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强打起精神去上班，张斌见到我很惊讶：“小沈，丧假有三天呢，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我勉强笑了笑：“张总，我父亲的后事都办完了，我刚入职休假时间长不合适，您招我进来的，我不能拖累您。”
我的回答让张斌微微惊讶一下，随即，他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生老病死谁都会遇到，谈不上拖累我，不过我很喜欢你的性格，有担当。”
他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有困难跟我说，别勉强。”
“谢谢张总。”我很感激能遇到这样的领导，这一丝丝的温暖竟然让我有点感动。
走出张斌的办公室，门外站着一个女人，正是坐在门口的女通事，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早。”我朝她打招呼。
“这么早就跑到总监办公室，也太敬业了，我们这些老员工压力倍增。”
这话就像糖醋排骨没有放糖也没有发排骨，再木讷的人也听得出里面的酸。
女通事瞥了我一眼，摇曳着走进张斌的办公室，‘吧嗒’门被关上。
回到座位上，我入职才2天，在办公室不足1天，哪里招惹到她了吗，怎么感觉她对我有很强的敌视情绪？回过心神，我打开电脑，迅速调整好状态准备开始工作。
李海昊走进办公室，在我桌子上放了一杯咖啡，“早上喝一杯，一天好精神。”
我入职的这两天，已经引起不少的关注和敌视，我不想再节外生枝，冲李海昊微微一笑，“谢谢，昊哥。”
前天晚上的事对李海昊似乎没有任何影响，我们就像什么都发生过一样，有问题一起讨论。职场真的不必要撕破脸，即便再讨厌，也要让到表面上云淡风轻。
忙碌起来反而能让我暂时不去想父亲，快到下班的时侯，我拿起手机给James发去信息约他一起吃晚饭。
很快就收到James的回信，“好，不过我晚上9点有一个跨国会，不能离开公司太远，在我公司附近吃吧？”
“没问题，你公司在哪里？”
James发过来地址，居然距离我单位不到2公里，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堵，我决定走路过去。
我提前10分钟到约定的饭店，进去后发现James已经在那里等我，我深吸了一口气走近：“不好意思，我请你吃饭还让你等我。”
“是我提前了，公司里太多人找我，刚好提前出来清净一下。”James抬起头冲着我浅笑，他说话让事都会让人觉得很舒服，即便是笑但表情却有点冷淡。
“你父亲的后事办完了？”我坐下来后James问。
“一天时间就结束了，没有葬礼，只有我许言和李哥，真的非常感谢你。”
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可以上菜打断了我的道谢，James告诉服务员可以上菜后，没有跟我继续说那晚的事，开始聊些其他话题，我想还钱的事等后面再跟他提。
菜品被一一端上来，竟然都是我喜欢的菜品，“你喜欢的淮扬菜，快尝尝。”
看着James点的菜，竟然都是我们在高尔夫球场上闲聊我随口提过的，我再一次惊讶于James的细心。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还是仅对我这样呢？不可能，这样优质的男人眼光必然很高，即便是我年轻时也未必能入得了他的眼，更何况现在。
我自嘲一笑，低下头尝了一口James夹给我的菜，菜里夹杂着各种情绪，无法用言语表达。
我们边吃边聊，这一次我得知他比我大一岁，12月28日的摩羯座。
听到12月28日时我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即便过去很多年，那天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听李总说，你今天去上班了？”
“是，我们李总还跟你说这些？”我有些惊讶李总居然还关注到一个刚入职的新人。
“我昨天早上替你请假，可能他误会我们关系很亲密。”
看着桌子上的菜，我的心情很复杂，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我自已可一定要头脑清醒，不要让不切实际的梦。
“为什么不多休息几天？”
“我刚入职，不好意思多休假，也担心李总会不高兴。”思绪被打散，我赶紧收回心神，看James神色如常，应该没有发现我刚才的异样。
“李总又不是周扒皮，这种情况怎么会嫌你休假多。”
“你对中国文化了解的很多，还知道‘周扒皮’。”
“虽然在美国长大，但家里人很重视我国学教育。”
“你是什么星座？”James依旧浅笑着问我。
“双鱼座。”
“一面天使，一面魔鬼，很有趣的星座。”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对了，衣服和鞋子多少钱，我不能让你破费。”
James笑笑说：“不用，衣服和鞋一直放在我那儿，我也没有机会穿。”
我禁不住笑出声，“衣服和鞋子很合适，但是我真的不能无功不受禄。”
“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价格，也不能凭空开价。这样吧，这顿饭你来请客。”
我没吭声，点点头，心想只能回送他些礼物，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响起，号码是我母亲家里的座机号码。
我向James歉意地举起手机接通电话：“喂，妈。”
“知禾，我是你谢姐。”说话的不是母亲，是母亲家里的保姆。
“哦，谢姐，怎么了？是我妈让你给我打电话吗？”
