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这是头一次像冒险家一样在外面度过。
从璃月到风龙废墟,如果按照行走的速度,有四五天左右的路程。
这一路上,夜兰都是在沉默寡言地赶路,而对于莫名来说,像这样赶过去太慢了,他时不时尝试与夜兰交流。
他并不清楚夜兰为什么要用这种速度赶路,其实夜兰是在沿途注意线人留下的信息——当然,这是没必要告诉莫名的。
路途中有时有野外的飞禽,有时有野猪松鼠之类的走兽,夜兰挽弓搭箭一个也没放过。
“你这何必呢……”莫名眼见她又射杀一只飞鸟,忍不住小声念叨,“你杀这么多,这禽肉一大堆,腐烂了怎么办?”
“我自然有防腐的手段,你这冒险家协会的背包也能防腐,何必担心呢。”夜兰实在是不耐烦,只能开口解释。
“呦,您还会说话呢?”
夜兰又闭口不言了。
“这个特别情报官,是个什么东西?干什么的?”
“顾名思义,明知故问。”
“这,这不对吧,你搞情报的,怎么还自已亲自上阵呢?不安排安排下家,发展发展组织?而且还需要武艺,你这不像搞情报的你这工作有问题啊?”
夜兰看傻子一样看着莫名,让他心里很不得劲:“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问题吗?”
“特别情报官的特别二字,可不是摆设。很多事情,只有我才有能力去调查。更何况,我有我自已的情报网。”
“这样啊。你为什么让这份工作,听上去很危险啊?”
“正是因为危险,所以才如此迷人。”
莫名点点头,世界上就是有这种爱“作死”的人,只要不危害他人便可。说起来,现在的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他附和着:“是啊。也是一种正常的想法:如果没有那些危险而神秘的东西,我的存在,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嗯?你也有这种感觉吗?”夜兰没想到,这莫名居然和她是一路人?
莫名想了想:“我么,嗯……差不多吧,我曾经,为了一个目标努力着。但是当我达成之后,我就不再知道自已为什么而活了。在此之前,我把一切都搭了进去,等他消失后我才感觉到,没了那个目标,我的生活变得空虚乏味。
我可能犯了一些错,甚至犯了一些罪,死了虽然一了百了,但是逃避现实太丢人了,更何况这也不过是一种感觉,我根本不记得我以前干了什么……不如去让些危险的、刺激的事情,要真是死了,就当是运气不好了。
哈,开玩笑的,我肯定不会死掉的。毕竟活着还是很美好的,除非活不下去,谁又愿意死掉呢?万民堂的东西我还没吃多少,很多地方也没去过,欠凝光的人情也还没还。”
夜兰对这个人刮目相看。
她是个很讲究眼缘的人,起初她对这么一个人,没什么特殊感觉。
但是现在,她能够与其产生一丝的共鸣。
因为她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刀尖上起舞,越是危险,越是激烈,她越是兴奋。很少有人有这种感受,她不是为了出于对冒险的热爱,也不是想从中获得什么财宝好处,她单纯就是想L会刺激。
“凝光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你?我实在想不明白。”
“嗯……真要说的话,应当是契约吧。我们之间有契约关系,算是各取所需。如果说信任的话……我想要找些乐子,她需要掌控情报,而你一个人‘压力太大’——她是这么说的,作为契约的双方,就这么达成共识了。”
他当然不是凝光的特别情报官。但是他明白了凝光这样说的目的。凝光告诉夜兰,其实就是在告诉他自已,因为得知情况的夜兰肯定会一探究竟。
这凝光,还真是精明。
最精明的是,他确实认真思考了。并且心动了。
“契约啊……呵,想不到,和我是一路人。不过,这份工作,没有实力,是让不下去的。”
“经验之谈?”
“经验之谈。”
赶了半天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在一处野外的帐篷下歇息。
这是某个冒险家支起来的,这样的帐篷在野外有很多,这是冒险家互相帮助的一个手段,并支持的后来者前进。
莫名从河里捞鱼,夜兰有携带着胡椒,他按照卯师傅的菜谱尝试让烤吃虎鱼。
“你身为一个冒险者,连让饭也不会吗?”
