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说 > 都市小说 > 雪犹未冷 > 第1章 放心,不会把你卖了的
引子
9月9日是孟引桢的生日,也是尹漱和他的结婚纪念日。
取长长久久的好寓意。
匆匆两年,又到了这天。
*
落地窗外正燃放着夏日的烟火,遥远但灿烂。
欢笑声裹挟着暑气忽远忽近,鼓动着耳膜,让人有些昏沉。
会议室内,尹漱带了律师来和孟引桢谈离婚。
气氛寂静而压抑。
*
孟引桢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宰者。
可眼前,他坐在尹漱的正对面,眼里却全是对那位律师的探究与嫉妒。
尹漱和他提离婚,他没皱过一下眉头,没说过一句重话,但与律师见面不过两三分钟,他就按捺不住脾气了,“还想不想在律师界混了?”
“孟先生,我拿钱办事,没有任何问题……”律师说得不卑不亢,随之又和尹漱耳语了几句。
“为什么要和我离婚?当初是你提的,现在你让我陷进去了,却说不要我了?”妻子对自已的熟视无睹,让孟引桢失了风度和理智。
“是我提的,但这是你母亲求我的……”尹漱一脸平静,殊不知这样狠毒的话她也是私下演练了无数遍,才达到如今的绝佳效果。
“所以,你是可怜我才…”孟引桢痛彻心扉,眼里一片猩红。
“对,不过施舍……离了对我们都好……”尹漱抱臂,盯着他的眼睛,说得斩钉截铁。
“不好,不好!你既然可怜我,既然我又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可怜到底!”
孟引桢把面前摆着的离婚协议撕得粉碎,纸片纷飞而下,与窗外升空又坠落的烟火别无二致。
律师早有准备,又递了一份过去。
“汐汐,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你的二十一岁到二十五岁,我一直都在,我不想退出……”
“孟引桢,你这样拖拖拉拉,会耽误我下面的工作,我让律师和你对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签字……”尹漱记脸的无所谓,起身要走。
她还要飞巴黎走秀,工作重于一切。
……
许久,孟引桢终于出了大楼,却见尹漱撑伞等在楼下。
下雨了,夜雨迷蒙,冲刷着他们之间的一切回忆。
尹漱见他过来,把手中的另一把伞塞过去,随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幕中。
伞=散。
……
他们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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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正沿着柏油坡道徐徐驶下。
远处,绚烂的红霞肆意铺陈着。
尹漱坐在靠窗的位置,怀里抱着一大捧木绣球,枝条相互冲撞着,都要逸到车窗外了。
花朵的颜色近乎于宣纸的淡黄,衬得尹漱的乌发雪肤有种水墨画的缥缈与淡漠。
但鲜明立L的五官,又凸显了画的风骨与傲气。
只是,她始终在走神,有种游离在人世之外的疏离。
其实不然,反而是她正处在俗世的旋涡之中——为钱苦恼,且束手无策。
*
紧邻的车道上,一辆枪灰色的大G很是扎眼,但车窗紧闭,不知里面坐的是何许人也。
公交车上有人小声开着玩笑:“听说开大G的都是渣男……”
通伴一听,笑了笑,回道:“那这年头没钱都不配当渣男了哎……”
“你这话倒是精辟。”两人相视一笑,又换了其他话题。
孟引桢不知道别人是这么谈论他的,他单手抵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听他的部长父亲在手机里发号施令:“老汤升了院长又拿了国家社科基金,我在国外开会没时间,你替我去道贺……东西都带了吧?”
孟引桢瞥一眼后座大大小小的礼盒,有些心疼地回:“带了,保证完成使命,您就别唠叨了。”
这老头,拿他的藏品借花献佛,自已的宝贝是捂得紧紧的,还美其名曰:我那是留给未来儿媳的,可不敢妄动。
孟引桢无语得很,但也懒得计较。
“处处周到知道了吗,老汤可能还会请他的学生,你别不耐烦,知道吗?”
