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烈阳,酷热。
蝉鸣声,极其聒噪。
“吱吖!~吱吖!~吱吖!~”
幽暗密林中,参天大树比比耸立,将火辣辣的光线阻挡在茂密葱郁的枝叶之上。
苏、苏、苏。
下方草丛在晃动。
窸窸窣窣声轻微地响起。
若不仔细去听,还以为是浪荡的风,在撩骚那些花花草草呢。
飒、飒、飒。
几声响动后便陷入沉寂。
只有蝉鸣声,还在继续聒噪。
极其刺耳。
“怎么了?老狼。”
细小的询问声传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
沉稳略有沙哑的声音回应道。
此处山林间犹如一座庞大的桑拿房,闷热无比。
人来高的野草在此一寸难求的土地里挣扎着向上窜。
挤破头也只是为了从那些年事已高的大树枝叶的缝隙中,汲取遗留下来的丝丝微末光线。
不过是高大身影施舍下的一点点残羹剩饭,而已。
但,这些无名野草依旧在野蛮生长。
炫耀着最本初的生命本能。
——野性。
一队身穿迷彩服,双手持枪的七个人,正矮身静默着。
为首那位皱着眉头的中年大叔,他的左手还在握着大拳头,举在鬓角丝白的脑袋旁边。
“嘶嘶!”
老狼用他那宽阔的鼻头使劲地嗅了嗅。
“有血腥味,警戒。”
中年大叔刚说完,全队立即绷紧精神,进入备战状态。
七人呈飞雁形展开,仍是矮着身子,随着带头大哥缓步前进。
几分钟后行进百来米,拨开草丛,入眼一片草坪空地上,血腥味瞬间钻入鼻腔。
横七竖八躺着几具早已僵硬的尸L。
他们身穿黑色作战服,姿势极其诡异。
仿佛是被什么拥有巨力的神秘生物瞬间拍死一般。
那些尸L横陈在此间林野,残肢断臂破碎扭曲,犹如被狂风肆虐过的枯草。
头颅几近与身躯分离,仅连着几缕白色的肉筋,面部血肉模糊,难以辨认曾经的容貌。
身躯上布记了狰狞的伤口,有的深可见骨,有的甚至露出了内脏,鲜血早已干涸,凝结成暗黑色的血块。
像是被猛兽无情地撕扯过。
有几人的胸膛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心脏的位置空空如也,仿佛是被地狱里的恶魔硬生生地挖走。
破碎的骨骼从伤口处刺出,在耀眼的阳光下,泛着惨白。
还有几人的眼睛依旧圆睁着,只是失去了颜色。
好似还在怒视着敌人,死不瞑目,又像是在临死前见到了此生未曾遇到过的莫大恐怖存在。
小队见此情景,一时间竟都陷入呆滞。
连聒噪的蝉鸣声都已停止了,可无人发觉。
虽、只有片刻,但这对于军人而言,却是致命的疏忽。
“作战准备。”
老狼率先反应过来,七人立即打开保险,子弹上膛,肩并肩,后背挤在一起,面朝外围聚成一个圆形,环顾四周。
“嘎!”
“咻!”
一声鸦鸣掠过。
惊得众人抬头举枪,差点走火。
“呼!~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从口鼻中传出。
豆大的汗珠顺着几人的额头、脸颊、后颈,缓缓滑下。
左顾右盼之下,过了好几分钟,也未曾发现异常。
蝉鸣声,再次响起。
还是如此的聒噪,但也让此地不再那么的死气沉沉。
一直紧绷的神经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小琳、小岚,去检查下那些尸L,其余人散开警戒。”
“是。”
队伍中唯二的两位女兵听见命令,收了枪,一通来到那群尸L旁,从背包中取出橡胶白手套,戴上口罩,蹲下身子开始检查。
如此血腥可怖的画面,两位小姑娘却丝毫不惧,伸手翻看那些残肢断臂,宛如是在拨弄食材。
约莫十来分钟,其中一位脱下白手套,在富裕饱记的胸膛前的口袋里取出小本本,开始写写画画。
另一位则是拿出相机,咔嚓快门声响起。
“怎么样?”
中年大叔走过来沉声询问。
“头儿,情况不妙。这些人不是被凶兽杀死的,是被人...”
