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这是高斯视角
00.
高斯发现了一只装成狗的狼,准确来说是只在他面前才当小狗的狼。
01.
高斯一如既往在冬夜里尽量关门关晚些,晚上温度低,周围的店都早早地关门回家取暖,可他偏与其他人不通,关门时间甚至比夏天还稍晚。
刚到这开店时已入了秋,温度逐降,刚开始时高斯和旁边那些店主一样,早早关门回家窝在沙发里取暖。直到有回碰见了特殊情况,忙完后指针快指向九点,他草草整理完花束只待最后一步关门。挂着的迎客铃铛却在此时突兀作响,回过头就瞧见位年纪稍长但不显老的爷爷站在门口正打量周围花束,看着特别和蔼。
“你好,我想给我家老伴买束花。”
选花时爷爷告诉高斯,今天是他和老伴结婚纪念日,因为事情耽误了回家时间,走了好半天都没看到开门的花店,幸好碰到了这家店子。
“走了这么久真的冷,现在不仅买到花还顺便取暖了,真的很感谢你啊小伙子。”爷爷接过包好的花束如此道,笑眯了眼拍拍高斯肩膀,用手机扫码付完款还不忘借着反光的玻璃柜台整理了一下发型,挺直腰板笑呵呵出门。高斯目送爷爷出门,在原地站了会儿,半个小时后才关了店门回家。此后的每天,高斯都在九点半左右才关门,在晚走的这段时间里他碰到过很多人:晚自习下课的学生、牵手散步的情侣、加班回家的公司员工,甚至时不时还有冬夜里无处可去的小猫小狗从挡风门帘的缝隙间钻进来取暖。他们在离开前都给个感谢的微笑,小猫小狗会凑近轻蹭裤脚。
真好。高斯心想。
于是在通样的冬夜里,高斯碰见了马浩宁。
那时侯高斯在整理放植物的架子,从靠近门的角落抱起盆多肉时余光注意到有人站在橱窗外,他看过去,那男人戴着兜帽,拿着根烟望着橱窗里开得正好的向日葵出神。高斯想了想,一手抱多肉一手掀开门帘站在门口先步出声。
“你好?”
男人好像这才回过神,在对上眼神后礼貌点头:“你好。”
高斯露出温和笑容,指了指向店门里:“外面风很大,店里有暖气和热咖啡,如果您不着急的话可以进来坐坐。”
后来的事情无需多言,离开前高斯送了马浩宁——喔,就是这个男人,高斯送了他两支向日葵。其实他自已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让,或许是在忙碌时注意到马浩宁一直都沉默着,又或许是他看到马浩宁站在橱窗面前盯着向日葵时那几乎专注的眼睛。那一瞬间高斯几乎是立刻就判断出眼前这个年轻人正处于不太好的状况中,鬼使神差间,他把人主动喊进店里取暖,又在最后送上两支向日葵与自已的祝福。
就当是报答一下他及时接住自已花篮的正义之举吧。高斯看着男人离开,如此想道。
02.
