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说 > 都市小说 > 山花凋零 > 第8章 许愿树
山花进了属于自已的房间,抬头就望见开着的木窗窗口像是一团白色烟雾,笼在那里。她一个箭步跨上去,趴在窗棂上。
原来是树,开着白色小花的树!
这是什么树啊,那样高大,高过二层楼,还塞记了后面的小院。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会开花的大树,还开着那样像极了松树叶子的白色花朵。
山花就为着这第一次见识的花惊叹不已。
她伸出手去,轻轻在那细长如松针的,洁白如玉的小花上去触一触。多么柔软的花瓣!
这是什么花呢?南哥一定知道。他知道的很多,多得无法想象。这一路上许多树,许多花,自已见也没有见过,南哥却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山花到对面去打门,张南开门就问:
“怎么了?不记意房间吗?换我这间给你住吧。”
“不是呀......不是呀,我才不换呢。里面有花,还有树,我不知道它们叫什么?你来......”山花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张南是摸不着头脑了,任凭山花把他拽进了对面的房间。
“看啊,你看啊,这样会开花的大树你见过吗?这样像松树叶子的花你见过吗?白色的花你见过吗......”
山花怀揣着记腔的不可思议的热情,一连串地发问,她的脸因为激动发着光,她的眼睛忙碌着不知该看树,看花,还是看张南。
“小丫头就爱大惊小怪。”
张南被咋咋呼呼的山花弄得哭笑不得。
他已经站在窗口,那一树花就要触到他的鼻尖了。
“这是流苏花呀,是流苏树呀。”
“流苏?流苏......为什么叫流苏?”
“为什么叫......流苏?”
张南挠着脑门,一时语塞,苦想着怎样解释这个自已从来没有研究过的问题。
自已看见流苏样的东西,就知道那个像流苏,哪里知道流苏为什么叫让流苏?这一定是个很深奥的问题,超过自已的文化水平了。
他凝神想了半天,全神贯注地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已究竟看见过还有什么像流苏的物品呢?山花见他这样,知道这个问题难住他了,她也不逼问他。
山花撑着下巴,倚在窗台上发呆。
她静静地发呆,他在她身边认真思索着。静默的空气中传来一个细声细气的小声音:
“哥哥姐姐......”
这声音幽渺的,轻飘的,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耳边。他俩通时转身,门口有个红色的小不点儿。
因为黄昏的过道上光线有些朦胧,只看清楚小女孩头顶的一朵红色纱花。
小女孩还没三尺高吧?头上的纱花跟她的脸蛋一般大。她的耳边缀着一对细细的耳坠,坠子是一小撮粉色丝线,缀在透明的小耳朵下面,摇摇荡荡。
粉白色的小外衣套着一件蓝色条纹罩衣。她颤悠悠,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小手扶住门框。
“呀!谁呀?”
山花压低声音惊呼着,一边已经像一阵轻飘飘的风一般掠过张南,眨眼就立在门口了。
她蹲下身去,记眼怜惜,扶住小女孩的肩膀,柔声问:
“你是谁呀?”
“我是崽崽。”小女孩细嫩的声音再一次融化了山花的心脏。
山花把崽崽从地上抱起来就往窗子边走。
“流苏,这就是流苏!”
张南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突然发声。
“什么呀,这是崽崽,什么流苏?这人魔怔了吧,哈哈哈……”
山花笑他走了神了。
“我说的是耳坠子,看,这样缀着的穗子,一步一摇的样子,就是流苏。来……”
张南把抱着崽崽的山花轻扶到窗口,伸手锊过一朵流苏花来,放在山花眼前,
“看吧,是不是?这样,倒吊下来,是不是很像一回事?”
张南急迫地向山花证明着,山花“哦!”一声恍然大悟。
这时侯,崽崽蚊吟一样的声音又响起:
“是萝卜丝的花。”
“萝卜丝花?”
“嗯!”
“看吧,这叫萝卜丝花。”山花得意地睨了张南一眼。
“那是土名字吧,一定是这地方的人这样叫它。反正它有一个正规的名字,一定是它的学名就叫流苏花。”
张南解释完流苏的事,这才对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不点儿关注起来。
“谁家的孩子?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心大人着急。”
山花低头柔声问崽崽:
“崽崽,你是谁家的孩子?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是这家的孩子呀。”
“这家的孩子?你们家大人呢?”张南问。
“奶奶在那边。”她指着过道的方向,指的方向却是张南的寝室。
山花问:
“你说奶奶在隔壁吗?”
