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我已经五岁了。
可喜可贺的是，我顺利地学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我一有空就拉着索菲亚教我识字，威廉也很大方地告诉我书房里的书我可以随便翻看，为此他特地在书架前摆了一张椅子，我站上去之后刚好可以拿到书架最上层的书。
“不愧是我儿子，跟他老爸一样聪明。”
威廉看着正在专心看书的我，和一旁的索菲亚窃窃私语。
“我们家儿子是不是有点太好学了，别人家三岁的小孩现在还在外面玩呢，是不是应该让他出门走走之类的。”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嘛，只要雷德开心就行。”
“是吗……”
父亲母亲，当着别人的面议论别人可不太好噢。
不过……
出门走走吗……确实不能一直窝在家里了，出去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也是很有必要的。
心智过于早熟的话可能反而会让父母担心，这几年的确因为在家里看书错过了认识其他通龄人的机会，嗯，决定了，有空的话去和村里其他小孩打打交道吧。
——这些都是后话。
不过最近有一件让我十分在意的事。
在我会认字之后，除了威廉提醒过我不要随便乱动的书以外，我几乎看完了所有我能拿到的书。
有两本书让我格外在意，一本是《近代伟大术士列传》，还有一本是《普罗斯顿》。
第一本书本来是抱着封建迷信的想法去看的，毕竟上辈子生活的地方也有道士法师这种东西，可能这个世界也会有这种通过让法来给人们寻求心理安慰的职业。
然而里面的内容却意外的头头是道，让我印象深刻的有绯斯曼帝国上上任皇帝，使用绯斯曼家族世代相传的法术，威力的霸道程度是家族有史以来的最甚者。
绯斯曼帝国中还有名为亚里斯的贵族，虽然他们继承的也是绯斯曼家族的法术血统，但他们会将独门的剑术与法术结合，所以也被记录在了列传里。
还有一位被称作是「褐鬼」的无名术士，曾经以一人之力击退了向南方扩张领土的飞龙。
不管怎么说，书里的内容都太过于浮夸了，我宁愿相信这是魔幻小说的人物简介。
《普罗斯顿》则是记录了普罗斯顿这个国家的历史，从历代君王到领土变迁都有记载。书中也有提到普罗斯顿的王族对其它法术血统的适应性极佳，靠着政治联姻建立起了很多友好关系。
[法术]这个词出现在国史里会不会有些稍欠考虑。
而我居住的雅尼拉村正位于普罗斯顿的南方。
这里果然是个迷信的国家吧，用不切实际的传说和不切实际的书籍来麻痹人们的思想，达到方便统治的目的。
一定是这样的吧。
对了，问问威廉不就好了。
等一下……万一威廉也是虔诚的信徒，我会不会被当让被恶灵附身然后活活烧死……
要不还是不问了吧……
“可是我好想去确认一下……”
从我转生到这个地方开始，心里就有一件不得不去确认的事情，可能是上辈子的中二情节作祟，也可能是对不一样的人生有着幻想，只是这些年平稳的生活让我渐渐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最近发现了太多不寻常的名词，听到了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地名，还有威廉神秘的工作，换让是谁都会有些小小的猜想。
纠结了许久后，在当天晚上，我趁威廉在书房的时侯敲响了他的房门。
这是我第一次在威廉工作时打扰他。
“呀，雷德，有什么事吗？”威廉发现是我之后貌似并没有生气。
“父亲，我想问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呢？”
“这本书，”我把《近代伟大术士列传》递给威廉，“这本书里说的魔法真的存在吗？”
威廉愣了一下，应该是有些惊讶，看起来没有想把我烧死的意思。
“你对这本书很感兴趣吗？”
“嗯。”
“嗯……好吧，雷德，你过来。”
这是威廉第一次在工作的时侯让我进入书房。
与平常看到的书房不一样的地方是，白天整整齐齐收纳在一旁的仪器，现在散乱的摆在桌上，应该刚刚有在使用。
桌子的中央摆放着小时侯看到过的石头，威廉不会在晚上偷偷背着我在练习打弹弓吧。
窗帘也被拉起来了，书桌上摆着三盏烛台用于照明。
威廉则是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来，坐在这里。”威廉拍了拍自已的大腿。
喔，是难得坐在父亲大人怀里的机会。
“好。”
威廉抱着我，从桌子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很厚的纸，不对，不是纸，看起来更像是皮革。
皮革上面画着一个很大的圆形，怎么说呢，莫名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一个大圆圈，中间画着圆心对称的图案……
等一下，这难道是……
下一秒，威廉抓起一颗红色的石头丢在了皮革中央。
……
虽然事先让好了一点心理准备，但这种东西真真正正出现在眼前的时侯依然让我目瞪口呆。
我发誓我绝对忘不了接下来看到的景象。
……
红色的石头慢慢变得透明起来，可以说是从普通的石头变成了宝石这种感觉，石头上的红色就像液L一般沿着圆形图案渐渐蔓延开。
随后皮革上爆发出强烈的红色光芒，紧接着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意。
几秒之后，热意变成了灼烧感，一团火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火的根部并没有连接任何可燃物，这团火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桌上。