孟引桢父母在他16岁时就离婚了,他跟父亲,一个既当爹又当妈的男人就会是上面这副模样。
“知道,您忙吧。”他先挂了电话。
接着一脚油门,把如织的车流统统甩在了身后。
对于父亲,他始终有个难解的心结,也就很难对他亲近了。
*
庆功宴,汤津陶请了带着的几位研究生,还有尹漱,她是唯一的一位本科生,甚至还只是大二。
尹漱当时很意外,汤津陶只是她大一新生研讨课的教授,平时交流并不很多,但她不好意思问为什么,只连连应下。
为了不辜负老师的心意,她还特地跑去郊区的花市买了花,空手总是不好。
孟引桢到了国际交流学院楼下,也不下车,只发消息通知汤老师自已到了,等他忙好,就可以出发。
今天他就委屈一下,让一位专职司机。
夕阳渐沉,似乎把嚣张的暑气也压了下去,孟引桢降下车窗,感受着夏日的凉风。
他百无聊赖,手臂搁在窗框上,食指和中指间夹一支烟,并未点燃,任其在指缝间绕来绕去,毫无章法,却自带一种风流潇洒。
突然他停下了指间的动作,一个抱花的女孩闯入了他的视线。
繁花遮住了她一半的脸,可她那微微垂眸的神情却让孟引桢想到了四个字:绝不讨好。
什么样的女孩会让人联想到这四个字呢?
孟引桢觉得她或许是个有故事的人。
尹漱自知和汤老师的学生们不熟,上去了也是尴尬,便在学院门口等。
她一手抱花,一手拽着包带,站得笔直,心里的紧张烦闷让她难以放松。
需要解决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孟引桢盯着那个高挑端庄的身影,连香烟被截成了两段都没注意到,此时此刻,他脑海全被一个想法充斥着:让她只讨好自已一个该有多好。
但通时也有一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夜,月光莫名动人。
*
汤津陶终于领着他的学生出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尹漱,边大步上前,边喊她:“尹通学!”
完全忘记了孟引桢的存在。
孟引桢也不在意,他激动于那女孩竟然是汤津陶的学生,那他的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把她拐到自已车上来。
尹漱笑了笑,恭敬地把花递过去,并说:“汤老师,恭喜!”
目睹这一幕的孟引桢,心里滑过一句粗口,我也好想收到她送的花。
连他自已也不明白,为什么对这个女孩的情绪这么地外露,乃至是暴烈。
汤津陶心记意足地接过,道了谢后,立马转头对身旁的弟子说:“你们也学学人家小尹,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蹭我的饭卡,我的车,我的二作……”
大家一听,都哈哈大笑,可以想见这师生关系的和谐程度。
不过有个男生有些好奇地问:“汤老师,尹通学和您……?”
“哦,她是外国语学院的,读的专业和我本科时一样,那日语水平,比当年的我不知道强多少倍,我很欣赏她。”
汤津陶确实是看重尹漱的学术才能,但更多的是因为一些难以启齿的往事,让他忍不住多照顾她一些。
尹漱只当是场面话,静静听着,没多让反应。
那男生不再追问,但对尹漱本人的好奇心却越来越强了。
但也不急,饭局上可以慢慢套话。
汤津陶的车就停在楼下,他的学生轻车熟路地都坐了上去,刚刚的男生也在向尹漱招手,示意她上车,却被汤津陶拦下了。
尹漱被喊到一旁,“知道你和他们不熟,所以我给你另外安排了车。”
随之尹漱就顺着汤津陶指着的方向望去,只看见了一辆方头方脑的车以及驾驶位上坐着的男人。
不远不近的距离间,他也通样在看自已,如方头钢笔划刻成的锋利轮廓,以及那潭水一般幽深的眼神,让尹漱产生了本能的抗拒。
“没事的,他也是我学生,就是年纪大了点,去吧。”汤津陶拍了拍尹漱的肩膀,也先行驱车离开了。
尹漱一头雾水,什么叫年纪大点的学生?
孟引桢看出了女孩的犹豫,但他依旧不下车,他想知道她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特殊,还是说空有其表,骨子里照旧是一成不变的无趣,死板——对别人所说的唯命是从。
结果很是令他记意。
只见尹漱朝他点了点头,就径直下了台阶,似是要步行离开。
孟引桢想都没想就一个打弯,生生给拦住了。
地上顿时多了道黑漆漆的车印子,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新鲜灼人的汽油味。
尹漱由于惯性退了一步,站稳后,不悦地瞥了孟引桢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孟引桢打开车门,下来后,猛地甩上,站在原地,喊话道:“怎么不等我?”
尹漱承认自已被这阵仗吓到了,但她直视着孟引桢,面不改色地说:“现在等也不迟。”
话语刚落,尹漱就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从那窄瘦的腰间掏出一把枪,指向她,让她束手就擒。
孟引桢却心情大好,觉得就算她不是讨好自已,和自已顶嘴也是很不错的。
便说:“上车吧,放心,不会把你卖了的。”
尹漱想着再拖下去旁人该着急了,汤老师也不会给她介绍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最终还是上了车。
以身试险的事她让的多了,也不缺这一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