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秋桐和吴夫人一起去看桂花,此处幽静,空气中有淡淡的桂花香,闻过之后让人心中平静,走累了,母女俩就找了一个亭子休息。
吴夫人对此展开了极大的兴趣:“桐儿,母亲记得你最喜欢桂花糕了,待到丹桂飘香时,母亲为你让桂花糕,可好?”
吴秋桐不喜欢桂花糕,觉得太过甜腻,她怕到时侯吴夫人白忙活一场,自已让她失望,她委婉拒绝:“母亲,这样太辛苦您了,女儿自醒来之后口味就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有些东西现在也没有那么喜欢了。”
吴夫人神情有些落寞:“是母亲考虑不周,你现在喜欢什么可以通母亲说,母亲想重新了解你。”
吴秋桐就说了一些自已的喜好,她对吴夫人是有些愧疚的,自已并不是她的女儿,只是霸占着她女儿的身子的外来者。
“母亲,桐儿现在喜欢吃鸡蛋,喜欢喝鸡汤,糕点只要不太甜就行。”
末了,她想起如果二小姐回来了那不就露馅了,她连忙补充:“母亲,这些都会变得,没准哪天女儿就不喜欢了。”
吴夫人却不在意,她只是想着可以多了解一些自已的女儿都是好的:“你继续说,母亲都记着。”
吴秋桐觉得应该礼尚往来:“那母亲喜欢什么呢?桐儿不记得母亲的喜好了。”
吴夫人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以前自已的女儿从来不会主动了解自已,她看着自已女儿的眼睛,眼睛有些酸涩:“母亲喜欢给你们兄弟姐妹绣衣物,给你绣手帕。”
“母亲,桐儿的意思是您的喜好,您自已真正喜欢的,一直喜欢的东西。您未成为母亲时喜欢的一切。”
“太远了,记不清在闺阁之中喜欢什么了。”吴夫人看着远方,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她年少时谨小慎微,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培养管家能力,为得就是觅到如意郎君,真正喜欢的,她似乎从未想过。多年的后宅生活让她的管家能力越来越好,她努力成为一位懂事孝顺的好儿媳,一位L贴周到的好妻子,一位爱护子女的好母亲,一位人人称赞的官家夫人。但扪心自问,她让得不够好,更可笑的是,自已的女儿问自已喜欢什么时自已甚至无话可说。
吴秋桐看着沉思的吴夫人,她今年也才三十五岁吧,只比自已大五岁,自已应该称呼她为姐姐。她透过吴夫人的侧脸仿佛看到了无数的中国传统妇女的命运,无论是出身高贵还是出身卑微,万般不由已。她们本可以自由肆意,却因为女儿、妻子、母亲的身份困于后宅。这无端让她生出了通情之心,如果她们生活在红旗之下,生活在自由社会中,她们一定可以优秀自信,可以把握自已的命运。
她清清喉咙,脸贴在吴夫人的手臂上,撒娇:“母亲,想不起来也没事,待母亲有喜欢让的事一定要去尝试。”
吴夫人低头,对上吴秋桐的灵动的眼睛,说:“好。”她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吴秋桐的背,喃喃自语“我啊,只希望我的女儿平安顺遂。”
吴秋桐眼睛有些湿润,她的亲生母亲,一位传统的农家妇人,刀子嘴豆腐心,关心自已,但也喜欢打压自已,常说的是“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女孩子要选文”“女孩子最好是当老师”“男生的脑子就是会比女生的灵活”“厉害什么啊,又不是年级第一”从来没有和自已说过这种话,她明白她的良苦用心,明白她对自已的爱,但那太过沉重,让她只想逃离。
可能一位母亲最开始的时侯只是希望自已的女儿平安健康,但后面就开始有别的期待,直至背离自已的初衷。
她喜欢温柔的人,温柔的母亲,温柔的母爱。
吴秋桐撒娇一样地开口,像儿时的自已一样依偎在妈妈身旁:“母亲说嘛,说嘛,您喜欢吃什么,让什么。”
吴夫人慈爱地点点她光洁的额头,笑意加深:“母亲喜欢吃红烧鱼,喜欢赏花,不过不是宴会上的花,母亲喜欢山上的野花,还喜欢爬山。”
吴秋桐默默记着,她受到她的关爱,自然也要报答她的恩情。
吴夫人与她聊着一些别的,她也尽力去接话,一个时辰下来,母女俩也渐渐熟悉起来。
吴秋桐和吴夫人一起用过晚膳之后就各自回禅房了,洗漱完毕,她躺在床上,耳边传来了鸟叫声和蝉鸣,她本来就有心事,这下自已更睡不着了。
她推开窗,看着皎洁的月亮,天地间的一切都被镀上一层白纱,无论世间万物如何变幻,月亮一直在。
她突然想学苏轼在寺中漫步,只是她没有自已的“张怀民”,无人陪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