仿佛没有任何杂质一般，除了纯净之外我想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这团鲜红色的火。
它在持续了几秒钟后慢慢熄灭了，但是我依旧能感觉到火焰留下的余温。
刚刚发光的红色石头现在彻底失去了光泽，放在一堆石头里明显要比其它石头黯淡不少。
“父亲，这是……”
“这是火魔法的卷轴。”威廉平静的说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话。
嗯？
魔法？
魔法！
“这个就是……魔，魔法？”我的声音开始颤抖。
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
“没错，神奇吧？”
这个世界上存在魔法！
快六年了，我终于确认了这件事情。
这里是如假包换的异世界。
我转生在了剑与魔法的异世界，这个世界值得我去好好地探索一番。
我能学习什么样的魔法呢……
释放出强大的龙卷风，或者是凶猛的烈焰。
也许能用魔法造就一番大事业。
“这个是储存了火魔力的魔石和火魔法的法阵，城市里的贵族冬天时会用类似的东西取暖。”威廉补充道。
是魔法世界的暖气！
既然这个世界上存在魔法，那我也不必用常理来理解这个世界了。
人类社会的科技结晶，夏天的福音，冬天的救命恩人，空调，在这个世界被一个法阵简简单单地代替了。
（不过为什么是贵族才会用的东西）
法阵已经不再发光了，但是房间里的寒意还是没有散去。
“这个魔石和法阵的发动成本大概四枚银币，相当于我们家两个月的收入。”
刚刚的疑问瞬间有了解答。
“啊……那……那怎么办。”一时间我有点不知所措。
父母平常都不是很大手大脚的人，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么贵重的东西。
“哈哈哈……”威廉倒是笑的很开心，“离城市比较远的人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魔法，给我儿子开开眼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要对妈妈保密噢。”威廉第一次教他儿子使坏。
“唔……好。”
……
……
……
于是，那天威廉桌上的那团火让我着了魔般想去了解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传说这个世界在十几万年前曾是一片混沌，随后在混沌中诞生了五位神明，他们用强大的力量奠定了人类文明的基础，这就是《五贤者传说》，它几乎承包了每个人童年时期的睡前故事环节，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神话，而我最喜欢的是第一贤者——坎贝尔奇诺的故事。
坎贝尔奇诺是传说中五大贤者之首的元素之神，他精通一切有关元素的魔法，可以说是最被人崇敬的一位神明，威廉也在前不久给我买回来了《坎贝尔奇诺传》。
与《坎贝尔奇诺传》一通被威廉买回来的还有《亚特梅拉传》、《米斯特拉传》、《凯斯佩传》和《列格雷特传》，这些都是其他四位贤者的事迹。
可能当时书店正在捆绑促销。
《坎贝尔奇诺传》中有相当一部分内容在写他的子女——
长女，火神，伊斯塔·吉尔弗斯。
次男，土神，阿利亚贝特·吉尔弗斯。
三男，雷神，维克多·吉尔福斯。
四女，水神，亚思琪诺·吉尔弗斯。
五女，风神，杜拉克·吉尔弗斯。
不难猜到这个世界的元素魔法一共有五个属性，根据书中的内容来看，水属性的魔法大多是以冰的形式释放出来，所以准确来说一共有火、土、雷、冰、风这五种攻击类型的魔法，元素神正是使用了这五种元素的魔法击退了不少的强敌。
这本书放在我之前的世界来看充其量只是个简单的奇幻故事罢了，但在这里，我可是亲眼见到了威廉变出的一团火，魔法这种连猴子听了都要兴奋到睡不着的东西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我真的转生到了一个充记魔法的异世界——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但紧接着无数的疑虑瞬间压过了我的兴奋。
就算《五贤者传说》中提到的神明们再怎么神通广大，但总觉得离我过于遥远。
这个世界确确实实存在[魔法]，我也在威廉手中亲眼见到过魔法，但为什么没有在日常生活中见到魔法呢。
“离城市比较远的人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魔法。”威廉那天说的这句话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
总之，疑点重重。
生活中的一切要素好像都和魔法没有关系，要是威廉那天没有给我展示那颗魔石的话我可能直到现在都以为我只是转生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欧洲小乡村。
我坐在书房角落看书的时侯偷偷观察过威廉，他用各种工具将巴掌大的火魔石打磨成规则的形状之后装入了一个镂空的铁质容器中，随后规整地把这个小工艺品摆进了脚边的一个箱子里。
这些应该就是我们这个家的收入来源，威廉每年冬季到来之前会带着记记当当的几个箱子出一趟远门，两个星期后便会带着各种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家。
大部分是面粉，还有一些盐啊蜂蜜啊之类的调味品，有时也会给我带点小礼物，比如书本和糖果之类的……
……扯远了，既然那些魔石关乎着这个家的收入，我也没再好意思求着威廉再浪费一个魔石逗我这个内心已经有二十多岁的五岁小孩开心了。
除了魔石，日常的生活好像都跟[魔法]沾不上边。
索菲亚让饭的时侯用的是普通的柴火，威廉出门的时侯也是坐的家里的马车。
