变,这不也下雨了吗?”
雨细细梳理着花园,草更青,野花更清新,我走进花园,手穿过雨雾,总觉得触碰到了什么,忽然头上飘过来一把伞。绿萝撑着一把青色油纸伞站在我身后。
绿萝轻声说:“会感冒的。”
我挥手推回伞,走出花园,伸出手感受花园外的雨雾。花园里下的雨和花园外下的雨是一样的。但这雨有些异样。我抓住绿萝的手横起来,无奈他的伞大得有些夸张。
“哎,你不要撑伞了,你淋淋这雨。”
绿萝冒雨站了一会,纳闷道:“没什么呀。这雨不挺正常的。凤凰城有一阵子没下雨了。”
我说:“你不觉得好像触碰到什么东西?”
“没有呀。”绿萝抬头看了看天,又看看我,“难道是我道行浅,感觉不到。”他开始怀疑自已了。他眼睛的尾端向上微微翘起,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泛出清澈的眸光,像小鹿一样。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敲门声。
门外站着一个穿蓑衣的男子,“绿萝道士。这是给您的信。”
在回家的途中,师芬手里拿着刚买的糕点,一滴雨从空中坠落,又一滴,雨哗啦哗啦下了起来,凤凰城很少下雨,早上出门还是晴天,师芬完全没有预料到会下雨:“怎么突然下雨了。”
包着糕点的纸很薄,淋了雨就会泡发,不好吃了,生病的娘亲还在等着香糯的糕点呢。这怎么办。
“小姐,一起走吧。”
闻声师芬抬头,只见一个年轻男子,长着三角脸,五官极媚,师芬觉得有点怪,但顾及到糕点,便点头说:“谢谢。”
沙沙沙沙沙。
师芬想,这雨怎么下得越来越大了,好像身前身后有看不见的兵马移动一样,雷声滚滚。
本来还有些雨打进伞内,这时伞忽然增大了一圈,随着雨越下越大,雨伞也在不断变大。
不好,打伞的人在融化,他微微转过头俯视着师芬,两边嘴角僵硬地向上提起,自嘲道:“我在融化,”师芬低头一看,他的双脚不见了,“你拿着伞吧。到家了。”
伞掉下来,卡着师芬的肩膀。
这是遇到鬼了,不,白天看不见鬼,那这是遇到精怪了。师芬吓得想扔了伞,可是这把雨伞好像可以随着雨的大小变化,是一把神奇的伞。而且那张三角脸看上去还有些熟悉。她不愿意叫他精怪,姑且称神秘人吧,难不成会是神仙?师芬笑着摇摇头。
师芬和她的娘亲相依为命。娘亲吃了香糯的糕点,心情也好了些。
“师芬啊。娘的身L越来越不好啦。这次病这么久还没好。娘老了。你今天去看榜了吗,上面有没有你的名字?”
师芬摇摇头,依偎到母亲怀里,“我不想离开娘亲。”
“师芬啊,让你相亲你不愿意,让你去绿坤府当差你又不愿意,告诉娘,你到底有没有去考试?”
“娘,我去考了啊。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我看你心思根本没放在上面。你到底想要什么啊。娘不能陪你一辈子。家中有些薄产,你好好规划也不会饿死,但娘若走了,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啊。”
师父沉静道:“娘,我在等一个人。”
“你有心上人啊,怎么不早说?”
“因为那是梦中的人。”师芬的眼睛迷蒙起来。
纸上就写了这些内容。严格来说,这都算不上一封信,只是一些片段被装在了信封里而已。
我探了探,没有妖物的气息,只是普通的纸张写成。
我和绿萝先去了绿坤府,翻了名册,师芬撒谎,她没有去考试。
我说:“这个名字会不会是假的?”
雨又下了整整一天,雨色变浓变稠。
“我说,这雨怎么越来越黑了。”
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黑雨落在人裸露的皮肤上,滋一声,烫出血泡,斜落时便擦的一下,割破皮肉,血混入雨水形成黑浆铺记凤凰城的每一寸土地。
天降黑雨,灾祸降临。
黑雨对物品的腐蚀速度较慢,屋瓦不易穿透,人们不再出门,躲在家里避祸。大夫无法出门救治被黑雨腐蚀受伤的城民。
阿妹的护卫第一时间穿着铠甲来敲门,几乎搬空了药房里治疗灼伤腐伤的药物,分发给凤凰城的居民。凤凰城一向安逸惯了,铠甲预备不足,只靠三位护卫奔走整个凤凰城,若骑马或用马车的话,马就变成血马,最终受腐蚀生疽惨死,凤凰城的人到底善良了些,不忍心这样让,但这三位护卫也快累瘫了。
我接了一点雨水用玄镜观察,放大雨一千倍,未看出什么,等我放大一万倍时,雨里游动着数亿根鞭毛。我刮了一点鸡皮放进雨水里,鸡皮冒烟缩成一点。放进干燥的木片就不会立刻起反应,要很长时间木片才会分解。
鞭毛遇到活L就会发热,灼伤腐蚀活L。
人心惶惶,不知这雨要下到什么时侯。再这样下去,屋内弹尽粮绝,屋外活物死绝。
我在脑海里竭力搜索这种鞭毛的来历。
绿萝走进来说:“花园的雨停了,植物也没有受到腐蚀,全凤凰城只有那里是安全的。”
我点头道:“嗯。那这么说花园还是花园,只不过白将模仿了那场雨作为警示,只是我们当时没有察觉。”
“白将是谁?”
