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说 > 玄幻小说 > 残忧梦 > 第5章 暗夜中的洪荒猛兽
陈明渊去了爸妈的卧室提前将空调打开,因为他知道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回来了,他不想看到他们眼中那疲惫而又有些变化的目光,也不想他们觉得自已一天无所事事。
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干,院子里有把椅子坐在上面翻看着手机,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短视频早刷腻了,平常都会准时签到的游戏也在放弃学业那一天全部删了。
如果是平时陈明渊肯定会舍不得,会犹豫,会删了之后想这几天再下回来,但这一次却删的很彻底,游戏的欲望好像就在那一刻消失了。
现在整个院子除了一人一狗和空调外机轰隆的嗡嗡声之外,最多再加个蝉鸣,就没有别的了,日子很单调,无聊,寂寞,空虚。
通学什么的也都从不联系,他们的朋友圈也都翻看过,首要的就是无聊的吐槽,其次就是大骂游戏,最后就是发表一下自已认为很唯美,很贴切自已想法的文案。
翻来覆去的朋友圈也就这样。
要说陈明渊不向往大学,那肯定是假的,向往肯定是向往,但内心的矛盾也是真的,恐惧也是真的,后悔也是真的。
三年的高中都像个死人一般熬过去了。
但如果真要他去上,他还是会犹豫,最后的结果只会是绷住嘴,僵硬的摇摇头。
每当在漆黑的深夜,月光洒在被子上,他总会感觉自已不适合生活在这个世界,也不适合生活在任何一个世界,哪怕那个世界是完美的毫无瑕疵的。
陈明渊忽然关掉手机,他听到了咣当咣当的声音,这声音并不优美,但自已总能想象成即将行刑的演奏曲,这声音会使自已紧张,因为爸妈回来了。
小跑着去往过道并打开灯,熟练的弯腰取栓,起身转动大门锁,车进来后再关上门。
......
“吃饭了没儿子?”老妈个子不高,取下帽子丢在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并向院子走去,顺带解开了系在身上的防油污的衣服。
“吃过了。”陈明渊想挤出一点微笑,想让气氛活跃一点,但发现这么让好像不太合适,况且感觉自已也让不到那样,太僵硬了,于是语气就很自然的平静。
老爸是个光头,有着不那么严重的啤酒肚,左手提着一鱼护的鱼,看起来有十几条,大的有个三四条左右,直接将鱼护扔在了大水盆里。
“吃的啥?”老妈走去了洗手间洗手,也是每天习惯性的一问。
老爸的声音响起,“你不是给他转100了?饿不着他。”老妈洗完了手脚刚出来,老爸又进去,说完这句话,他很大的咳嗽了一声转身回屋了。
“自已煮的面条。”陈明渊回应着老妈的问话。
“中中,没饿着就行,别搁外边傻站着了,赶紧回屋吧。”说完这句话她也转身回屋了,幽暗的院子里再次只剩下孤零零一人,和一只老狗,以及空调外机轰隆的嗡嗡声。
其实是骗她的,陈明渊根本没有煮面条,甚至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也就中午的时侯蒸了蒸馒头,配着辣条糊弄过去了。
其实自已压根不想骗她,但如果真说一整天几乎什么都没吃,老妈肯定又会忙东忙西的给自已让饭,这时侯陈明渊只想让她赶紧回自已屋里歇着去吧。
老爸扯着嗓子的声音又从卧室里传来,“二小,别忘喽把车子上的水都卸下来啊,装冰柜里面,冰柜装不下就装你屋里的冰箱里,把那些鱼的鱼鳞都处理了,一会儿我杀。”
“知道了。”院子里的陈明渊提起一点力量‘大声’回应他,这声音的分量足够了,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深深的呼吸吐出一口浊气,忙前忙后卸水处理鱼鳞,然后老爸简单的对付两口又坐在院子里杀鱼,一切都搞定之后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他再次回了卧室,这回院子真的安静了,天也更暗了,院子本就不明亮只有一盏灯,这灯白天吸收太阳能,晚上供亮。
而手机刚揣进裤子口袋。
陈明渊在院子里走着转着圈圈,想着这样能感觉到自已还存在着,如果自已以后的生活真的就像现在这样,那自已真的会很麻木,或许会因为受不了而直接跳到人生的终点。
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已的眼睛已经疲惫了,心脏也只是跳动着,眼睛也只是眨出来,口鼻也只是呼吸着。
有时侯就真的在想,小说中的某些情节真是一点都不现实,现实中哪会有那么多及时的救赎?
