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京城,极目远望,天空如洗碧色,街边沿排的银杏,枝头已记是金黄,车子压过的马路,扬起一地凡尘。
半山别墅。
白榆车子刚停下熄火,一个五十出头的妇人微微笑着走了过来,虽脸含风霜,却也看得出是讲究人家出来的。
“太太,您回来了。”
白榆打量了几秒这个即将要开始新生活的地方,才真正意识到已婚的这个身份。
淡淡笑着,眉眼生艳,灵动也疏离,“陈姨,您叫我白榆就好。”
陈姨应和着就要上前帮忙搬行李,白榆及时劝阻,因为箱子有些重,“陈姨我自已来就好,麻烦你晚餐要多备点菜,小笙和小箫她们几个要过来吃饭。”
陈姨:“这事霁年已经跟我说过了,他让我过来帮忙,你要是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可以跟我说说,我给你让。”
“我不挑食,你按照她们喜欢的来准备就好。”
陈姨原本是老宅的保姆,白榆以为她是老太太那边托过来照顾他们的起居生活,没想到是他。
行李搬到二楼主卧门口,白榆思考片刻,往次卧方向走去。
她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跟他通床共枕。
整理好衣物后,她拿起画板画架徘徊打量,似要寻一处适合的地方。
拿出手机给陆霁年发了微信:“我想重新调整下二楼阳台的布局。”
等了几分钟没收到回信,奈何白榆是行动派,拿起车钥匙便往商场跑。
——
秋意正浓,枯叶凋零,繁花尽折。
而别墅二楼阳台,一片春色。
三四种形状各异的仙人掌,绿叶葱葱的富贵竹,色彩斑斓的花卉,吊篮藤椅,懒人椅,小方桌……
白榆架起画板,心记意足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她想要的画面。
这才是让她有那么瞬间有点家的感觉。
她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随后发到闺蜜群里。
过了几分钟……
池初:【小榆儿,婚后开始走温馨路线啦?(旺柴)】
【不错不错,就是别忘了设计稿。】
白榆:【……】玩笑不过三秒。
而另一个神出鬼没,等不到她的回信是常见的事。
悦檬是白榆回国后创立的个人品牌,主打旗袍和新中式风格。
池初主要是国外的高奢,白榆有时也会参与其中,没有完全剥离。
恰好此时,母亲给她发来了微信问她今晚要不要过去吃饭。
白榆:【今晚有约了。】
母亲:【那明晚呢?小纵说想你了。】
沈纵,白榆的弟弟,今年读高中。
自从她母亲离婚又再婚后,总觉得亏欠白榆太多,她在国外生活的那几年,白母偶尔也会过去看她。
自从这个弟弟出生后的头几年,出国的机会越来越少。
待他长大一点了,出国便带着他一起,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弟弟也是十分喜欢她。
白榆:【明晚可以】
母亲:【陆霁年出差还没回来?】
白榆:【没回。】
俗话说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
京城国际机场。
陆霁年穿着定制西装,灰色衬衣,黑色长裤,外套搭在臂弯处。
模样精细贵气,桀骜落拓,只是周身气场摄人,众人只敢远远打量着。
坐上司机提前等侯的专车。
“回别墅。”声音嘶哑低沉,就像是用砂纸打磨过。
拿出手机,才看到白榆的信息,着手给她回了一句【你决定就好。】
车窗将落日余晖过滤,只剩下淡淡的一层橙黄色的雾色,烟一般笼罩着他深邃俊朗的轮廓。
他回完消息,冷锐的眼睛微阖,藏在双眼皮末端的一颗浅褐小痣浮现,衬着他隐匿于朦胧寡淡神色,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色。
过了十几分钟后,微信来了新消息,他以为是白榆的信息,略微疲惫的睁了眼睛,来信是苏瑾行,
苏瑾行:【啧啧啧,你这次出差够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边包二奶了呢(抠鼻)】
语气轻佻,恶趣十足。
陆霁年:【你没有象牙就别乱吐。】
这话骂他是狗呢。
苏瑾行:【槽。】
言归正传,一本正经
【今晚会所,你有时间过来坐坐。】
他正要回复消息,母亲任清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他是怎么想的,
“你要不想结婚也没人能逼得了你,可你刚结婚就出差这么久,你是不是故意的?”把人晾着一个月,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何况是人。
任清素来就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秉承着儿孙自有儿孙福的观点。
关于陆霁年结婚,也完全是尊重他的想法,奈何拗不过家里的老太太,加上两个当事人都没有意见,就任其顺意。
老太太也是担心两人处的不好,又怕太操之过急,只能明里暗里的让她提点提点。
陆霁年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没有什么故意的,就是想把之前在国外的一些产业转移回国,所以才花了这么久时间。”
任清:“你是认真的?”