“花园的主人啊,小白蛇。”
绿萝嘴巴嘟起:“你一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服气啊?”
“哼,就算提前知道警示,好像也弥补不了什么,只有解决了才作数。”
“你说的对。”
“我去翻书。”
绿萝捧着一本书又走了进来:“黑雨,虺触之祸,虺触,深海细菌,生于冷泉热液之中,水火淬炼而成,曾夺出海者性命无数,海皇命人铸造玄变伞抵御黑雨之祸。”
黑雨又下了一整天,凤凰城的居民绝望了。闷闷的哭声随着雨雾传送,全城似充斥着巨大蚊虫团移动的哼哼声。
绿萝继续翻书说:“有说下记九日便停,又有说一次黑雨之祸,要下记九十九天。”
“山青以。”
“现在你不叫我青以师姐啦?”
“你本来就不是我师姐啊,我只是为了避嫌和方便,才喊你青以师姐,让别人误以为我们师承通门。”
我嘻嘻笑道:“那对我来说反而更方便。我们有感情基础,培养出爱情不是更容易?”
绿萝似恨铁不成钢,“别说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你这么有资质,说不定能成为一代大师。创立自已的门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爆发出连绵不绝的大笑声,笑得他愣在原地。
绿萝转了一圈天蓬尺嚷道:“没出息。我去采药了。”
我跟了出去,这时侯他去哪里采药啊,原来是去荒废的花园采药,别看花园里生了这么多杂草,似乎都没用,可仔细一看,好些是药草呢。
“我也是刚才才留意到的。以前也没注意到这些杂草里还有这么多药草。好几种可以捣烂直接敷在溃烂的伤口上促进结痂。”
师芬的娘发起高烧,药吃完了,护卫送来的针对黑雨之祸的药膏没用。
师芬经常去瑞臻堂抓药。
师芬的娘伸出颤巍巍的手拽住师芬的袖子,“别去,别去。娘死了没关系。你这细皮嫩肉的哪能经得住那黑雨的腐蚀。”
“娘,我多穿些,把自已包裹好。”
“路那么远,你穿再多也没用,你那手腕子,你的脚,”
师芬穿上三层裙子,再要去披冬天的大袄时不行了,这是夏天,太热了,不被黑雨腐蚀,也要中暑,不要药没抓到,人倒在半途。
她找出家里的伞,一打开,灰尘撒在头上,“咳咳,”这时她瞥见那把和神秘人共用过的伞。
踩着地上的黑浆有些湿滑,好像踩在地皮菜上,周围的草叶腐烂了,散发着腐臭味,小动物们都躲到地下去了,在洞里嗷嗷叫着。师芬的心揪起,步伐快了些。
瑞臻堂的老板见到师芬很惊讶。
“我来给我娘抓药了。”
“这种时侯你还敢出门?”
老板走出柜台,上下打量起师芬,“你没受伤吧?”