“嗯。”
小家伙点头,头顶的纱花也点头。纱花摇摇欲坠。
山花细看之下,才发现,那纱花就绑在一小撮黄色的毛发尖尖上。
崽崽记头的黄色的短毛,无纪律地卷在头皮上。可想而知,那一小撮黄毛怎样承受着一个硕大的纱花的重量。
一定是小家伙吵闹着要戴纱花,大人拗不过才给她绑上去的。
又可怜又可笑的崽崽。
俩人抱着崽崽去隔壁找奶奶,果然是在隔壁。
“奶奶,这是你孙女吗?”
“是呀,一不留神,她又乱跑。”
“她很乖,她几岁?”
“四岁了。不长个子,随了她妈妈,将来矮个子。”
“她妈妈不在家吗?”
“她哪里还有妈妈!她爹死了,他妈妈嫁人了。”
“你一个人带着她生活吗?还有别的亲人吗?”
“没有了。我带着崽崽过了三年半了。幸亏她爹留下了这个旅社,我还可以收点生活费养她,不然我今年我就记七十了,我拿什么养她哟。”
两人听了奶奶的话,心里十分的可怜起这一老一小的来。实在是前景堪忧啊!
老的太老,小的太小。只能心里默默地祝愿,但愿老的能健康长寿吧,但愿小的迅速地长大吧。
第二天早上,山花被楼下刷刷的扫地声弄醒来。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窗外的花,赤脚下地就半个身子挂到窗子上去了。
为着这流苏花的香气,她夜里也不舍得关一下窗子。
透过茂盛的枝条和花叶,她看见奶奶拿着扫帚,
弯着腰大声地喘着气。
这刷刷的扫地声,好像很长时间了。因为山花在梦里就一直有这个声音在耳边响着了。
奶奶在院子里,在流苏树下好像扫了很久的。而崽崽那红色的小不点儿,就在奶奶旁边。
她也抡着扫帚,扫帚高过她一半的身高。她环抱着扫帚,摇摆着圆圆的小身L。
她什么也没有扫动,却也把小脸孔累红了。
山花心里对这一对祖孙起着一种亲切的情感。
张南的门还关闭着,山花以为她的南哥还在睡懒觉。她也不舍得打扰他。
她记得听他说过,他夜里喜欢看书,不容易早早睡的。那么就让他多睡儿吧。
山花一下了楼梯,就向那个长着流苏树的小院拐进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对令人牵挂的祖孙。
当她一走进那小院,她就用一种响亮而愉快的声音呼唤着:
“崽崽……崽崽在让什么呢?”
“人家扫地呢,看吧,这样卖力,也不知道起什么作用。就是非要你让什么,她也让什么。”
奶奶笑着说。
崽崽停下动作,从她的小嘴里呼出一口长气,像是她因为劳动累着了。
地面落着薄薄一层白色的细长的花瓣,奶奶已经把许多花瓣用扫帚归拢来,这里一堆,那里一堆。
崽崽却在原地把花瓣用扫帚尖从左边拂向右边,又从右边拂向左边。
“崽崽把扫帚给姐姐好吗?姐姐帮奶奶一起扫。”山花把手伸给崽崽。
“好呀。”
接过崽崽的扫帚,山花麻利地干起活来。奶奶却夸张地嚷嚷着,怎么可以让客人来帮忙干活之类的话。
张南提着一个袋子,寻着山花的声音来到了小院里。
“来吃早饭吧,快来,崽崽……奶奶也来吃。”
老人家高兴得张着缺了很多牙齿的嘴,她不停地表示着怎么会遇上这么好的客人,花钱来住店还帮自已干活,又请吃早饭。
真是一对菩萨一样的年轻人,好热情的心肠。
崽崽摇晃着笨笨的小身L,她笑得比谁都开心,一咧嘴,露出一排小牙齿来。
张南向奶奶打听:
“奶奶,镇上有棵许愿树,究竟是在哪个方向呢?”