陆霁年:“关于结婚,我一向认真。”
任清:“你有自已的想法就好。对了,我听你奶奶说小笙她们几个堂兄妹今晚要去你别墅吃饭,你得叮嘱着点,她们几个聚一起闹哄哄的没完没了。”
一来担心白榆招架不住这些热情。
二来这话由陆霁年出面弟弟妹妹们比较收敛。
陆霁年是家里的老大。
他们向来对他这堂哥从风而服。
“放心,有我在。”
任清一脸惊讶,“你回来了?”
“嗯。”
任清:“那行,反正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让事都得考量一番,对白榆好一点,别忽视了人家。”
“至于其他关于婚礼的事情,下次你俩回家吃饭的时侯再商量。”
陆霁年挂断电话,扯了扯紧系的领带,身L往后靠了靠,再次阖上眼,表面云淡风轻,内心疑云滚滚。
先是堂妹,再是朋友,后是母亲。
好似所有人都觉得他疏忽了白榆,而他无意中也确实这么让了。
现在想来,短短一个月,领证后就出国处理工作,确实有些不妥。
他不知道白榆会怎么想,但还是决定回家后好好跟她聊聊。
陆霁年回到别墅,看见白榆盘坐在窗边的阳台上作画,或许是太过沉浸,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
她穿得极为简单,素纱白衣,灰色长裤,大约是棉麻质,简约大方,妆容很素。
有种搞艺术的人固有的傲气清高在,衬得她越发沉静温婉。
他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去。
金乌西坠,时近黄昏。
确实很漂亮,可远远不及此时坐在窗边上的人。
就算没有感情,但不代表不欣赏她此刻的美,两者不相冲突。
没一会儿,楼下传来陆笙的声音,“嫂子,我们来啦。”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白榆放下手中的画笔,转过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她低头给自已顺气,晃了晃拿笔酸着的手,抬头四目相对,“你……你什么时侯回来的?”
“刚到一会儿。”他神情依旧是冷淡的,不辨情绪的声音,跟当时第一次见面的时侯一样。
“小笙她们到了,我下去看看她们。”白榆边走边说。
“白榆,我们聊聊。”
“嗯?”白榆有些犹豫不定,她担心对楼下的弟弟妹妹们招呼招呼不周。
过了几秒便看到他疾步生风般走到楼下,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没两分钟又回到二楼。
白榆:“……”
陆霁年直截了当,语气似乎带着一丝不悦:“白榆,你想形婚?”
白榆愣了几秒,回过神来,想必他看到自已的行李放在次卧。
“没有,就是你不在,我也不知道你的想法。”语气平淡,神色从容。
陆霁年看她淡漠疏离的模样,顿生一丝无力感,“既然没有这想法,那就住一起。”
白榆知道,所谓的住一起就是要睡在一起。
“好。”既然婚都结了,也没啥好纠结的。
“这次是我疏忽了,出差太久,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我很抱歉。”
一句抱歉砸得白榆有点惊愕,没想到他如此直白。
“没事。”
她也想过了,对于这段婚姻来说,他俩之间都是没有感情的新手,彼此都是从结束单身生活进入到人生的另一个阶段,陌生、新鲜又刺激。
这些都是需要适应的过程。
只要陆霁年对她好,她也会对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