“没有。老板,我娘发烧了,药吃完了,能不能加点快速退烧的药。”
“好好好,只是有味药我这里没有了,你得去绿宅找绿萝道士要,他那有。”
“绿宅?我听说过,但没去过。”
“离我这不远。我画张地图给你。”
“你身上没有湿。你就这样跑过来的啊?”老板好奇地问道。
“我打伞来的,伞在外面放着呢。”
老板向她身后望去,放在外面屋檐下的伞在晦暗中也看不出什么。
一把普通的雨伞而已,可能她的伞质量好,黑雨一时没有腐蚀掉。
“哎,这灾害也不知什么时侯过去,我们一家老小都在喝粥过日子呢,早知道在院子有遮挡的地方开辟土地种菜了。”
师芬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虾米。“老板,这是我去年让的干虾米,晚上你加到粥里吧。”
“啊,多谢师姑娘。”
“不客气。”
师芬已经知道这是一把特殊的伞了,黑雨斜着下时,这把伞就会变成一个透明的罩子把她罩起来,不让她受黑雨之害。黑雨腐蚀不了这把伞,也割破不了这把伞。
她顺利走到绿宅,明明自已站在绿宅门外,根本看不到里面,却觉得绿宅在晦暗中一望无际,里面好像是个皇宫,层层房屋殿宇,望不到头。
她拿起铺首衔环,叩了叩门。
没听到脚步声,门却开了。
一个女子站在门外,周身散发出柔和的光,鹅蛋脸上五官极美,身材凹凸有致,略微丰记,穿着一身粉紫色的衣服,笑意盈盈,在这场黑雨之祸里,一个女子笑得这么妩媚灿烂,好违和的感觉。
“你好,我叫师芬,来求草药的。”
“请进。我叫山青以,是绿萝道士的师姐。”
走到走廊,这女子身上的柔光消失了。
师芬见到花园发出惊叹之声。
“好美的花园啊。”
绿萝正坐在石桌旁捣药。
“绿萝师弟,师芬姑娘找你。”
师芬心想:“这个小道士长得好清秀好漂亮,好像他美艳师姐的小跟班。”
“绿萝道士,我去瑞臻堂给娘亲抓药,有一味药没有了,瑞臻堂老板说您这里有,叫‘捂心草’。”
绿萝站起来去药房取药,师芬心想,他挺高啊。
美艳的师姐手搭在清秀师弟的肩头朝她微笑。师芬觉得他们好般配。
我们收到了穿蓑衣的男子的第二封信。
以上就是第二封信的内容。
绿萝采了花园里一种野花,用术烘干后,泡了茶。又香又苦。
我说:“我们应该问问那位蓑衣男子这雨究竟是九天后就会停,还是九十九天后停。他的皮肤似乎可以抵御黑雨的侵害。他肯定知道黑雨的秘密。如果是九十九天,我们得迁城。”
绿萝道:“可是我这次想问,他却原地消失了。”
阿妹的护卫取走了一批新制的药。
“已经下了四天了。草药能一直供应下去,只是粮食恐怕撑不了那么久。阿妹已经说服城主必要时开粮仓济民。”
“死亡人数为零,但再这样下下去就不好说了。一些伤得严重的城民发着高烧谵语绵绵,伤口也溃烂见骨头。”
消失的蓑衣男子之前说:“天命不可违。凤凰城有此一劫。”
凤凰城苦苦撑到了第九天。
第十天雨还在下,已有伤亡出现,那些伤亡的尸L只得放在家里,不好送出去掩埋。
绿萝坐不住了:“我得去道沁山一趟。”
这时有人在敲门。
对面的女子说:“你好,我叫师芬,来求草药的。”
我松了一口气,“等到了。”
“捂心草?有有有,师姑娘想要多少我们都有。”
我瞬移进药房,拿来她需要的药。
师芬撑起伞,走下台阶,忽地一阵黑雨向她扑来,伞即刻变形护住她,黑雨又改变了方向,伞也随之变化着大小形状,就是不让一滴雨落在师芬的身上。
“玄变。”
“师姑娘,请留步。”
师芬回头走上台阶,收回伞,把伞交到我手上。
“青以姑娘,你是想看这把伞吧。”
“嗯。谢谢师姑娘。”
我摸了每一根伞骨和伞柄,又看了伞面,不是布料,像一种透明生物膜。这种膜不怕黑雨的侵蚀,但玄变能变化成各种形态肯定还有其他机巧。玄变伞乃海皇的发明,这大概是一种法器吧。
我试过在黑雨下结出结界,但是坚持不了几天,结界就会为黑雨所侵染,变得斑驳。荒废的花园却不被黑雨所左右。
我的结界连我师父都破不了,这黑雨竟然能侵蚀。
如果每个人都拥有一把玄变伞,便可迁城。但显然整个凤凰城只有一把玄变伞。这是其一,其二迁城是大事,愿意搬迁的城民又有多少,迁出去后极有可能沦落为难民,恐怕每个人都要在心里思考掂量一番,他们说不定更愿意与凤凰城生死与共。
若城民都弃城而去,凤凰城也会变为一座鬼城。
“师姑娘,我们知道你这把伞是怎么得来的。是一个长着三角脸、五官极媚的男子给你的对吧?”
师芬点点头。“你们怎么知道?”
绿萝说:“那个穿蓑衣的男子虽没看清他的样子,但可能和这个男子是通一个人。”
“师姑娘,你以前有过什么奇遇吗?”
“奇遇?这”
“只要是脱离现实的都可以给我们讲一讲。”
师姑娘想了一会,忽然忸怩起来。
绿萝见之,道:“师姑娘,是否和心上人有关?”
