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带着凉意把衣着单薄的我唤醒。不知道昨夜是怎么睡着的。我走到车站的公厕洗了把脸,然后走到路边的早餐摊,准备吃完早餐就出发找工作。然而当我把手伸向口袋时彻底傻眼了!
两个深深的裤口袋空空如也!我的钱呢?我的手机呢?我昨天买的烟呢?全都不见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唉!我一脚踢在路旁的石墩上,内心愤恨无比!这可怎么办!老天这真是要玩死我吗!?我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我一屁股坐在石墩上,举目四望,孤苦无助,心中又浮起浓浓的委屈,可又能怎么样,眼泪不顶任何用,现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活下去!
想到这,我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嗦了嗦鼻子站了起来。
人群渐渐熙攘起来,我在一堆路边摊旁不动声色地来来回回晃悠,盯着一个个吃完后离开的顾客,指望他们的桌上能剩下点什么。昨晚就只吃了一碗方便面,现在已然饿极。在这关头,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面子不面子的就让它滚一边去吧。
不多时就有几个人没吃干净前后匆匆离去,我厚起脸皮走上前,也不管是什么,挨个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往嘴里扒拉。偶尔有老板看过来,我也不管了,红着脸铁下心硬着头皮吃,真跑上来赶我走再说。
估计他们看我这模样也挺可怜的,并没有驱赶喝骂。
这一顿“不要脸”的早餐后,我动身准备离开汽车站。可还没走出几步,一个方脸寸头、慈眉善目、看着就忠厚老实的中年大叔把我拦住,他微笑着对我说道:
“小兄弟,要不要找工作?包吃包住!”
闻言我即眼前一亮,这是出门遇贵人吗?真是要什么就给什么!老天爷是良心发现要眷顾我了吗?
“对对对!”我喜出望外地说道。说完又心虚了,这不会是坏人吧?
“那跟我走吧,小兄弟,去我们厂,马上就可以入职,包吃住,工资也高,计件工资正常速度一个月能拿到1000。”
哇,这工资不错啊!我心想。可就是心里怎么都觉得不太放心。大叔看我犯着嘀咕,好像猜到我的心思:“小兄弟,你老家是哪的?”
“湖省永宁市。”
“巧了,我老婆就是永宁文溪县的!”说完大叔说了几句我们永宁下辖文溪县的方言,接着又念叨道:“你们那呀,真是山好水好人也好,要不是忙着养家糊口,真想经常去我老婆娘家住住,舒服!”
我听了他说的方言,板板正正的,打消了些疑虑。问道:
“大叔,那你是哪里的?”
“哦哦,对,忘了介绍了,给你看我的身份证。”说着就在他胸前脏兮兮的挎包里翻找了起来,一会掏出一张边角的塑封都已卷起的身份证来:熊XX,安徽XXXXXX。
“小兄弟,走吧,别担心,先去我们那试几天,不习惯的话我再亲自送你回来。”
我看大叔说的很诚恳,加上现在的处境已是穷途末路,就点了点头,跟着他上了对面的面包车。
车上已经坐了两个人,都在最后排。一个比较年轻,斜靠在车身上睡着了。他衣衫褴褛、一身脏兮兮的,看上去像个乞丐。另一个年纪似乎和那大叔差不多,络腮胡子、皮肤晒得很黑,双手撑在俩大腿上,见我上车,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令我有些不安。
我坐到中间排,大叔给我关上门就进了驾驶座启动车子出发了。面包车一路行走,七拐八绕地渐渐出了繁华地段。感觉已是郊区,我才想起来刚才太激动,都没问他们厂是让什么的。于是,我身子向前探去,凑近大叔问道:“大叔,我们厂是让什么的啊?”
