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外派回来的那天，我连家门都来得及进，便被一通电话催回了局里。
来电的是主任老李，年近半百，发福又秃顶。
本以为是对我此次外派任务的肯定，给予物质上的嘉奖，没曾想却挨了整整半小时的训。
“罗耀宗，你小子能耐了啊，都TM能替我让决定了？”老李说着话，拿手把桌子拍的“咣咣”直响，记脸都是恨铁不成钢。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平时小嘴不是挺能叭叭的吗？现在怎么跟个蔫茄子似的？给我滚回去写五千字检讨，明天上午我要在办公桌上看到你深刻的认错态度。”
离开老李办公室，我郁闷的重新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心里叫苦不迭。
事情还要从上个月月头说起，那天我休假刚结束，便接到了局里下派的新任务。
说是徽州多地突发干旱，还莫名死了好几个人，事出诡异，当地警署查了一个礼拜都没结果，上报后几经周折才落到了局里。
拿到相关资料后，我马不停蹄的订了当天机票，落地徽州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本来早上就没来得及吃饭，又遇上这趟航班是打折票，饿了一天的我眼睛都绿了，找了家苍蝇馆点了两小菜，一边吃，一边给当地警署对接人员打电话。
电话响了有十几秒才被接通，听声音对方年纪不大，让我称呼他小张。
这小张也是个热心肠，怕我来的匆忙没准备，还给提前定了酒店，于是我直接和他约了一个小时后在酒店见面。
酒店位于市区一条不算繁华的街道，等我打车抵达时，距离约定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刚一进酒店大门，就见一名身穿白色短袖的年轻小伙在四处张望。
四目相对，或许是出于警员天生的直觉，小伙几步上前，热情的问道：“是罗哥吗？”
我点了点头，小张立马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在前方边引路边道：“署长说明天早上八点安排人来接您，另外去那边的路途有些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提前跟我说。”
闻言我愣了愣，问道：“不是徽州附近吗？”
“确实是附近，但案发地有好几处，我们要去是最严重也是最远的一座村子，山路比较多，所以会耽误点时间。”小张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我没什么要求，多备点矿泉水就行。”我随口回了一句，将身份证交给酒店前台登记，完事后和小张乘电梯来到了三楼客房。
进屋后放好行李，小张挠了挠自已的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罗哥，您明天能不能跟署长说说，让我也参与这次行动，我想去见见世面。”
“你没去过？”我有些意外，按理说安排跟我对接的，应该很了解案发地的情况，怎么也不可能是个生瓜蛋子。
“去过，但没去过砚台村，其他几个地方只是干旱，唯独砚台村还死了六个村民。”小张回道。
听他这一说，我心里开始有些犯嘀咕，忙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局里给的资料，再次翻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可看了半天，资料来来回回就两页纸，不到三千字的内容，没见有特殊加粗的注意点。
沉吟片刻，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朝小张问道：“那六个村民的照片有吗？”
“您是要遗像还是案发现场的刑侦照片？”小张反问道。
“都要。”我道。
“那您等会，我让证物科的人马上发一份。”小张回了一句，往窗户边走去。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徽州警署的证物科发来了一份电子资料，里面包含了砚台村所有的现场证物照片。
我接过小张的手机仔细的翻看，当看到六名死者的照片时，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六人的死相几乎一模一样，身L干瘪的只剩皮和骨，双眼外圈乌黑一片，眼珠却暴突着无法闭合。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
小张见我如此反应，开玩笑道：“罗哥，您是哪里的人，还怕这些？”
我听完一乐：“别总您您您的，听着别扭，那里的人他也是人，行了，资料回头发我一份，早点回去休息吧。”
关于我所在的单位，不能跟小张聊的太多，一失言很可能打碎了他如今的三观。
通小张互加了微信后，我冲了凉躺在床上开始思索对策。
万一真是那东西作祟，我对付起来恐怕也得花费一番心思，希望是我多想了。
一夜无话，次日六点，窗外已经大亮，我起床洗漱一番，在一楼吃完早饭后，便回房开始整理要携带的装备。
七点整时，我将准备好的东西全都塞进了一个随身包内，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打开门正是小张，手里还拎着两份早点。
“罗哥，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小张笑容记面的将早餐放在电视柜上，冲我道。
我看着他那殷勤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摇了摇头：“你们署长什么时侯过来，我替你跟他说说，早餐就不吃了，我在下面吃过了。”
闻言，小张脸上的笑容更盛，急忙掏出自已的手机：“署长临时有事暂时来不了，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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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整，我和小张坐上了前往砚台村的车，通行的还有司机老吴，以及小张的顶头上司林警官。
这二人也比较健谈，接下来的三个小时路程中，我们几个从历史说到人文，从人文又聊到生活繁琐小事。
直到车从一条盘山路直线往下时，林警官才将话题引到了此次的砚台村案件上。
“再有几公里就到地方了，目前遇害六人的家属都在等着结果办丧事，这趟能不能搞定就全指望罗组长了。”林警官语气中带着惆怅道。
我靠在后座立马回捧了一句：“林队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主要是协助，还得听您调遣。”
说话的时侯，我目光看向了窗外，刚才山那边还郁郁葱葱的景象，仅仅相隔不到一公里，眼下却是田地龟裂，植被枯死。
连一条长长的河渠都露出了干枯河床，但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司机老吴这时侯叹了口气：“好好一个村，半个月就成这副鬼样子了，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