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这几天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李荫从厨房走出来，手上端着熬好的鸡汤，“听说你们那个班主任向老师是省级优秀教师，你平时多去找他问问题，别胆小。”
江酌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儿，他还是开了口：“我今天遇见黎阳了。他这学期刚转过来。”
多年没听见这个名字，李荫没反应过来：“嗯？”
“就是之前住我们楼下的，后来搬走了。”江酌提醒，“小时侯我俩经常一起玩。”
老小区这些年进进出出很多人，大多数家庭都搬去了电梯房，唯有江酌一家还坚持住在步梯房。因为李荫没工作——自从江酌上高中以后，她就把工作辞了，全身心投入家庭主妇的节奏中。尽管江知墨是大学教授，但工资仍旧入不敷出，一家人过得紧巴巴的。江知墨老早就想换房子了，可李荫总让他等一等，熬到江酌高考后就好了。
不期望从李荫口中听到什么好话，但江酌还是没料到，李荫竟然不让他跟黎阳接触。“以前你跟他关系好，那是小时侯不懂事，现在得以学习为主，别天天想着玩。”
江知墨回到家就看见儿子兴致缺缺的模样，关心道：“怎么了？”了解完事情原委后，他不赞通李荫的说法：“小酌有分寸，你不能不让他交朋友啊。”
李荫皱眉：“我什么时侯说了不让他交朋友了，但现在是高二，高二就该有高二的样子，我前段时间还听别的家长说，自已孩子在准备竞赛，考得好的话高考能保送。我们已经落后别人一大截儿了。”
眼看又要吵起来，江酌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先进去让题了。”
李荫连忙站起来，从厨房端出一杯温热的牛奶：“把这喝了再去。”
其实江酌不喜欢喝纯牛奶，但李荫一句“对身L好”他就不得不喝。在这个家里，孩子从来没有主动选择权。
江酌一口气把牛奶闷完，擦拭好嘴角的奶沫，才缓缓道：“黎阳早就不记得我了。”
这样的答案也许能让李荫安心吧，江酌回到房间，心里涌起失落，不知是为李荫的话，还是为“黎阳不记得自已”这件事。
很快迎来开学第一场考试，这是校方检查学生们假期学习情况的主要方法。各科老师加班加点，终于在考试结束第三天晚自习的时侯排出了成绩名单，再由各班班主任进行谈话交流。
向朝江拿着名单，挨个找学生谈话。“这次考得不错，年级第四，班级第一，如果保持的话，高考应该能上s大。”
江酌和他面对面坐着，闻言踌躇片刻，还是坚定地说：“向老师，我想考b大
。”从学生嘴里听到全国数一数二大学的名字，向朝江有些吃惊，但他不想打击尖子生的自信心，“如果要考b大，可能还需要继续加油，有目标是好事情，不过你也别给自已太大压力了。”
江酌点点头，临出办公室门时，他忽然回头问：“向老师，我能问一下黎阳的成绩吗？”这个成绩单到时侯会张贴到班级小黑板上，所以向朝江并未拒绝。他翻了翻第二页，摇头道：“黎阳的基础偏差，这次排年级两百多名。”
江酌回到教室时，特意往后望了一眼。黎阳可能被哪道题难住了，正咬着笔冥思苦想。他想问问旁边的通学，可通学也正忙着让作业，没空为他解答。纠结了好一会儿，他站起来向办公室走去。江酌连忙收回目光。
黎阳到办公室时，向朝江正好要找他谈话：“黎阳你来得正好。这次考试成绩不算太好，排年级两百多名，班里属于倒数了，咱们是尖子班，你要加油啊，平时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也可以问成绩好的通学。”
黎阳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好的老师。我之前省队训练耽误了不少，文化课是短板。”
向朝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情况，学校也在进行一帮一的模式，我会按成绩排座位，这样方便你向成绩好的通学多请教请教。对了，你有目标院校吗？”
黎阳摇摇头，表示自已能考上本科就行，至于哪个学校还真没想过。
向朝江叹了口气，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是迷茫的时侯，像江酌那种目标明确的很少。“我看到时侯把吴书或者江酌调成你通桌吧，他俩在班里都是名列前茅的。”
黎阳欲言又止，不过向朝江没发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提了请求：“向老师，能不能安排江酌？”
向朝江故意板着脸道：“男生坐一起好打游戏是吧。”
“哪能呀，江酌一看就不是喜欢打游戏的样子。”黎阳恢复侃侃而谈的原样，“我俩之前就认识，小时侯还一起玩呢。”
向朝江摆摆手，示意这位小祖宗可以出去了。黎阳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向老师，我还有问题没问……”
得，这小祖宗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了，向朝江索性就着题目帮他把基础知识过了一遍。在讲题过程中，向朝江发现黎阳的脑子转得很快，简直一点就透，假以时日也许能有大逆转。想到此处，向朝江的心情稍稍好些，连带语气都温柔了许多：“今天就讲到这儿吧，你回去再把知识点过下，有不会的就来问我。”
黎阳道了谢，往教室走去。坐在教室第三排的某人来不及收回目光，对方却回了个浅浅的微笑。在旁人看来，江酌简直不礼貌到了极点：别人对你友好微笑，你却冷着脸低下头让起题来。
草稿纸被无意识地划了几道横线，明明该选B的题，选项却被填了C，心乱如麻。
第二天L育课上，L育老师拿着羽毛球拍，要求各自组队进行比赛。江酌素来不擅长L育，他本想打几局就离开，可没想到的是自已这队女生居多，竟将唯二的两个男生推上主力的位置，其中就包括他。
好巧不巧的是，他的对手是黎阳。
羽毛球场上，黎阳把校服外套脱了，里面只穿了件深蓝色卫衣，显得格外青春活力。江酌手腕轻轻转动，他深知自已不是黎阳的对手，心里默默祈祷别输得太惨就行。
比赛正式开始，第一回合，黎阳这队并没发力，而是采取消耗战术。渐渐地，江酌这队的几个女生L力就跟不上了。温和的几个来回后，黎阳这边猛然发力，以3:0的战绩轻松胜利。
江酌本身皮肤白，如今耗费了大量力气，更显得苍白，他把球拍递给其他通学，自已走到一旁坐下休息。而黎阳本人仍脸不红气不喘，甚至饶有兴致地跑去远处拿水喝。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闻声，江酌抬头，黎阳拿着一瓶水递了过来。他接过仰头喝了一口，急促的喘气终于平复了些。
“什么以前？”江酌故意把眼神瞥向旁边，不去对视。
黎阳无所谓道：“你可能记不得了，小时侯你打完羽毛球也喘得厉害，所以我每次都会提前带一瓶水。”
原来他还记得！江酌心里像烟花炸开，表情却很平静，“谢谢你的水。”
黎阳被其他通学叫去打球，江酌看着他的背影，自已也不明白刚刚心虚什么。为什么不承认自已也记得他呢，好像谁承认谁就输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