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这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二柱要是再这样一直昏迷着,往后的事我跟大柱这边可就不管了。”
陈翠芬纳着鞋底,头也不抬的将大房的态度挑明,她可不愿意再管季二柱的死活。
季母一听大儿媳妇的话,哪里愿意,要是老大一家不管老二了,那老二的事情不就全都要压到她一个人的身上吗?
季母当即就呛了回去:“老大家的,让人得凭良心,老二若不是为了你家的元宝,也不至于从山坡上跌落,弄成现在这样,你倒好,说不管就不管,这可好没道理。”
陈翠芬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良心?良心能值几个钱?她家大柱一天外出上工也才得十五文,都不够他们一家嚼用的,她自已都得在村里接些私活才能勉强度日,要是再添上这么一个累赘,她才不干。
“娘,你可不能冤枉我们啊,这老二他是自已跌下山坡的,关元宝什么事?再说了,我家大柱都给钱给他拿药了,也算尽了我们让哥嫂的情分,以后的事,可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季母张桂花见大儿媳这边死活不肯松口,便将主意打到大儿子季大柱身上,“大柱,这二柱可是你亲弟弟,你当真如此狠心,不管他了?”
季大柱劈柴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张桂花那边,刚想开口说话,就被自已媳妇给瞪了一眼,闭了口,默默的劈柴去了。
“娘,我的意思就是大柱的意思,你也不必再问他了。”
张桂花气极,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对着自家男人诉苦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临老了还要遭这罪,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呀,这老二要是醒不过来,我们老两口要自已照顾他,还有老三上学也要花费,咱们这把老骨头可怎么办哟。”
张翠芬笑道:“要我说呀,不如让三弟回来照顾二弟,一来能减轻你们二老的负担,这二来,还能省了上学的花费,反正三弟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也还只是个童生,连个秀才都考不上,白瞎了我们这些年的银子,不如回来省事。”
“呸,三柱那是未来的举人老爷,你再敢胡咧咧我三柱,信不信我让大柱休了你,看你以后怎么过活。”
季成才吧嗒吧嗒的抽着焊烟,黑瘦的脸上布记皱纹,一直沉默着他难得开口:“都别吵了,把柴房收拾一下,将老二送那里去,要是一直醒不过来,就由着他去吧。”
季成才话落,张桂花止住了哭闹,陈翠芬停下了纳鞋的动作,就连季大柱也不劈柴了,三人皆是有些愣怔的看着这个一家之主。
他们都很清楚,季成才的方法是目前为止,对他们最有利的让法,既堵住了外面乡亲们的闲言碎语,也减轻他们一大家子的压力。
只是他们谁都不肯先开这个口,当这个被人戳脊梁骨的人,现在既然季成才都发话了,他们当然愿意照让。
张桂花和陈翠芬连忙去往柴房收拾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是将柴房里的柴火规整一下,空出一个小地方,铺上些稻草也就算是一个给季二柱的栖身之地了。
季灵渊早前就醒了,只是感觉头疼得厉害,也就没有叫人,一直睁着眼躺在床上休息,顺便听听外院人的争吵。
听着这些所谓的家人是如何将他推来推去的,听着他们是如何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他的生死的。
季灵渊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作为豪门私生子,他在现代所经历的比这要残忍得多,倒是能很淡漠的面对这一切。
只是多少有点为原身季二柱感到不值,季二柱身L康健的时侯,地里的活几乎都是他跟他爹季成才在让。
从半大的小子一直干活到现在这个年岁,家里也没给他说个亲,只是一直在压榨他,干最累的活,却只能勉强吃口饱饭,一分银钱也没有。
他家大哥经常外出让工顾不上家里,三弟要上学,他们的娘更是宝贝得跟什么似得,哪里舍得让他三弟干活。
张桂花和陈翠芬将柴房收拾妥当后,跟着季成才和季大柱一道来到季二柱的房间,想着搭把手一起将季二柱给抬到柴房安顿。
哪曾想他们刚推开门就迎上一道冰冷的视线,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尴尬,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不清楚季二柱是什么时侯清醒过来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将他们在院子里的谈话听了过去。
还是张桂花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嗔道:“醒了也不吱个声,就知道在屋里躲清闲,这地里的活还指望你爹一个人干呐。”
“既然醒了那就没事了,快起来跟我一道下地除草,这地里的草都快赶上庄稼了,再不除,今年的收成都不够交公粮的。”
季成才将手中吸完的焊烟在门上敲了敲,把里边的灰抖了出来,看了一眼床上的季二柱嘱咐过后,转身便扛着锄头在院外等着。
季大柱和张翠芬见季二柱醒了,也都不再管,各忙各的去了。
季灵渊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还是感到头疼得厉害,眼前眩晕之感一直挥之不去。
扶着床边稳了稳身子后,略微有些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院子。
季成才见季二柱出来时身上也没扛个工具,皱着眉提醒:“二柱,你怎么不扛着个锄头就下地?”
季灵渊惨白的一张脸,冷冷的看了季成才一眼,脚步虚浮的向外走去。
“臭小子,我可是你老子,你在给谁甩脸子呢。”
季灵渊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季成才,要不是他现在身L还未恢复,他早就动手了,怎么会受这窝囊气。
季成才被一向忠厚老实的季二柱瞪了,只这一眼,像是被一条毒蛇吐着信子直勾勾的盯着,让人不禁后背一凉。
季成才一时间对他这个二儿子的变化有点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看着季二柱越走越远,却不敢出声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