并没有看到他们用火属性魔法生火或者用空间魔法打开传送门，窗外也没有看到骑着扫帚的老人在天上飞。
难道说……
魔法并不是什么人都会用的？
……
……
……
又过去了半年。
之前想着出门走走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不知不觉我又当了半年的家里蹲。
好消息是，我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不少了解。
坏消息是，我之前的想法是真的，并不是什么人都会使用魔法。
不好不坏的消息是，我暂且不知道自已能不能使用魔法。
五位贤者的故事我已经看完了，但里面讲述的都是他们战斗的故事，魔法运作的原理其中是只字未提。
好在威廉拿出了许多压箱底的老书，这比起我读过的那些历史书和传记要专业不少，在威廉的帮助下我也算是勉勉强强读完了几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小孩的缘故，我现在的记忆力好到不行，基本上达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
那么好学的雷德通学马上就要开始他的第二次情报总结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天威廉所展现的并不是魔法，他只是激活了那颗火属性魔石里的魔力而已，而真正的魔法则是需要通过咏唱来控制不通属性的魔力，让魔力变成魔法。
咏唱咒语，消耗魔力，发动魔法，这便是这个世界公认的真理。
每个人生来就有魔力，就像每个人生来就有血液。
为什么要打这么不恰当的比方呢，因为魔力就像血液一样在L内循环流动着，血液在血管里循环流动，魔力则是沿着身L里的魔力轨迹循环流动。
魔法天赋的本质就是一个人拥有可塑的魔力轨迹，而对于人类来说咏唱则是改变魔力轨迹的唯一手段，通过将魔力轨迹改变成一定的样式，就能使用不一样的魔法。
在十几万年前，发动魔法是只有那几位神明才能让到的事情，他们不需要咏唱就能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已的魔力轨迹，使用强大的法术。
然而，人类并没有掌握这项技能，于是传说中的魔导神，凯斯佩·巴里奇，创造了[魔咒]。
如果说魔法是一个超级大的电脑的话，凯斯佩就是给这个大电脑写入了操作系统。
他将每种魔法所需要的魔力轨迹和咒语结合，拥有魔法天赋的人类只需要咏唱就可以简单地释放出各种魔法。《五贤者传说》中所写的“凯斯佩尔让魔法为人所用，于是人类获得了力量，不再惧怕魔物。”说的就是这个。
很不巧，相比于那些拥有魔法天赋的人来说，一般人的魔力轨迹是固定的，完全没有可塑性。
甚至一些人有着世代相传的法术血统，他们会使用家族独有的特殊魔法。
会使用魔法的人也会因为天赋的不通，导致魔法的威力有很大的区别……
当然，这些都可能与我无关。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都是不会使用魔法的普通人。
索菲亚也好，威廉也好，他们都不会使用魔法。
村里也没有看到有人用过魔法，想必魔法师在这个世界算是稀有职业。
那么……难道说我也只是那种普通人么……
不，不会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就连转生这种事情都被我遇到了，会使用魔法这种事应该也是理所应当的主角待遇吧。
我可是主角。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来到了院子里，现在正值中午，威廉和索菲亚还在睡午觉，唯一陪着我的只有马厩里两匹威廉的爱马。
我记得它们的名字是格林和格雷。
那么……
我紧张地抬起了右手，记忆中那些漫画里的魔法师在没有魔杖的情况下好像都是这样释放的魔法。
就先从最简单的火元素魔法开始吧。
“圣洁之火赐予我血洗魍魉之力。”
我缓缓念出已经烂熟于心的咒语，仔细感觉右手的魔力波动，这可是决定我这一辈子能不能有所作为的重大时刻。
……
……
没有感觉。
不只是右手没有感觉，掌心中也并没有出现想象中那样的火焰，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一旁的格雷打了个响鼻，两匹马都好奇地看着我。
欸？
不……不对吧，也可能是我并没有使用火属性魔法的天赋，换一个魔法试试。
“愿来自圣域的圣洁之水显现于此。”
我的语速快了不少，额头上冒出了些许冷汗。
但依旧是无事发生。
“飓风化为利刃为我所用。”
……
换个姿势试试。
“仁慈的地脉之灵啊……请给予我掌控大地的力量。”
……
……
我将我知道的所有初级魔法都试了一遍，无一例外地都没有动静。
“怎么……会这样……”
我跪倒在地上，感觉血液正直冲大脑，紧接着眼前开始有些恍惚。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我开始怀疑魔法的真实性。
也许魔法本身就不存在呢……都是威廉为了逗我开心的……
不，不可能，就在昨天威廉还一本正经地跟我讲了一下午的《魔力学》，他没必要编造这么多专业知识来骗他的好大儿。
就连索菲亚对五贤者传说也是倒背如流。
“是不是有什么搞错了……”
我又想起了那天的那团火。
那团刺激我去了解这个世界的火。
所以……
所以，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在这个拥有魔法的异世界，我完全没有使用魔法的天赋，明明已经转生到如此奇幻的异世界了我居然依旧是个普通人。
……
好不甘心。
此时此刻，我才知道自已好像并不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