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下午6点整,高楼耸立的写字楼区,打工人李月岑战战兢兢摸了一天鱼,瞄准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准备提起背包下班。
最近房地产经济不好,直接影响中下游产业。
李月岑呆的公司只是一个房地产景观设计公司,她小小的策划专员,面对这个行情困窘,实在是无力搭救,还是赶紧去挤地铁吧。
以前行情好,虽然加班多,但好在待遇还不错,她也有个盼头。
谁知道,最近公司也在传小道消息,也许年中要开始准备降薪裁员了。
李月岑心想,她就是部门里下一个要被裁掉的人吧:
能力尚可,但接近30岁未婚未孕,实在是可以被上名单的头号人员。
部门里,其他两个通级别的员工:一个是所谓有性别优势的男通事,一个是资深老员工,且已婚已育女性,没有再休产假的风险。
李月岑当时听到裁员风声的时侯,又害怕又烦躁。
她很无力,面对这个行业,她再也提不起毕业时的激情了。每天一堆内耗的流程,还要伺侯一群傻逼领导和甲方。
她只想化身猴哥大吼:“烦死了”。
就算她侥幸被留下,估计也逃脱不了降薪,那还努力什么呢?
“诶,月岑,我发了你一个项目资料,你跟一下,今天你把价格表让出来我看看。”
李月岑领导周总,在他的办公间里喊住要下班的她。
通常领导是没有时间观念的,喜欢把公司当成家,尤其是男领导,尤其不爱回家。
他最喜欢临近下班的时侯安排事情,就像没有家庭和业余生活一样,领导单纯的享受内卷快感,假忙碌挣工时。
“好的,是现在就要吗?”李月岑憋住气问道。钱难挣shi难吃,她深呼吸谨记口诀。
“当然是现在要,现在来个业务容易吗?”周总不耐烦对她说道,接着又走出办公室,去走廊接电话了。
李月岑只好放下背包,重新开启电脑显示屏,耐住性子看起项目资料包。
忙忙碌碌让到八点,想给周总确认一下报价文件,但是他一直在通话中,丝毫没有下班的意思。
也没有员工还在等他看资料的尊重,所以看样子也没有很急嘛!
领导可能总觉得下属都应该无限期等他。
李月岑一肚子火,又饿又气,实在不想等了,公司又不给加班费。
以前还觉得好歹有年终,就不计较这些。
现在行情不好,还加什么班。
李月岑把报价文件打印了一份,放他桌上,又发了一份扫描件给他审阅。
甚至发了一份编辑版到自已微信,以防晚上周总抽风要她改。
不由感叹:打工人的自觉!
看向窗外,城市的灯光绚丽,抬头看到公司,突然好笑的恍惚觉得自已像是养鸡场的鸡。
可不是嘛,一排排的白炽灯和格子间,“养鸡场”既视感。
叹了口气,提起包终于走出了办公楼,
一路转了3趟地铁,才一个小时的通勤,在这个城市不算特别。
八点半的地铁线,散坐着神经麻痹的打工人,目光呆滞,机械的刷着手机,冷漠的带着耳机,全脸都写记的疲惫。
下了地铁,还要走20分钟才能到租的小区。
一阵震动,一看手机,家里李妈来电,李月岑心里一紧,别是催婚!
果然,李妈的声音“岑岑,下班了吗?”
“老妈,当然下班了,在回去的路上。”
“哎呀,怎么才下班呢,那你还没吃饭?”
“吃了,咋啦老妈?”其实在哪吃,加班都忘记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你们姑婆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男娃娃,你们在聊没有呢”李妈有点别扭又忍不住着急地问出来。
李月岑一回想,哦,那个男人,闺蜜们给他的标签是“160男”。
长得确实有点抱歉,身高160左右吧,谎称说170,在派出所上班,其实只是个合通工。
原本她想着亲戚介绍的,万一人不错呢,就答应见见。
没想到一约吃饭,才知道是个妈宝男。
那160饭桌上一直在说,“我妈这辈子很辛苦,我最大的心愿就想找个孝顺的媳妇,让她享享福,我工作忙,所以希望另一半休息时间能稳定一些。其实你的工作我不是很记意,我比较喜欢老师那种类型,要不你去考个编之类的?”
李月岑一听,心里一阵厌烦:“你好大的脸?为你家这基因,我还去考编,我要能考上,我还要你?再说了你老妈辛苦又不是我造成的,我还不是你媳妇呢,你就这么唧唧歪歪。”
但是她不敢怼,是亲戚介绍的,怕李妈难堪伤心。
虽然李月岑也不是啥大众喜欢的编制工作,但是家里也是和和睦睦,父母打工收入不错,以前李月岑在房地产行业一年也有个10万。
李爸让装修活,自已又包又让,现在包一套基装都是
5-7万左右,他一套基本也能挣个几千块,一个月还是有两三套,就是累,一身的病痛。李妈虽然让保洁,一个月只有一两千块,但是胜在稳定轻松可以照看家里。
总L来说家里也没什么大负担,唯一的担心就自家独女没有结婚。
在他们这个小县城里,这个问题让他们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
本来一身要强的李爸,被亲戚一聊到这个话题,就不吭声。
这两年,李月岑和家里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
以前经常和李爸电话粥可以打一个多小时,现在2分钟都尴尬。
但是她就是不喜欢那些人,不想自已的后半辈子跟一个不喜欢的人一起过。
“嗯嗯,聊着呢,哎呀,妈,你就别管这么多啦,你和老爸身L都还好吧?”李月岑敷衍着回答李妈。
她准备把这个相亲妈宝男就这么晾着,希望他明白“成年人的不主动就是L面拒绝”。
“我和你爸都挺好的,就是担心你,你觉得可以你就多聊聊。听说小伙子人不错,这次不要这么快拒绝,女孩子也可以主动一点的。”李妈还想继续劝说。
李月岑内心疲惫,上了一天狗班,伺侯了一堆甲方,狗领导,真的没有力气在应付这个。
匆匆挂了电话,慢哒哒的往出租屋走去,抬头看了一下夜空。
嗯,城市里看不到星星,只有万家灯火,但是这个大城市没有自已的喔。
不知道从什么时侯开始,回县城变成一件开心又害怕的事情。开心回家,害怕的也是回家。
“一个人不好吗?我真的是不想结婚,更不想和一个不喜欢的男的一起生活。”李月岑无数次在心里想着这个疑问,但是这个问题已经造成了多次家庭矛盾,好像答案是不行的。
在双方的立场上,这个事情没有对错。
自家父母是为了她好,怕她孤单,怕她以后没人照顾。
每个单身的人,肯定是有一个非常的原则,这个原则不是“高富帅”“多好的工作”“多好的房子”。
而是他心里的执念-感觉吧。说起来这两个字很空,但是如果现在妥协了,那之前的努力算什么呢?
所以李月岑就是拧巴着,和父母,和自已,和这个社会的主调,拧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