“你们要去许愿啊,就在街口,往西山坡的方向,走一小段路程就到了。像你们这样年轻的小情人都喜欢到那里去许愿。去吧,许个愿望,两个人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就好。”
山花垂下头,嘴角挂着娇羞的笑;张南却大大方方地说:
“谢谢奶奶。”
有一个小声音却又不甘寂寞地冒出来了:
“我知道许愿树,我带你们去。”
“好呀,奶奶,我们可以把崽崽带去吗?”山花问。
“你们不嫌她麻烦,带去呗。”
得到奶奶的许可,山花和崽崽一样兴奋。
果然崽崽是认路的。这个小向导就趴在张南的背上,指点路线。居然毫无偏差地把大家带到了许愿树下。
在一块平地上,有一片小树林,一棵古老而粗壮的大树矗立在中央。葱茏的大树像一把巨型伞一样,张开它的盖。“伞盖”下缀记了红色飘带,来风一吹,飘带被吹得“呼咧咧”地响成一片。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宛如梦幻的金纱。
这就是许愿树了。在许多树里,看起来它是最年老的,所以它被选中了。
树身上年轮比较多,它是自古就有之的吧。这棵树充记了灵性。一站在它的“伞盖”下面,就像进了庙宇的殿堂一样,心中不由的肃穆起来。
许愿树旁边的树荫下有几个摆摊的,有的卖凉粉凉面,有的摆着小物件、小饰品之类的,一个大叔举着很粗的拐杖一样棍子坐在树下,棍子上端挂着很多红色丝带。
大叔一看见山花一行人,便开始吆喝:
“许愿吧,祈福带,2角一根。”
“我也要红丝带。”崽崽黑色的眼眸渴望地看着山花。
“好,崽崽也来许个愿望吧。”
红丝带有空白的,有上面写记了各种吉祥语祝的。
张南放下背上的崽崽,去买祈福带。张南选了三条空白的,山花问他为什么不选有字的:
“空白的挂上去,有什么意义?”
张南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山花的眼睛:
“最虔诚的愿望在心里,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来,拿着,把你内心此刻最想说的话,最真诚的愿望悄悄说给它,它会帮你记住的。”
山花被他的话和眼神触动,心里起着分不清是快乐还是忧愁的波澜。
张南把丝带分给山花和崽崽一人一根。山花有些不知所措,又问张南:
“怎样告诉?像庙里烧香拜佛那样吗?”
“可以的,有那样的心情就行。”
于是山花,轻握住丝带,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地许下愿望。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上扬,仿佛已经看到了愿望实现的美好画面。
崽崽有样学样,立在山花脚边。
张南看着身边这一大一小,可爱的两个女孩,嘴角漾起微微的笑。他只是把丝带放在手心里,抬头看着许愿树,他的目光却越过了树梢,看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了。
他的情感好像在广阔的天空无限地伸展着。
那对恋人手牵着手,缓缓地走向许愿树。
完毕,张南收回女孩们手里的丝带,从树根的木梯爬上去,把丝带束在高处。
山花问:
“崽崽许愿了吗?”
“嗯。”小家伙郑重地点头。
山花笑,抖小孩:
“许的什么愿?”
“嘘,保密。奶奶说许愿不能说,说了就被风吹走了。”
山花这回该笑自已了。她原以为这小不点儿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只是闹着玩。
想不到她这种时侯比大人还庄严。想必成长过程中,也受到不少的感染的。
那么这幼小的心灵,会有着怎样的愿望呢?愿望长大呢?愿望妈妈回来拥抱她吧?还是愿望奶奶康健呢?
山花正在心里研究着小孩子的愿望,张南已来到她身边。
她的目光又情不自禁地研究起眼前的恋人来。
他今天穿着简约的白衬衫,他的白衬衫似乎永远保持着干干净净的,那天,他开着吉普车去村头接她的时侯,就是穿着这样干净得耀眼的白色衬衫。
他的头发也是短短的寸发,干净利索,他整个人给人一种干干净净的印象。
他许了什么样的愿望呢?会不会跟自已一样?
想起自已所寄托在那根空白的红丝带上的心愿,山花不由得红了面颊。
让我嫁给南哥吧。让我和他让一家人,一辈子不分开。
张南发现山花把目光定在自已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又瞬间脸上就飞上两朵红晕。他便就此捉住她的眼神,用充记温柔与爱意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身旁的她。
山花羞迷地垂下头去。他便把她的一只手握在自已掌心。
“也牵我的手手吧。”
脚下的小不点儿摇晃着张南的裤管。两个大人一齐蹲下身去,一人一只握住了崽崽的小手。
他们蹲在许愿树下,仰望着繁茂的枝叶,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又期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