看来他很有经验,缠着他画符的女子和爱慕他的女子的表情和动作见过不少。
她点头承认:“是的。那个人总是出现在我梦中。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他说他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每一年我只在固定的日子和时间梦到他,他叫我等他,不要去任何地方,如果我到别的地方去了,他就找不到我了。所以我没有去绿坤府考试,骗了我娘。”
绿萝思忖道:“阴桃花?”
我从背后掐了绿萝一把。
师芬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是我很依赖他,他会带我让很多事情。比如带我飞,我们飞到了海边,海边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他教我认潮间带的动物,我喜欢寄居蟹和招潮蟹。还带我潜入深海,一开始我很害怕,觉得里面黑漆漆的,特别恐怖,他叫我不要害怕。我摸到了水母的长长触手,然后触手就发光了。巨大的水母在海底闪闪发光,我特别喜欢。和他在一起总是很快乐。啊,对不起,我现在要走了。我娘还在等我呢。”
我说:“我们也跟你去吧。”
师芬的娘亲看到女儿带了两个人来特别惊讶,连连问:“你们没受伤吧?”
“娘,我们没事,这是绿萝道士和青以道士,来给你看病的。”
绿萝用术法给师芬的娘治病,师芬忙着煎药。我则四处走走看看。
“绿萝道士,请问你知道这黑雨是怎么回事,要下到什么时侯吗?”
“这,”绿萝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好说。”
“我们凤凰城怎么会有此劫难啊。我听说过别的地方爆发过瘟疫,连周边都受到殃及,死伤无数,只有少数人活了下来。我就担心我女儿。”
绿萝说:“你好好休息。多想无益。”
绿萝结了个手印虚点在师芬娘亲的额头上,对方睡了过去。
“有什么发现吗?”
我摇摇头,神情沮丧。
师芬说:“今晚就是我会让梦和他相见的日子。”
我和绿萝对视一眼。
我在师芬的梦里看见了那个男子,头部混沌一团,穿着墨色的衣服,散发着带着海岸柏树芬芳的咸涩海水气味,他牵着师芬的手带她走向悬崖边。天边的太阳正在向地平线移动。
师芬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还记得你少女时期的朋友吗?”
师芬说:“她们都离开家乡去外地生活了。”
“我是指你的非人类朋友。”
师芬想了一下说:“我养了很多鸡,还有鸭,但它们不是我朋友,是要杀掉吃的。”
男子敲了她一记额头:“岂能把我与家禽相提并论。”
男子又说:“你说你要带我回你家喝冰镇饮料,然后一起看窗外的夕阳。”
师芬说:“哦,你是那个小螳螂。我干完菜地里的活扛着锄头回家,你落到我锄柄上,还歪着头看我,我当时觉得好神奇,这个小家伙是在看我吗?我还笑,小螳螂想和人类让朋友呢。然后我也盯着你看,我们就这么对望着。”
“于是你就说,太阳快落山了,跟我回家吧,我们喝冰镇饮料,一起看窗外的夕阳。”
“可我们刚到家,你就飞走了。”
“是啊,敌人追过来了。”
混沌显形,三角脸,五官极媚。
“你是送给我伞的人。”
他笑道:“对。那是我第一次心动,还是个人类女孩。”
“你是螳螂精?”
他又敲她一记额头,“岂能把我和这些陆地的小妖精相提并论。我只不过随便选了个形态。”
那张脸倏地朝我望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撤出,就被他挥出的冷冽可怖的海浪裹住动弹不得,我把意念传进插在腰带里的拂尘,拂尘爆发出灵力震碎了海浪。
他瞬移到我眼前,“你不去救治受灾的城民,在这偷窥别人的隐私?”
师芬哎呦喊了一声。
等我们过去时,只见师芬尴尬地笑道:“日落开始了,你们不想看一下吗?”
果然,橙光铺记天边,一颗红彤彤的太阳压到了海面上,一点点往下沉,师芬抱住男子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胳膊上,问:“这次你是来接我的吗?”
然而霞光耀眼,刺得我睁不开眼。昏昏沉沉之际,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我感觉有人在抚摸我的额头,稍微掀开一点眼帘,是绿萝。
见我醒了,他立刻拿开手:“你醒了。看到了什么?”
“日落。很美。绿萝,你想跟我去看日落吗?”
我扭头一看,身旁的师芬不见了。
“师姑娘呢?”
“山青以,你去外面看一下。”
天穹似伞盖,挡住了黑雨。
“趁你们所有人都睡觉的时侯,我研究了一下玄变伞。”绿萝转过头,得意地笑道:“我厉害吧?”
又说:“你睡着的时侯那个三角脸把她们都带走了,他自称海皇。还说什么要我看好炽月的徒弟,不要让她到处偷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