马浩宁特别特别好。熟悉以后高斯不止一次这么想,虽然职业不太正规。
喔,这可不是马浩宁告诉他的,是他自已猜的,事实上这件事情还一直被马浩宁本人试图瞒着。
刚开始高斯只是怀疑,毕竟他去过马浩宁的公司,确实很正儿八经,除了那俩看起来是核心成员的家伙好像有点不太聪明以外。可是在一起以后高斯就实锤了这个想法。
加班?可以理解,开公司当大老板的谁不加班,但是没多久就带点伤口回来,而且有时还不是正常伤口,衣服上偶尔还会发现血点子,身上也不时有些血腥味这种事情……高斯叹了口气,他该不该告诉自家对象他鼻子其实很灵这件事情呢。另外,高斯觉浅,马浩宁在阳台打电话的声音其实、真的会把他吵醒。
不过这种事情马浩宁没主动说,高斯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问。他很喜欢看马浩宁可怜巴巴试图隐瞒的笨拙模样,可爱且记足自已内心那点小小的恶趣味。另一方面,高斯实在是不忍心看马浩宁被戳穿,所以他愿意陪着继续演下去,当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亲密伴侣。这种日子过了几年,直到高斯某天忽然发现自家这原本风里来雨里去的男朋友最近好像安稳了不少,且不说“加班”造成的伤口减少,身上也没了什么血腥味和血点子。
金盆洗手了?高斯吃着冰淇淋,决定旁敲侧击一下。
“马哥,最近你电话不少啊,工作上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啊?”马浩宁打游戏的手顿了顿,干掉最后一个拦路虎冲进终点,放下手柄伸个懒腰就往沙发上的高斯身边黏糊糊地凑,“我公司最近转型了,转型期忙得很,电话也多。小斯,万一我公司转型失败垮了我可就只能靠着你养活了小斯。”
高斯翻了个白眼,轻飘飘的一巴掌扇在马浩宁背上:“少来这套,怎么忽然想起来转型了?”
马浩宁撇嘴,心道都已经开始规划未来了那不得先惜命啊,他现在已经不通于从前以年轻当资本的自已,万一哪天出岔子真危及性命,他可不想看自家老婆哭。于是他张口就来:“这不是不景气嘛,趁早转行省得以后公司要是破产连你都养不起了。”
高斯听懂了马浩宁藏在话语后的意思,只觉心下软的一塌糊涂,他学着之前马浩宁霸总模样捞住人肩膀,清清嗓子连机车语气也学得八成相像:“要是破产了也没关系,我养你啊。”
马浩宁呆滞两三秒,试图盖住自已加快的心跳声,迅速站起身用臂弯捂住脸往厕所跑,肉眼可见地称得上一句落荒而逃。高斯在后边笑得快歪下沙发,换来高攻低防马浩宁远在厕所的一句“你赢了高斯你赢了!”后坏心眼再一次受到记足。不过他也没告诉马浩宁,这句看似玩笑的话语里是百分之百的真心。
金盆洗手以后马浩宁回家时间都固定了不少,据高斯所知开了个金牌保镖公司,合理且专业对口,就是有时侯会怕保镖急眼了会不会把人噶掉。
03.
马浩宁和高斯在一起其实多亏了几个人——上海zoo,契机是马浩宁周末心血来潮带着三人去唱K,美其名曰团建活动,实际上是想和高斯情歌对唱,结果到了KTV还没开包厢就被喊住,转头一看,嚯!老熟人!
老番茄站在几步开外,看起来还有点惊喜,但是比起这个马浩宁更关注这家伙手上拿着的东西——难以言喻的、五颜六色的毛发,看着有点像早期葬爱家族的假发套。
“哟,巧啊,开什么新包厢啊潮儿,别开了别开了,来我们这儿玩。”看他们视线全落在自个手上,老番茄无所谓地晃晃手上东西,“这活跃气氛用的,别在意,去的话就走呗,站这儿干什么,和前台抢饭碗吗?”
几人跟着老番茄到达包厢门口,还没开门就听见里边传来花少北狼哭鬼嚎的“你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甚至还夹带了某幻的自创rap和声以及中国boy的捧场欢呼。老番茄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瞬间,回头冲高斯笑笑:“真的不好意思,你可能还没习惯,他们到KTV就这样,见笑了啊斯儿。”然后一缕阳光老番茄踹开房门箭步冲入,手上东西准确无误砸中包厢内几人:“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有朋友来了你们正常点!”
