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胡大老爷赞许地点了点头,道:“那好,等一下你就去滚钉床吧!!”
什么???方浣娘瞪大了眼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不敢了吗?既然这样,那你就速速离开吧,本官今天网开一面,仗责就免了!!”胡大老爷说完,料想她自会知难而退,因此转过身不再看她。
方浣娘怔怔地跪在地上,许久一动也不动,脑海里又浮现出爹娘惨死的场景,倘若能为爹娘报仇,我祝之浣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滚钉床!!想到这里,她心一横,眼一闭,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平复了心情之后,对着胡大老爷说道:“大人,我愿意!!”
“你——”胡大老爷再料不到方浣娘竟会同意,吃惊之余他又不由得有些微恼,眼前这个女子,实在是难缠的紧!哼!既然她这么喜欢,那就遂她的愿好了,保不准半途她便知难而退了!于是,他转过身大声喝道:“来人!抬钉床!!”
两名衙役一愣,忙大声应道:“是!!”
原本这滚钉床是要在县衙外面进行的,但是这胡大老爷担心事情闹开了不好收场,所以临时决定在这偏厅里进行,也许祝之浣见到钉床之后反悔了也不一定!
不多时,方浣娘却见有四个衙役抬着一张钉床走了进来,仔细望去,那钉床约有四五尺长,上面布满了倒插着的钉子,钉子约莫半尺,顶尖锋利异常,直看得方浣娘心里发悚!!
胡大老爷却是将方浣娘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他冷冷地轻哼了一声,道:“这便是钉床,怎么样?在看过了之后,你还是决定要滚过去吗?”
方浣娘紧紧地咬着嘴唇,直愣愣地望着那钉床,良久方才答道:“要!!”只要能为爹娘报仇,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她都不会退缩!!
胡大老爷一惊,肚皮上的肉似是也跟着抖了几抖!“这,可是你自己选的,那就不用我多说了,你自己去吧!!”实在是可恶,敬酒不吃吃罚酒!!
方浣娘慢慢地走到钉床跟着,两眼望着那些钉子,心下一横,冲着其中两名衙役点了点头,然后躺在了地下,衙役见状,走过去两人,将方浣娘抬起放在了钉床之上——
仿佛有无数根针刺入身体,那种疼痛感使得方浣娘有种几乎想要晕过去的感觉,可是,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她还不能晕倒!咬紧牙关,方浣娘开始尝试着翻转过去,可是稍稍一动紧挨着胳膊的铁钉便刺入她的肉内,额上也开始慢慢地渗出汗水,终于,她艰难地翻了一个身,这一次,她的一双眼睛如此近距离地望着那铁钉,每一根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狰狞,像一条条毒蛇,张着大口想要把她一口吞下!!
钻心的痛遍布全身的每一处,闭了眼睛,方浣娘横着一条心肠终于又翻了一个身!这一次,比刚刚还要厉害不知多少倍!方浣娘几乎就要昏过去——后脑勺碰到了一根铁钉,刺得她立刻清醒过来!眼前似乎出现了爹娘的影子,爹爹满眼心疼,而娘亲则是泪流满面!!
她望着他们,张开嘴来想要呼唤,却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嘴巴里腥腥咸咸的味道提醒她松开了下唇,然后紧紧地咬着牙齿,为了爹娘,为了爹娘……一下、两下、三下……
当她被衙役抬下钉床的时候,终是忍不住昏死了过去,好在衙役救得及时,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方才悠悠地醒转过来,耳旁只听到胡大老爷的话语:“……哼!既然没有滚完钉床,那就恕本官不能授理这个案子,状子你拿走!!来人,把人给我抬出去!!”
“是,大人!!”衙役们吆喝一声,早有两人过来抬起方浣娘便往外走,及至出了县衙大门,他们便将方浣娘往路旁一放径自回了县衙,再不曾回望一眼!!
胡大老爷眼见着抬走了方浣娘,这才转身欲回后宅,却听到衙役来报,称师爷回来了,要见自己,他只好转身去了书房。
斐县的师爷姓陆,名风,在斐县县衙办事已有五六年了,凭着多年的经验,他倒与这位胡大老爷相处甚佳,在许多事情上,两个人甚至可以说是配合默契,很得胡大老爷赏识!几天前,胡大老爷派他去见丰南府台严大人,商议贡品事宜,如今办完差事便赶着回来向胡三泰汇报。
在书房等了一会儿便见胡三泰摇晃着身子走了进来,陆风忙上前一拜:“大人!”
