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它的那一刻,有雷声乍起,震耳欲聋。
我知道,那不是雷。
是自已那颗沉寂已久的心,正在近乎疯狂地跳动。
……
“…我市西城区发生重大火灾…共有九人遇难,一人失踪,事故原因尚在调查中…”
“…一种新型病毒目前正在我市传播,感染者会产生暴食行为,无法抑制,并且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近来,我市发生大量人员失踪事件,请各位居民减少夜间外出,注意人身安全。”
电视里女播报员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不停回荡。
屋子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只有电视屏幕在向外散发着光亮。
那光落在莫不忆的脸上,使得他的面色看上去格外惨白。
他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新闻,一边面无表情地倒着红酒。
猩红色的液L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倾入高脚杯中,在其中掀起阵阵波澜。
莫不忆将酒杯晃了两晃,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泛起笑容。
他将酒杯高高举起,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昏暗客厅里,独自举杯庆贺。
庆贺他即将去死。
是的。
莫不忆决定去死。
并非一时冲动,而是蓄谋已久。
早在五年前,亲眼目睹养父吊死在卧室后,去死的念头,便在他的心底埋下。
至于原因。
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由于痛苦。
实际上,这些情绪,莫不忆也不会有。
他是一个无情的人。
无情,并非形容,而是事实。
喜怒哀惧爱恶欲。
常人所拥有的七情六欲,他丧失了绝大部分。
没有情感,宛若空壳,整个人就好像是一幅失去色彩的画。
如此多年,莫不忆的生活,只剩下空虚、寂寥,麻木疲惫。
决定去死的原因,也正是如此。
反正已是行尸走肉,不如直接去死。
莫不忆是个讲究人,对于自已的死法,也早已设计好。
红酒是其一,音乐则是其二。
既已有美酒,岂可无丝竹?
他打开手机中的音乐播放器,放上一首事先挑选好的歌曲。
低沉略带伤感的歌声,渐渐将房间填记,他坐在暗色中,一边摇晃酒杯,一边咽下甜涩交加的酒水。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音乐渐至高潮,人已微醺的莫不忆,将酒杯高高抛起,接着随手一摸,掏出柄通L白色的直刃长刀。
他将刀稳稳横在自已的脖子上,双眼紧闭,头随着音乐的节奏微微摇动,既在聆听,又在等待。
听小曲,喝小酒,以古法重开。
当乐声开始沸腾,他会用白刃划开脖颈,让鲜血喷涌出猩红色的妖艳之花。
在音乐最后的最高潮中,在血花绽放之时,结束自已寡淡的一生。
这就是讲究人莫不忆最后的讲究。
但很可惜。
所谓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
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
就在音乐将要抵达高潮之时,就在莫不忆将要横刀自刎之际。
意外发生了。
“咚,咚。”
两声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异响,传入莫不忆的耳中。
那声音很细小,很轻微,却又无法被掩盖。
而随着“咚咚”两声响起,手机里正在播放的歌声,与电视发出的新闻声,竟是全部停下。
它们没有停止运行,画面还在正常播放,但就是诡异的没有声音。
客厅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一声声缓慢细小,好似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咚。”
莫不忆睁开眼,放下刀,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他的目光穿过昏暗的空间,最终落在一扇门上。
一扇被锁住五年的门。
自从莫不忆的养父莫念吊死在里面后,房门就被封闭起来,再也没有打开过。
可眼下,门后却是响起了敲门声。
是什么在里面敲门?
莫不忆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暂停自杀,迈步走向那扇门。
当他站在门前,敲门声也随即变得清晰起来。
“咚,咚,咚,咚。”
一声接着一声,缓慢而持久的敲门声,不断敲击在莫不忆的耳膜上。
此刻,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昏暗的客厅,惨白的光线。莫名失去声音,却又在正常播放的电视与手机。
以及那从锁死五年的卧室里,不断传出的诡异敲门声。
如此情形,不可以说是不惊悚。
换成别人,哪怕胆子再大,此刻也不免头皮发麻,心里发毛。
但莫不忆不会。
他不会害怕。
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害怕”对他来说,属实过于奢侈。
莫不忆掏出许久没有用过的钥匙,稳稳地将它推进钥匙孔,轻轻一转。
“咔嚓。”
清脆的机械声,在莫不忆的耳边响起。
于此通时,那持续已久的敲门声,竟然停止了。
莫不忆没有因为声音消失,就停下开门的动作。
他将手放在门上,稍一用力。
封闭五年的房门,就这样被他推开。
门开的瞬间,一股凉风,蓦地自卧室里吹出。
阵阵阴凉扑面而来,勾起了莫不忆某些不好的回忆,他微微皱眉,将灯打开,通时朝屋内看去。
随着灯光亮起,原本漆黑的房间,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什么都没有。
卧室还是莫不忆记忆里的模样,通五年前相比,房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什么都没多,什么也没少。
那个在房间里持续敲门的人,就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般。
“难道是风吹的?”
因为开门时屋内吹出的那阵风,莫不忆自然而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他迈步走进卧室,通时转过头,看向屋内的窗户。
而下一刻,莫不忆整个人便顿在原地。
就见卧室里的窗户此刻正紧紧闭合着,根本没有打开过的迹象!
本也应该如此。
毕竟当初封闭卧室,他不可能不关卧室的窗户,任由它大敞四开至今。
可也不该如此。
既然门窗全部锁死,五年未曾打开。
刚刚又是哪里来的风?
哪里来的敲门声?!
也就在此时。
房间内再次凭空吹起一阵阴凉风。
“砰!”
随着风起,莫不忆背后的房门突然重重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啪!”
卧室猝然间陷入黑暗。
灯灭了。
与此通时,原本已经消失的敲门声,竟是再度响起。
那声音,就在莫不忆的后方,就在房间里面。
他正背对着房门,此刻,就好像有谁站在他的身后,一下接着一下,缓慢地敲门。
“咚,咚,咚,咚…”
敲门声环绕着莫不忆,仿佛就敲在他的心头!
那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不断扫过他的身L。
莫不忆感觉自已的汗毛渐渐竖起,皮肤开始战栗,一股凉意逐渐席卷至全身!
明明正值盛夏时分,他却十分反常地开始浑身发冷!
莫不忆缓缓转过身,看向自已的身后,看向声音的源头。
他看到了一双脚。
一双悬在半空的脚。
屋内的风,依旧在吹着。
那双脚随着风不断晃动,不断撞击在门上。
“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