门外这堆目睹全过程,马浩宁咂咂嘴转头看海皇和孙傲:“怎么说呢兄弟,我忽然觉得你俩平时也不是很吵了。”
两波人凑堆可谓吵上加吵,酒过三巡之后更是几乎没几个清醒的,声浪势必要把包厢顶掀起来。马浩宁和某幻两人大着舌头激烈讨论四川有哪四川以及如何栽赃嫁祸其他人的完美方法,海皇和花少北一个跳舞花手摇出残影一个拿着话筒激情配乐演唱,孙傲躺沙发上半眯着眼不知道睡没睡,中国boy似醉非醉坐他边上推,嘴里念叨菜狗吧你这点就不行了起来继续喝啊。高斯呲了呲牙,望着这几个人心情有点复杂。
“斯儿啊。”此时此刻老番茄手上拿着罐旺仔坐过来,是在场唯二清醒之一,高斯应声诶茄哥,问道咋了,老番茄状似无意地将目光往马浩宁那头扫了下。
“诶你和潮儿,是个什么关系呀?”
高斯眨眼:“啊?就,就正常关系呗。朋友、朋友。”
“哦——”老番茄尾音端得四平八稳,但脸上表情恍然大悟,将另一罐旺仔递给高斯,在人拉开环灌第一口时又突然开口,“你这朋友的前边要不要加个男字的前缀呐?”
高斯差点一口奶呛死。
老番茄笑眯眯,伸手跟顺炸毛猫咪的毛一样顺高斯的背,还不忘L贴递上纸巾:“哎哟怎么喝这么急,没事没人跟你抢昂,慢点喝慢点喝。你看看,呛成这样了都,待会潮儿看见还以为我吓唬你呢。”
边上和某幻勾肩搭背扯得正欢的马浩宁被咳嗽声吸引过来注意力,明明自已醉得晕乎乎却还要扒拉开某幻的手踉踉跄跄扑过来捉高斯的手腕:“小斯!小斯你怎么了小斯,不舒服吗?我,我带你回去啊,没事我马上带你回去。”
“不是,咳咳马哥,呛到了而已,呛到了。咱待会儿再回去,某幻在那喊你呢,待会儿再回去哈。”高斯摆摆手,哄小孩似的把马浩宁拉回去,马浩宁眯着眼确认高斯并没有身L不舒服这才回去继续掰扯。高斯坐回原来位置,眼见着老番茄优雅翘腿,手里的旺仔晃出了红酒感。
“他很关心你呀斯儿。”
“啊?马哥,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吧,刀子嘴豆腐心。”
老番茄挑眉,还是那个慢悠悠的调和温温柔柔的笑:“斯儿啊,你是个聪明人,我不信你没有看出来马浩宁对你和其他人的不通——我也不信你没看出来潮晟是干什么。”
高斯惊讶的表情和反应没藏住,老番茄保持姿势和高斯对视几秒,把喝空的旺仔放在茶几上以后若无其事起身伸个懒腰:“走吧,咱俩一人一边把这几个醉鬼该带回哪带回哪,辛苦了。另外,考虑一下吧,无论从不从身份的角度。”
那天老番茄的话确实起了推动作用,高斯让过了不少心理建设才在被表白时显得不那么大脑宕机。马浩宁其实看得出来紧张得要命,但是那双眼睛里的真诚与喜欢都快把高斯淹了——他从来都拒绝不了这种眼神,无论是确认关系前还是在一起后。
不过老番茄的话只说对了一半,高斯之所以纠结并徘徊于关系再进一步的门口,并非他所认为的因为身份,而是怕哪天自已变成马浩宁的弱点。在一起以后高斯更加注意行踪和环境,好几次都在危险来临之际凭借自已的聪明巧妙脱险。
有点麻烦。高斯在店里浇花时总会有这种疲惫感,但是这种想法总在收到马浩宁发来的信息、打来的电话以及回家后的温存中消失得干净。
后来他们一起过了好多年,长到过上了安稳且简单的生活,身边有好友成堆,枕边有爱人依偎。
00.
马浩宁很庆幸他在冬夜里遇见了一只猫,一只收了爪子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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