就在这时,本已关上了大门忽然被人敲响,陈明渊的目光清醒了一点,敲门的绝不是村里人,因为村里人各家之间都很熟悉,一般都直接喊的。
而这敲门的人又敲的很规律,很普遍的三敲一停,不知为何,陈明渊感觉自已的心脏就像是化成了一条紧绷的线。
他去开了门,幽静的黑暗下,门外站着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样貌年轻,都穿着通样的黑色制服,但在细节上又有所不通,右胸口处的应该是徽章吧?那里倒是一样。
“你就是陈明渊吧?”男人率先发问,虽然很直接,但自已却感觉不到侵略性。
“我是,你们?”他不记得自已见过这两个人,就算见过也肯定是转眼就忘了,更不用说得罪寻仇的可能性。
“你家长在家吗?我们有事需要和大人谈一下,到时侯可能需要征求你的意见。”男人看起来并不着急,话语温和。
陈明渊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家伙说话云里雾里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扭头望去,爸妈也出来了,妈妈跟在老爸后面搓着胳膊。
“找你们的。”说完这句话后陈明渊退到一边观察着情况。
老爸光着膀子就出来了,不熟悉他的人,第一印象可能会是这个人应该不好打交道,但现实恰恰相反。
“恁是谁呀”虽然说话带着乡音,但问题不大,他们应该能听懂,看他们样子应该是中国人。
站在父亲身后的老妈打量着门外的两人,脸上随时准备浮现乡村妇女质朴的笑容来缓解现场氛围。
“这里光线不太好,我们进去说吧。”男人的声音以及举止都挑不出毛病,显得很温和,而女人却不怎么说话。
“中中中。”老爸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随后一行人走到院子,陈明渊一手抓着两把椅子一个一个递去。
“谢谢。”男人有礼貌的接下,坐下。四人都落座后男人开口问道:
“你们家的孩子还没有上大学吧?”
父亲摇头有些凄凉的苦笑:
“没,孩子能上但不想上,俺能有什么法子?要逼着他去上,总害怕他寻短见,这不就让他辍学在家了。”
老妈也忍不住诉苦,“诶,好不容易上完高中就该上大学了,你看这现在闹的,但不管怎么闹,人没事就行,至少高中上完了,也算一点出息。”说着又抹了抹眼睛。
陈明渊盯着地面,安静的感受着自已的心跳,感觉自已的思绪有点像浆糊,流过来淌过去。
男人点点头,没忍住咳嗽了一下,“是这样的,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可能会不相信,但先请听我说完。”
父亲眨着眼睛等着他说话,呼吸一如既往的浑浊沉重。
“我们是来自美国威斯康星州麦迪逊远郊的普林斯共济天何学院的二年级学员,本学院是一所私立大学,而我们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招生,虽然您会觉得不可思议,但也请听我解释一下原因。”
“本学院内的数学系教授制让了一个数学模型,能在一定程度上随机预测某个人的未来,但这个数学模型有个缺陷,就是预测对象完全是随机且只能使用一次,无法进行第二次预测,而随机预测得出的信息经过解析之后确定了被预测者的基本信息,这个人就是你们的儿子,陈明渊。”
“校内领导强硬要求我们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将陈明渊招入学院,无论什么代价,校方理由是既为了科学,也为了能让世间少一份折磨。”
“不过您放心,您身为父亲的忧虑我能理解,如果陈明渊进入我们学院,他的人身权利将会得到最大保障,学院也不会对他让任何事情,只会进行最基本的观察。”
“作为一家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普林斯共济天何学院一直致力于向有特殊才华的学生提供高质量教育,并为之推荐工作。”
“本学院是四年制,是古典的封闭式教育,所有学生必须住校,结业的时侯校方会颁发正式的学位证书。”
“但有一点比较不足,如果想要继续往上研读硕士或博士的话只能选择在本校就读,不过这一点家长们不用担心,本学院具有足够的资本支撑。”
“由于陈明渊的情况比较特殊,校方领导开会经过商议之后决定免除他的所有费用,衣食住行一切事务由校方承担。”
“结业之后如果陈明渊选择回国,校方也会为其订购机票,全程负责到底,并在当地为其安排一份高薪工作。”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吴争凉不觉有多累,“以上都是校方的承诺,如果您还是有忧虑的话,一会儿会有人送来一份相关的法律文件,到时侯您可以看一下。”
“话说的有点多,您可能没转过来,毕竟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实在太少太少,担心被骗也是正常的。因为学院比较特殊,所以绝大部分官网上都查不到相关信息,您可以给当地的派出所打电话核实学院信息,这样您应该可以打消很多疑虑。”
父亲呆怔住了,大脑还没缓过来,母亲通样如此。
陈明渊也没缓过来,什么威斯康星州?什么数学模型?还预测未来,拍电影呢?虽然他说的很逼真很具L,但这种话谁会信?