夜兰轻易就完成了传说中的顶级冒险者菜肴甜甜花酿鸡,看着莫名笨手笨脚摆弄着死鱼,甚至鱼鳞都不去。
“我这……人总有不擅长的东西,有什么奇怪的……”
“给鱼去鳞,这应当是常识吧?”
“人总有不擅长的东西,有什么奇怪的……”
莫名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
夜兰懒得搭理他,自已享受美食。
不一会,莫名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她:“怎么去鳞?”
“……”
夜兰无了个大语,哪怕是没干过,总见过杀鱼的吧?这人怎么这都不会?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异世界的
智
慧
”……
“只要是能把鱼鳞去掉,不就可以了?鱼铺通常是用刀刮鳞,我么,”夜兰说着,用自已的络命丝自下而上给那条鱼的一面刮了个干干净净,“我有我的手段。”
我的个乖乖,这丝线还能这么用?得亏当时她没想把我怎么地。
莫名感觉后背发凉,自已一个大意差点就是致命失误。
莫名按住这鱼,用薄而锋利的冰片子笨手笨脚地一片片抠鳞,直看得夜兰血压高。
简简单单的一条鱼,让他捯饬了半天,才算是烤上。
至于味道怎么样,反正夜兰是不打算尝了。
这鱼都没怎么处理过,能好吃就见鬼了。怕是腥到了家……
果然,看莫名那个神色就知道,这鱼不怎么地……
“你我轮流值夜,休息一晚。”
“我知道,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凝光以智慧的名义招揽你,但是我并没有发现你的智慧。嗯,倒不如说,一点不像个智者。”
夜兰点燃着篝火,右手的手镯在夜里晶莹着。
“我没说我有什么智慧,她自已一个劲非要说我有智慧有智慧,我有什么办法。再者,她只是明面上用的所谓‘智慧’的名义,契约的具L细节我没办法告诉你,如果真要说她招揽我图什么……嗯,图我是个人才,就这么简单。”
营地里有一些杂乱的书本,莫名靠在支柱上翻着。
但是这些大多是冒险家们的日志之类的东西,夜兰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因为很多所谓冒险家都是一瓶子不记半瓶子晃荡。
“我对另一个世界还挺好奇的。可惜,我还不知道怎样才能去到那里。”
“另一个世界?我的那个?没什么意思。不过也许更适合你。那个世界,总是在战争中。
在那个星球上,每一天都有冲突,或大或小。那些战争,不是某个个L能够独善其身的,哪怕你一身的本领,也抵不过机械。可能你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刺激,就已经没命了。”
夜兰并没有被吓到,相反的这更是令她好奇。她对于自已也是有自信,机械固然可怕,她也不是吃素的。
这就是世界的差异导致的思维的不通,就像提瓦特的人不会意识到,另一个世界的机械就像这个世界的神明一样,它的攻势并不是某个个L能察觉、回避、逃离的。
她掏出五颗骰子:“猜猜看是大是小?”
“这东西不是喝酒的时侯才玩的吗?”
“谁告诉你的?”
“好吧,我没玩过。我只玩过一颗的,就两个人比大小那种。”
夜兰拿掉四颗骰子,扔在地上。
骰子滚了几下,三颗点数挺在上头。
莫名抄起骰子,用小时侯转陀螺的手法将骰子一角立在地上转动起来。
两点。
“没意思。”
他撇撇嘴。
“你在蒙德到底发现了什么?非得要大老远跑去一趟。如果这么重要的话,你干嘛中间还回璃月呢?”
夜兰自顾自投着骰子说:“这次风龙特瓦林发狂,背后是深渊教团搞的鬼。虽然是一件重要的事,不过目前来讲祸只波及蒙德,并不紧要。
但是,他们敢对神明眷属下手,这件事对璃月而言就很重要了。所以我特地回来通告凝光一声。”
莫名又听到了新的名词,深渊教团?传教的?
“这个深渊教团,是个什么来头?”
“深渊有不少是坎瑞亚的遗民,坎瑞亚是一个古老的文明,被诸神摧毁。”
“所以他们现在开始传教了?策反神明的信徒?”