“嗯!晋元不必客气,坐吧!”胡三泰说完,径自走到上首端坐了下来,陆风见状这才慢慢就着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胡三泰问道。
陆风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站起身走到胡三泰面前递了上去,“这是严大人给大人您的书信,您看了便知。”
胡三泰望了陆风一眼,撕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封信来,展开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晋元,你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啊!将来本官若是升职,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谢大人!!”陆风也跟着笑得开心。
“对了,大人可有说到时候派何人来接洽?”胡三泰又问道。
陆风笑说道:“大人不必担心,这件事情严大人说了,等东西准备齐整了之后,他自会派亲近之人过来,之后的事情一切便都交由严大人来办!!”
“那真是太好了!!哎!说实话,这斐县虽然也不错,不过,能够升职到更好的地方去,谁也不想错过呀!!只是晋元将来无法与我同行,实在是一大憾事啊!!”胡三泰说完,望着陆风感到甚是挽惜。
陆风温润如春的面上并未有任何的得意之色,他只是谦虚地答道:“能为大人做事,那是晋元的职责所在,也是晋元的荣幸,将来若得大人提携,不管升与不升,晋元都会感念大人恩德!”
“你能这样想,我心甚慰。好了,其它的事先缓一缓再说,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陆风方要拜别,忽地想起一事,忙问道:“对了,大人,我刚刚听衙役说,有个女子今日过来告状,您却没有接状子,不知是怎么回事?”
胡三泰听罢叹了口气道:“也不知哪里来的顽固女子,胆大包天,竟要状告候府的少爷候元庆,我没有允她!”
陆风眼珠子转了几转,然后问道:“大人可有将此事知会候府?”
胡三泰一愣,这个自己倒不曾想过。
“你的意思是?”
陆风左右瞧了瞧上前几步低声道:“咱们那事里面,还有一部分需要仰仗候府,再说了,那候家三爷如今是从三品,如果跟他们家搞好关系,将来大人还愁朝里无人照应吗?”
胡三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叫道:“对呀!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倘若这么做的话,一来讨好了候家,二来那贡品一事又可以顺利解决,三来还可以避免自己任上再出现冤案,真是一举三得的事情啊!!
“只是,现在去送信给候府会不会晚了些?”胡三泰有些后悔。
陆风微微一笑,道:“我听说大人让她滚钉床了,这从钉床上下来的女子,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是下不了床的,大人只管派人去送信即可!”
胡三泰一听,高兴极了,忙道:“还是晋元聪明,本官这就去写信!”说完,便走到书桌前面,提笔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陆风,“你这就派人给候府送去!”
“是,大人!”陆风接过书信,自去办事了。
却说候家老太爷在接到胡三泰的书信之后大怒不已,打发了送信之人后,又着人将候元庆叫到跟前狠狠地训诉了一番,罚他在家闭门思过。
那候元庆得知有一个名叫祝之浣的女子将自己告到了官府,当下惊疑不已,当日,他可是亲眼见到祝之浣的尸身的,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如何会去官府告自己?莫非是有人替其喊冤?心中虽然笃定那人必不是真的祝之浣,但仍是放不下心,于是瞒着爷爷,他悄悄地带人去了斐县。
只是,不但那斐县县衙外面没有祝之浣的踪影,候元庆着人将整个斐县寻了个底朝天,仍是没有任何祝之浣的消息。没有找到人,他更是疑惑,不知道祝之浣是否仍然活着。回到候府,候元庆又气又怒,将那日打捞祝之浣的几名家丁叫过来一一问过话,众人皆是一口咬定,当时祝之浣确实是死了,不可能还会活着!
候元庆慢慢地便信了,虽然如此,他仍是对此有些忌惮,当晚,候元庆竟然梦到了祝之浣来寻他尝命,他吓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坐起身怒道:“小贱人真是可恶,你若胆敢现出现,小爷我叫你生不出死!哼!!”
只是,那浑身伤痕累累的方浣娘到底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