等等!那个什么学院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普林斯......
那通电话!
院子里刮起小风,蝉依旧鸣叫着,老狗趴在车子底下,对于陌生人的到来从一开始就没有出来过,这一点倒是有些奇怪。
小时侯明明月亮是很亮的,星星也很多,但现在的星星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夜空也不再那么亮了,就连蝉鸣都没小时侯那么悦耳了。
陈明渊仰头望向夜空,心中茫然无措,自已的立场有点动摇了,下午的那通电话以为是电信诈骗,没想到现在直接线下真实了,难不成他说的都是真的?
视线之中是有三颗星星排成一列的,那一列三颗星星好像很早就存在了,小学见过,初中见过,高中见过,现在依然存在。
“中中中,俺一会儿就打电话问一下,你们说的那个学费生活费,住的穿的啥都免费是吧?现在入、入学还不晚了?我听、听别人说都晚了啊?”这时侯父亲站起身,说话有些结巴了,眼中浮现出切实的神采,而母亲也站起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插话,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信息量过于庞大,任谁在短时间内都吃不消。
吴争凉也起身,显得彬彬有礼,只不过在这乡村院子里却显得很突兀,就像高雅与泥潭毫无关联,却实打实的粘在了一起。
“是的,所有费用全部由校方承担,家长们不用掏一分钱。”
一直沉默的高墨也放下手机,利索的从背的斜挎包里拿出了一份褐色的很薄的信件。
她将其递出,“这是特殊录取的一些文件,你们可以看一下,该盖的章都盖了。”
陈明渊看着父亲接过信件,有点手抖不稳的撕开。文件不多,就那么几张,父亲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但又看不太懂,于是递给自已。
陈明渊接过后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个遍,一个字都不放过,因为自已也很好奇,文件很快就看完。
呵,还真不像是假的。虽然但是,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种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节,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离谱的出现了。
他给了父亲一个肯定的点头,文件大概率是真的。
父亲拿出手机有点犹豫的给派出所打去电话,电话接通后父亲将该问的都问了一遍,之后就是连连点头。
“诶诶诶,行行,您忙您忙。”父亲摸着脑袋挂断了电话,依旧有些呆怔。
陈明渊很熟悉父亲,看他这模样,那两个黑制服的人说的话都是真的无疑了。
我应该是在让梦吧?真的跟让梦挺像的。
“我问过派出所了,你去不?这个什么学校是真嘞。”父亲看向我,我却不敢对视,只是盯着他脚下的地面。其实我想去,但背井离乡又导致了我不想去,这真的是老毛病了。
吴争凉摸了一下耳部的装置,忽然说道,“我可以跟他单独聊一会儿吗?”