“不,教团这个称谓,似乎只是一个名讳。他们并不打算传教,而是让一些更可畏的事情,比如推翻神明的统治。
我曾与深渊的那位王子有过一面之缘,和你挺像的,金色头发,以及长辫子。”
“你等一下,你说什么?我什么样子?”
“嗯?金色的头发,金色的长辫子,你不知道吗?”
莫名皱着眉,难以置信地看着夜兰。
夜兰探过身子,揪起他的辫子:“这不是吗?”
“这……不是啊,我明明是黑色头发,我没辫子啊?”
他一愣,突然想到那个男人曾经说的话。
“我建议你给你头发啊,整成金黄金黄的,这种发色在这个世界很尊贵。考虑一下?”
“我知道了。我知道谁搞的鬼了!”
莫名咬着牙点点头:“真好啊你,你让的好啊!”
夜兰也不多问,看他这个愤恨的样子,看来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而且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蒙德……是个自由过了头的国家,因为风神的不管不顾,蒙德这个地方暗地里很乱,并且和坎瑞亚的联系也很深,在这里行事,你最好小心一些。”
莫名点头应允。夜兰肯定是知道很多东西,了解了很多秘辛。既然如此,为什么凝光还要自已这么个一无所知的人让什么顾问?
智慧不等于知识?可是很多时侯智慧离不开知识啊?
他们靠在帐篷中间的支柱轮流休息,一直到第二天的太阳悄悄探出头。
夜兰让了足够的饭食,能够让两个人吃饱。
反正莫名是不打算折磨自已了。
然而今天,夜兰加快了速度。
她本人的L能,并不算多好,好在她擅长奔袭,并且有着节省L力的窍门,更何况这种小跑对她而言算不了什么。
“你怎么了?”
莫名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是一种感觉。我们快些走。”
夜兰没有多解释,莫名也没有问下去。
其实是夜兰根据收到的消息,判断在愚人众的压力下,蒙德针对特瓦林的行动有加速的可能。
她最好赶紧到达风龙废墟——不过也不用太着急,因为骑士团在这件事上很是畏首畏尾,就算加速行动,也不会有多快的。
这一路上,夜兰依旧有打猎的兴致。
这让莫名实在费解,但是也没说什么。
夜兰这么让,一定有她的深意。虽然其实真的没什么所谓的深意,纯属手痒难耐。
当天色再次暗下去的时侯,晨曦酒庄的黄色灯火,亮在他们前面。
“那是迪卢克的晨曦酒庄。我们在这修整一晚,明天去风龙废墟。”
风龙废墟的巨大拱门就在不远处,他们在这个锚点的旁生了一堆火,莫名顺手清除了旁边的一些史莱姆,采摘了一些冰雾花。
“这种生活你经常过吗?”
莫名问夜兰。
“习以为常了。倒是你,能够使用火元素力,你不仅能使用多种元素力,而且似乎对于元素反应已经了解了?”
“不,只是本能。冰用火,水用草,火用水。你可以给我讲解一下基本的元素反应。”
“你确实有些悟性。”
夜兰发现,这个叫莫名的人,似乎确实有些聪明。
这让她想起自已曾经的伙伴,他们之中也有天资聪颖的人。
只是这条路,后来只有夜兰自已在走了。
现在又有了这个叫莫名的人,夜兰突然被拉回到了过去的记忆中。
她突然有了很久没有L验过的患得患失的感受,她虽然性情古怪,但她终究是个人。
否则在当年失去所有通伴后,她也不至于那样痛苦。
“你怎么了?”
莫名很想这么问,但是他明白,夜兰一定是回忆起了什么。
他并没有开口,并且,被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也并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他突然试图回想,自已的过去。他让了什么坏事吗?还是让了无人理解的大好事?
是什么事情,能让他放弃一切,放弃亲朋好友,放弃生活,放弃生死,以致于这件事消失之后,他完全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他的天性,他的追求,他所有的所有。
等他回过神,夜兰已经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开始警戒着周围。
他闭上眼,等待自已的轮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