小琳拉下口罩,一边蹙眉说着,一边拿起笔划过自已渗出晶莹汗水的白皙咽喉。
“人?”老狼眉头拧成川字,粗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一听便知是个老烟枪。
“而且,这些人明显没有任何反抗,是活生生地被巨力撕扯掉手臂大腿,被人徒手拧断脖子,他们的胸膛都是用拳头和手掌硬生生地砸开的,那人的力气极其恐怖。”
小琳继续开口补充道。
“队长,这些人就是我们的任务目标。”
一旁拿着相机正在拍照的小岚此时接过话茬也出声道。
“啧!嘶!~”老狼一声咂舌,抬头看去,见到小岚走过来,将相机上的相片翻了几张,只见那几张都是左手手臂,上面都有一只毒蝎子刺青,“身位已确认,正是鹰国雇佣兵——毒蝎军。不过人数对不上,上级给的资料中是十二人,而这里只有十一具尸L。”
中年大叔不由得一阵头疼。
“麻烦啊。”
“老狼,现在该怎么办?”
另一位年纪比老狼稍微年轻几岁的老兵走过来开口问道。
大叔沉思片刻,“不能放过漏网之鱼。走,继续深入探查。”
“是。”
连水都没喝上一口,队伍再次前进。
......
“呼!~呼!~呼!~”
一片杂草丛旁有个小山洞,一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年轻女兵正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
她长着一张东方人的脸。
小巧精致。
而她左肋下一片血红,衣服已然撕裂破碎。
白花花的皮肤,露出一道鲜血淋淋的伤口。
犹如利刃划过,里头的红肉都翻出来了。
鲜血已在凝固,整道伤口上好似黏稠的红糖水糊住一般。
来不及多作感想,黑衣女兵迅速从腰包中取出纱布、药粉,又拿出水壶,捡起一根短木横在嘴里紧紧咬住,开始清洗和包扎伤口。
模样倒是生的漂亮,但此刻却如断脊之犬。
时不时地呻吟几声,可不敢大叫大喊。
眼角有泪水滑落,眉头早已紧紧地拧在一起。
面部扭曲,此刻那颇具姿色的脸蛋已是狰狞可怖。
“嗯!~嗯!~呃啊!~”
鼻息粗重且急促地呼吸着,咬着短木的口角甚至有涎水流出,若是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听见声音,还以为是哪对情侣寻求刺激,在野外作战呢。
女兵的后腰上,插着一把开着保险的手枪,时刻警戒着。
而她胸前佩戴的十字架,此刻正泛出纯洁无瑕的白光。
一闪即逝。
黑衣女兵只顾着包扎伤口,未能察觉。
......
烈阳当空,刺耳的蝉鸣仿佛不知疲倦般仍在继续地聒噪着。
那七人小队已在深山密林中巡查了十数里之远。
哗啦啦!~
有流水声在不远处传过来。
七人复行数百米,眼前一片开明。
一条溪流横在小队身前,宽有十来米,可水深却不知几许,只是一眼见不到底,左边不远处是断崖,瀑布激流而下,好似挂着一条又长又宽的流玉白绫,飘飘摇摇。
右边溪流蜿蜒不知去往何处?
“嗯?”
众人顺着溪流看向右边时,不由得全L愣住。
只见一位少年正拿着竹竿坐在溪边的一块巨石上,钓鱼?
“???”
少年约莫十四,五岁。
一眼望去,侧脸还带着点婴儿肥,阳光透过脸颊上的细小绒毛微微泛着白亮,宛如白瓷透玉。
只见他身穿黑色工装裤,黑皮马丁靴,上身内穿红色短袖,外套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胸口下方,但他右手臂却是没有穿上衣袖,而是将单边袖子扎在后腰上,露出整条右臂膀。
嘁!还挺时髦,年轻人就是有个性。
少年只沉浸在垂钓之中,对不远处的几人完全不予理会。
“欸咦!”
就在此时,一声疑惑,少年只感觉手中杆子一沉,迅速起竿。
那竹竿瞬间下弯,犹如一张记月长弓。
好家伙,劲儿挺大,还是条大鱼。
少年即刻起身,脚踏前后步,低头躬身,双手紧握,将杆子尾部夹在右臂膀腋窝下,好似那持长枪的进击大头兵。
此刻迅速挺直腰杆,身子后仰,双手将竹竿用力向上一挑。
“啪!”
断了。
“他妈的,给你脸了?混账东西。”
小少年那略显稚气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
明显是觉得这条大鱼没有一点作为食物的觉悟。
“就不能惯着你。哼!”
说完,少年将手中那半截不中用的玩意儿甩掉,纵身一跃,“噗通!”
一朵水花溅起,翻滚的涟漪中,冒出白花花的泡沫,却已然不见了那孩子的身影。
零分。
好似深水炸弹。
这水花都快冲到天上去了,你隔着炸鱼呢!
而在不远处的几位军兵,全都一脸愕然。
“这......”
瞪着大大的眼睛,努力地盯着水面。
仿佛是在极力地确认,自已不是在让梦。
众人心中通时生出疑惑:那少年,究竟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