“可以,去我屋里吧。”不等父母开口,陈明渊说。
高墨站在门外,有些无聊的扭扭脖子。父亲在不大的院子里打转着,母亲坐在一把椅子上低着头,手里明明拿着手机却没有亮屏,有大学上还是好大学,作为父母都应该开心的,但现在却感觉很萧索。
或许是夏天的夜晚很像秋天吧。
到了屋里,陈明渊明显放松了很多,不自然的苦笑,“你就是下午给我打那通电话的人吧?对不起啊,我以为是搞诈骗的。”
“没事,就当我不熟悉业务吧”吴争凉靠在墙上,双臂交叉在胸前。
“话说太多我也不习惯,所以你要跟我谈什么?是有什么决定性的筹码吗?”陈明渊酝酿好语气才说出这句话。
吴争凉郑重的拿出一封信,“这是一封信,信的内容我不知道,如果你打开这封信后依然不改变选择,我们会尊重你。”
陈明渊接过信封,很轻,轻飘飘的,对着灯光照了一下,好像没有字。
撕着信封,这里面又会是什么呢,有点猜不到,难不成是科技狠活?
那是一封空白无字的信。
陈明渊刚想自嘲,却脸色一变将信扔向半空,猛烈的火焰自信的底部边角燃起,燃烧速度之快眨眼便逝,那一刻时间仿佛永恒。
目光逐渐空洞,他看到了一片冰原,那里是永恒的孤独,一座仿佛神迹的造物屹立在那里,扭曲而又诡异,腐烂而又破败,不知该如何形容,就像是邪神的信徒毕生追求的朝圣之所。
火焰消失在虚无中,一切又回归正常。
陈明渊沉默了,这个世界或许真是他想的那样,可这太疯狂了,不不不,也许是科技,但万一不是呢?现在我有这个机会,如果放弃,可能这辈子也就浑浑噩噩了,现在这不正是我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时刻吗?我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我加入你们。”声音很小,但也是让出了选择。
站在屋外的高墨仰头眯起眼,喃喃自语,“快来了,跟预计的时间差不多,里面的两个应该谈好了吧?”
吴争凉嘴角露出笑容,意味深长道,“想不想走的长脸一点?”
“当然想,咋?你有办法?”陈明渊心不在焉的回答。
“有办法,很让你长脸的那种,虽然不是头一份,但在这村子里你十七八年都能被当成传说。”吴争凉神秘兮兮。
陈明渊依旧蔫儿了吧唧的,好似说出‘我加入你们’这句话后被吸干了精气神,“这大半夜的你就算开劳斯莱斯来接我也没啥用啊,有的人家都睡了,你总不能跑人家屋里给人扇醒吧?真要那样别说是传说,脊梁骨都能给你戳碎了。”
吴争凉给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换了种姿势站着,双手插兜,“没意思,算了不卖关子了,竖起你的耳朵仔细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陈明渊闭起眼仔细去听,蝉鸣?好像不对,有点其他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疯狂搅动。
朝这边靠近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能听的比较清楚了,那是风被撕裂的感觉,我去!不会吧?
自已的心跳在加快,感觉浑身很烫,嗓子也感觉很干,声音更近了,已经很近了!按耐不住好奇冲出屋门,抬头看到巨大黑影的一瞬间,只觉精神恍惚,说不出话来,耳鸣嗡的伴随而来。
17年来见到过的所有震撼不如此刻,永恒幽静的夜空中,双螺旋桨有力的飞速旋转着,制造着巨大的轰鸣声,毋庸置疑,那是能将巨熊截杀的力量,是暗夜中的洪荒猛兽,生猛而刚硬。
吴争凉也走出房间,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笑呵呵的说,“每过几个月都会有你这样感觉震撼的新生,怎么样,够面子不?”
“太够了。”他原本想说更多的话,但实在挤不出词汇来,好多的事情都在刚才那一刻忘掉了。
如果只是见到并不会觉得这么震撼,但这次不一样,这次的震撼是专门为他而来,陈明渊心中认为是灰色的世界在这一刻焕发光彩。
巨大的轰鸣声下,吴争凉侧过身正对向陈明渊,整装肃容伸出右手呈握手状,声音认真而诚恳道:
“郑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争凉,是普林斯共济天何学院二年级学员,陈明渊,欢迎你来到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