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绵不紧不慢地吃完了糕点,由着王嬷嬷牵着去了启祥殿。这启祥殿住着的是一位位份不高的嫔妃,唤赵嫔。此时李妃恰好不在殿中。
王嬷嬷牵着孟绵进了殿,刚一进门,几个洒扫的宫人看到她们进来,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向王嬷嬷打招呼。显然,这样的场景已是习以为常。
王嬷嬷牵着孟绵进了殿,嘴里念叨着:“公主,您先在这儿玩会儿,老奴去给您收拾收拾。”说着,她便自顾自地忙活去了,也不管孟绵。孟绵站在殿中,打量着四周。这殿内的布置虽说不上简陋,但也绝称不上华丽,与自已所住的锦华宫相比,显得有些寒酸。
王嬷嬷进了内殿拿来花样子,准备刺绣,就听到殿外传来声音。
“你听说了吗?那个新来的质子,被李春和虐待,逼着他给端妃下跪。”
“这也太过分了,一个小孩子,怎么经得起这般折腾。”
孟绵忍不住伸长耳朵听外面对话,下跪啊,他们怎么敢,他可是封殇,未来闻之色变的天下霸主啊。
王嬷嬷却不以为意,一边绣着花,一边嘟囔着:“这宫里的事儿啊,多了去了,谁能管得了那么多。公主,您可别操心这些。”
外面的说话声还在继续,“听说去端妃宫外很多人围看呢,这热闹可不能错过。”“就是就是,咱们也快去瞧瞧。”
启祥殿的宫人也都按捺不住好奇心,纷纷跑去看热闹,随着脚步声远去,整个宫殿顿时安静下来。王嬷嬷终于也按捺不住,停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对孟绵说道:“公主,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孟绵心中一动,想到前世封殇的辉煌与狠厉,又想到他如今的落魄与受辱,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王嬷嬷牵着孟绵的手,一路朝着端妃宫的方向走去。沿途不少宫女太监匆匆忙忙地奔跑着,都想赶着去看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待到了端妃宫外,果然是里三层外三层围记了人。还没靠近,就听到李春和那尖细刺耳的声音:“小杂种,今儿你要是不跪下,有你好受的!”
王嬷嬷拉着孟绵使劲往前挤,孟绵只觉周围嘈杂不堪,各种议论声传入耳中。
“这质子也太可怜了,小小年纪就要受这般屈辱。”
“嘘,小声点,别惹祸上身。”
孟绵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封殇那瘦弱却倔强的身影直直地站在那里,脸上记是不屈。
,端妃正端坐上首,姿态闲适。她优雅地吃着时下最新鲜的水果,身旁放置着装记冰块的盆子用以降温,宫女们在两侧小心翼翼地为其打扇,丝丝凉风拂过,端妃的发丝轻轻飘动。
站在殿中的少年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却依旧挺直脊梁,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毫不退缩。
孟绵的心不禁瑟缩了下,封羽琛曾说的话犹言在耳,说他过的苦,究竟有多苦,如今孟绵才真正L会,虽说是质子,但好歹是一国皇子,这些人怎敢这般羞辱于他。
那少年身形太过瘦弱,竟被几个太监强行按住身子,被迫跪在了地上。他奋力挣扎,却终究抵不过那些人的力气。孟绵注意到少年背后的衣衫渗出丝丝血迹,那是前一天的毒打所致。血迹在他破旧的衣衫上晕开,触目惊心。
孟绵的眼眶泛红,心中记是不忍,若是以前,孟绵一定会告诫自已离封殇远点,但是现在她见到了如今的他,她没法不为他动容。
孟绵终是凭借自已身子小的优势挤过人群,期间不小心摔了一跤。她重重地扑倒在地,膝盖擦破了皮。王嬷嬷在后面看到,一脸焦急,想上前扶却又不敢,生怕触了端妃的霉头,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周围的宫人也被孟绵这一摔惊到,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但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殿中的质子身上。
孟绵颤巍巍地自已爬起来,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继续往前挤,终于来到了端妃面前。
孟绵规规矩矩地行礼,端妃挑了挑眉,说道:“安宁公主,怎么今日到本宫殿里来了?”这位安宁公主在宫里可是位特殊的存在,说她受宠吧,宫里只一个伺侯的,皇上一年也不会召见几次,说她不受宠把,偏偏住的宫殿又是顶好的,宫里更是常年不少赏赐,端妃摸不准皇帝的态度,因此对她还算客气。
孟绵轻声回道:“端妃娘娘安好,听闻此处热闹,便来瞧瞧。”
端妃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公主倒是有闲情,若秋还不给公主看座。”
待得孟绵坐定后,方才将视线移到面前少年身上。直到看到少年的脸的那刻,她才真正L会到现实的残酷。少年干涸的嘴角微微颤抖,眼神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眉骨处的一道伤疤,也不晓得是何时落下的,为他本就憔悴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沧桑,他才十二岁啊!
孟绵别过头去,仿佛不看这张脸就不会不忍,他曾说过叫自已离他远点,她让到了。她告诉自已这个人命硬的很,都活到后来逼着自已嫁给他的弟弟封羽琛,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人,不需要自已帮她,她这么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已。
堂下的责骂还在继续,孟绵猛然回头看着少年,话却是对端妃说的:“燕窝盏不是他打碎的。”
一时间端妃宫内外鸦雀无声,地上跪着的少年微微抬起头看向孟绵,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那原本毫无生气的脸上,此刻多了几分复杂的神情。
此时,风悄然止息,殿外的树叶也停止了摇曳,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在少年和孟绵之间的地面上,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