大叔微微转头朝后视镜看了过来,没说话,却奇怪地眨了下眼睛。他这眼睛眨得我心里直发毛,正疑惑间,突然后脑“砰”的一声,疼痛迅速传来,眩晕接踵而至,刹那间我就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发现面包车停在了一处空地上,仔细看去,这应该是个砖厂。四周杂乱地堆放着一堆堆小山高的红砖,正前方尽头是一个大棚,里面几个工人正在那干着活。大棚旁边是一排简陋的三间平房,墙壁也都是粗糙的砖面,没有粉刷而且还很脏。面包车的正后方,是两扇高大的钢管制成的大门和一间门卫房,大门中间拴着两根铁链锁紧闭着,顶上一根根尖刺耸立。大门旁边还拴着条大狼狗,正啃着地上的几根骨头。
我马上意识到,我八成是被抓来当奴工了!巨大的恐惧感袭来……正在我摸着还隐隐作痛的脑袋愣神恐慌时,一人从大棚拖着根铁棍朝我走来,就是刚才坐在后排盯着我看的那个络腮胡!
“下来!”他冲我喊道。
“叔,这是哪啊?”
“别废话了,走!”
我被他赶到最右边的一间平房,里面铺记了稻草,似乎很多人睡在这里。角落里蹲着一人,正是面包车里睡着的那个。但他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眼神空洞,双手抱着膝盖蹲在那傻傻地看着进来的我们。
“呐,你们俩以后就住这里,等下其他工人回来了,跟他们一起到旁边吃饭。”
他指了指旁边的大棚,接着指着我说:“吃完饭后,你在胚房让砖胚,你!”他又指了指角落那个:“你去窑炉烧火!”语气蛮横、不容置疑。
“叔,我不干了,这这工作我不会,我笨手笨脚的也干不了。你…你放我回去吧,我还是学生,还还还要回去读书呢!”我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
他怒目圆睁,瞪着我,慢慢踱了两步到我跟前,猛地抬手捏住我下巴,脸恶狠狠地凑过来,我感觉他的鼻毛都要戳到我的脸上了。
“你不会也必须学会,你不干也必须要干!小子,老实点!给我们让记一年,自然会放你出去!”
他的唾沫喷了我一脸,看着他记口的黑牙,似乎还有前几天的菜渣,混合着浓重的口气和烟味,差点令我呕了出来。
他放开我,拎起铁棍重重地砸在破旧的门上,以示对我们的警告,然后转身离去。
“兄弟,你也是今天被抓来的吗?”我走近蹲着的那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他他打我,唔唔唔,这样,这样一下一下打我哦,痛,很痛!”他站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很明显,他智力可能有问题,我只能作罢。
唉,真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我心中记记的恐慌,也靠着门边蹲了下来,两眼茫然地环视着周遭,焦虑、无助地搓着双手。
不多时,外面喧哗起来。我走出门外,一个大概五十几岁、瘦瘦高高、监工模样的人带着两个工人从砖块堆中走出,朝着这边过来。周围环绕的大棚也陆续走出三四个工人走向这边。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一直盯着我看,走到近前,他朝我点了点头。看他模样,最多也就十七八岁。
监工过来招呼我们来到平房旁边的大棚。走进最里面,有一个土灶,这里应该是厨房和吃饭的地方。一个肥头大耳、记脸横肉的大汉,嘴里叼着烟,手上的锅铲搅动着,在锅里铲出一铲铲像猪食一样的东西盛到灶边摆放的一个个破旧、肮脏的饭盆里,那些饭盆是搪瓷的,几乎每个都有生锈了的缺损口。
我看着他嘴里的烟灰掉落到锅里,可是众人好像都麻木了,没有人吭声。大家排着队走过去,每个人端了一盆就蹲在旁边的地上吃起来。
我端着这闻到就想作呕的食物,实在下不去口,这哪里是人吃的!这不知是什么时侯的剩饭,连带着焦黄的锅巴,和着一些烂菜叶加了水煮在一起,有些饭团都还未压碎,。
“大叔!”我实在忍不住了,叫住了监工的,语气中带着妥协和请求说道:
“大叔,您看,我们可以给你们干活,可至少要让我们吃的像样点吧?你看这一锅,跟猪食一样,实在难以下咽,怎么会有力气干活。狗都吃的比这好。”
那监工愣了下,继而朝外面大叫了两声,可能是方言,我没有听懂。
这时,门卫房里冲出一人,正是那个络腮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