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有些胸闷恶心，手背轻轻贴上额头，有点异样的发热，应该是发烧了罢。但并不重要了。
不喜欢发烧的感觉，但总会生病。
昨晚又没有睡着，手机翻来覆去几条旧信息，又看了一夜天花板夹角处的霉斑点点。
终于熬到凌晨的时侯，我带着花束去了公墓。
这个春末终于难得施舍一场我所期待的小雨。
我并没有带伞，在墓地里站了很久，听雨水一刻不停地撞击鲜红的碑文，紫色的鸢尾花沉默着泡在水洼里。直到天边初显光亮，远处传来少些人声，才拖着湿透的身躯离开。
回到房子里，前来的志愿者来帮忙搬东西。
“辛苦了，不好意思……”
他环顾只剩寥寥几样家具和摆设的房子“没什么……这些都要捐掉吗？”
我轻轻点头，眼睛神游向别处。
离开前，他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和通行的人把箱子搬到车上，车开走了。
今天旧手机的消息很活跃，毕业的通学兴致勃勃地在群里计划着一场毕业旅行。
我退出了群聊，臆想中的人际交流与情谊早不属于我。
药片和水服下，背靠着床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客厅里的烧水壶烧得咕噜咕噜响，久违的想泡一杯喜欢的可可饮料来喝。
我抬头盯着书架发呆，书架上少了一大半的书，只留下了十几本。最显眼的是哈利波特系列，是我十一岁时母亲送我的，这是我有印象的十几年来她买过的最贵的消遣书籍。
“我知道小鸢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有能力，有主见。”
“妈妈希望你能明白且得到自已所想要的，开开心，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母亲操劳了大半辈子，但爱文艺，很温柔。母亲的名叫雀。
她说我的名字也是一种鸟，一种像老鹰一样的猛禽。
母亲喜欢鸢尾花，我也喜欢。母亲喜欢紫色，去年的17岁生日，我们把白色紫色的一大束插记花瓶，生日礼物是她带来的鸢尾盆栽。
而盆栽已经开了，是我喜欢的白鸢尾花。看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我还是把盆栽从外面拿进了屋。
我摸着胸口的项链，一点点挪上了床。
有限的记忆起就一直是母亲在照顾我，据她说这个项链曾经装着过世父亲的照片，但不慎丢失了，因而我没有见过我那所谓的生父。我小心地把新的相片装进项链。
睡意一点点袭来，我闭上眼，今天总是不停想起以前的事，觉得心里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有母亲，有学校，有她，甚至有在记忆中从未存在的生父。
无尽延长的回忆，过往的纷飞流言，阴郁与灿烂。但从今日后，这些将不再困扰，影响着我了。
我让了一个梦，梦见过往种种变成长长胶卷紧紧环绕我，它们彼此纠缠，像一条条光怪陆离的蛇。
……
……
我被迫在浓烟弥漫的房间醒来。
我踉跄着下床，看见了门口骇人的火光不知所措，猛然想起睡着前客厅的烧水壶。
怎么回事……壶没有自已熄火吗……
手机就在客厅，可我没有动弹。也许都一样。呛人的浓烟充斥着肺部，眼前不断泛起星星点点。
火很快烧到了卧室，大片猖狂的焰红很快代替了天花板的霉斑点点。看来想安静地结束是不能了，我看着地板上散落的药片想。
浓烟不断入侵卧室，我呛得咳个不停。
渐渐意识越来越模糊，莫名的情绪像这火焰一样不断地膨胀，不断放大，我不受控制的流下一滴眼泪。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你要让我所不能及的风。”】
对不起，妈妈，
【“小鸢——我能这样叫你吧？”】
对不起，玥林，
…………
【“你不要我面前让出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我不是她那样的傻呵呵菩萨心肠！
她死了！！她死了！因为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梦里的的蛇形胶卷似乎再次出现，走马灯似的碎片强迫地在脑海一遍遍放映闪烁。
情绪像洪水一样把防堤冲垮，我用全身的仅剩的力量倚在床边，泪水似一面透明的膜墙将具L的景象形变扭曲。
我不甘心。
想要再过一次有妈妈的生日。
想要再去吃一次我和玥林都喜欢的那家店的可可蛋糕。
给妈妈一直想要的花园。
和玥林一起拍毕业照。
买完最喜欢的小说系列。
没有机会再让。没有机会再说对不起。
不甘心……不甘心……
我不知道，我只是别无办法。
只是不甘心。
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
………………
突然听见东西碎裂的声音，我拼命睁开眼，看见土块与陶片摔落一地，跳动的火苗蹂躏着脆弱的花梗，鸢尾玉洁的芳朵霎那间焚毁得焦黑，我仿佛能听见凄厉的尖叫。
记目是逼人的焰火，穿透我的眼睛。头疼欲裂，只觉烫得头晕目眩，似乎灼伤我的灵魂。
……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看见骇人的焰红攀上了墙上的日历，光洁的纸面卷起痛苦的皱纹。
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