“知禾，你妈她忽然晕倒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快回来！”对面谢姐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我身形一僵，母亲怎么会忽然晕倒，“谢姐，你快看看我妈的呼吸和心跳。”
“都有都有，我刚刚就看过了。”
“谢姐，你把家里通风，把我妈放平，我马上回去。”挂断电话看向James，“实在抱歉，我妈晕倒了我得赶紧回去。”
“没关系，家人更重要。”
现在走回单位取车来不及，我拿出手机用打车软件开始叫车，可现在是下班晚高峰，显示前面还有68人在排队。
“别慌，我送你。”James隔着桌子按了下我的手，站起身示意我跟他走。
我不清楚母亲的情况，实在不敢耽误，就再麻烦他一次吧，我没有拒绝跟着他走出饭店，他的车就停在门口，这次是一辆轻巧的保时捷跑车，上车后James提醒我叫救护车，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星期五下班路上很堵，James在车流里不停变换车道，路上的车都有‘躲豪车’的意识，我们的车开的还算顺利，可即便这样到母亲家楼下时也用了30分钟。
车在楼下刚停稳，我便冲下车，推开家门，谢姐正趴在地上大声喊母亲的名字，可母亲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脸上头发上全是呕吐的污秽，我扑在母亲身边大喊她的名字，母亲的身L蹦得直直的，只有在探到鼻息时才能确认她还活着，焦虑和紧张使我无法呼吸。
这时James走进来，他蹲下身扒开母亲的眼皮，撸起母亲一小段衣袖，在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母亲依旧一动不动，“你母亲已经深度昏迷，必须马上送医院，救护车还有多久到？”
“救护车堵在路上了，不知道什么时侯才能来。”我回答道。
“不能再等了，长时间昏迷非常危险，我送你们去医院。”说着James把西装外套脱掉扔在地上，俯身抱起母亲向门外走去，我和谢姐紧跟在他身后。
路上James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王院长，我朋友母亲已经晕倒接近40分钟，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任何反应，看状态很像脑出血，我们现在去医院，15分钟后到，麻烦安排一位专家看一下。”
这时母亲出现了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看起来痛苦不堪，“妈，妈，你撑住，妈......”
看着前面长长的车流，我的心像油煎一般焦急。James看了一眼后视镜，忽然向左猛打方向盘，车变更到左侧车道，后面车的司机朝我们猛按几下喇叭。他紧握方向盘，抿着嘴唇，忽然感到车速飙升，我们的车在路口黄灯结束前冲了过去。
看着James开车的背影，我真的想跟他说声谢谢，但碍于场合将感谢藏于心底，每一次遇到James都像是一场及时的救援。
James把车直接开到医院门诊大楼的门口，那里已经有医护人员在等，James和医护人员一起把母亲抬上移动床，我们推着母亲一起跑进大楼。
电梯在四楼手术室停下，母亲被直接推进手术室，我们被拦在外面。
James帮忙联系到神经内科的主任医生，母亲没有走急诊，而是直接由主任接手治疗，我知道这家医院的神经内科全国排名第一，即便是普通主治医师也是一号难求，James却可以让主任医生治疗母亲，他跟我简直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母亲被推进抢救室，我心中仿佛悬挂着一颗即将破碎的玻璃球，轻轻一触就可能崩溃。
诊室的大门打开，医生走过来：“你母亲左额叶顶出血120ml
，属于很大面积的出血，而且出血点很深，短时间内大量的出血对脑子冲击非常大，已经形成脑疝，必须立即进行手术。但是她的基础疾病比较多，让开颅手术会有生命危险，家属要让好心里准备。”
我所有的心存侥幸都在这一刻被碾碎，泪水夺眶而出，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着，窒息到无法呼吸。
医生看我这个样子顿了顿，“家属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当务之急是把脑子里的血清理干净。”
“一定要救活，我想让我妈活着。”我哑着嗓子说。
“开颅手术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会成功，但后续能否恢复无法确定，你现在手术通意书上签字。”
看着医生递过来的通意书，我感到一丝丝寒意，握着笔的手也轻轻颤抖，我扭头看向James。
“那还有其他治疗方案吗？”James问医生。
“可以保守治疗，通过输液和吃药把血吸收掉，这种方式暂时不会危及生命，但效果太慢，病人出血量大不合适保守治疗。而且这种总方式后续恢复依然无法确定，全看病人自身恢复情况，如果吸收不彻底可能还要让手术，反而耽误最佳手术时间。”
“好的。”James点点头看向我，“签字吧。”
“姑娘，别错过最佳手术时间，快点签字吧。”医生也催促道。
James握起我的右手，将笔塞给我。我努力控制自已签好字递给医生，看着医生走进手术室，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看着James，“我妈妈会没事吧？”
“会没事的。”James盯着手术室的灯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