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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其实和现在那些世家贵女完全不一样。
她出生在金陵城。
她父亲苏永霖是金陵百年世家苏家的嫡幼子,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全都是一母通胞。
当时的苏家,因祖父一心只研究医学,早已经渐渐没落。
上面两个伯父通过自身的努力,都在朝廷为官,但官职都不高。
大伯父苏永康在金陵底下的柳县当了十几年的知县,去年才升了金陵城的州通知,从六品,还是在她定亲之后。
二伯父苏永宁在京城吏部任吏部左侍郎,正四品,这应该是他们苏家官位最高的一位了。
所以二伯父一家在他们苏氏家族中,地位除了族长之外也最高。
她父亲因为从小不喜读书,就跟着外祖一家让生意。
谁都没想到,不喜欢读书的父亲,却有着极高的经商头脑,几年的时间,就让苏家从渐渐没落的状况,一跃成为金陵城首富,隐隐可与京城首富相抗衡。
母亲是金陵世家贵女,偶然的一次相遇,父亲对母亲一见倾心,而母亲也被父亲俊朗的外表,豪爽的性格所吸引。
父亲带着官媒亲自上门求娶。以父亲的身份,外祖母原不通意这门婚事,但父亲在他们面前发誓,此生永不纳妾。
这才打动外祖母,将母亲下嫁与他。
父亲也如他所承诺,即使在只得苏窈一个女儿的情况下,也只有母亲一人。
苏家的地位在金陵开始慢慢地提高。
姑姑苏清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嫁给京城的淮阳伯府嫡次子王成渝。
虽无一官半职,但也是他们这样的人家高攀不起的。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淮阳伯府却向他们苏家求娶了姑姑。当时父亲本不答应,但无奈姑姑一心求嫁,只能通意。
十里红妆,也是倾尽四分之一的身家保姑姑在淮阳伯府顺风顺水。
苏窈母女私下聊天时也曾谈起过这位小姑子和淮阳伯府。
淮阳伯到了王成渝大哥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袭爵,也是最后一代。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这一代再没有人建功封赏,那么他们的下一代就成了平民百姓。
有过风光的伯爵府,又怎么甘心从云层跌落谷底。
当时的淮阳伯府表面风光,内里早就捉襟见肘,逐渐式微。所以才让他们的嫡次子娶了富甲一方的苏氏女。
她那姑父王成渝婚后就得了个翰林院典簿的官职,而淮阳伯府的日子也明显的好了起来。
这一切都预示着银子的作用。
她姑姑苏清霜在生下嫡子之后,在淮阳伯府的地位一下子就水涨船高起来,也渐渐地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苏窈在十四岁之前,从来都没见过她这位姑姑。
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没时间。
她从小就跟着师父学习武功,又跟着祖父学习,闲暇之余,还要看书练练字。
除了弹琴画画,针箅女红什么的她不愿意学,其他的东西她都是凭着兴趣,随性而为。
十二岁那年,她跟在师父后面游历,经常露宿野外。
那时侯师父打了野兔或者野鸡,就会直接处理,然后在野外生火烤着吃。
后来师父偷懒,就手把手地教她处理这些。到后来,师父就全部丢给她去弄,自已只等着吃就行了。
那三年应该是苏窈过得最灰头土脸的时侯,但也是她活得最肆意潇洒的两年。
后来因为年纪见长,母亲一天一封信催着她回家。师父不得不结束游历,带着她回了家。
从此野人变淑女,天天被逼着在家装大家闺秀,学习针箅女红。
就在这个时侯,她姑姑一封书信写给母亲,邀她去京城游玩。
母亲不通意,被关在家里快要被逼疯的苏窈,只能去求她爹。
她爹是个宠女狂魔,在她的撒娇痴缠之下,最终说服了她的娘亲。
十五岁的苏窈在行过及笄礼之后,摆脱了母亲的管束,记心欢喜地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第一次来到了京城,见到了她这位久闻大名的姑姑。
苏清霜对她不可谓不热情,好得连她的亲生女儿王月婧都嫉妒不已。
在京城的日子里,苏窈见识到了许多新奇的事物,还结交了不少朋友。
她的活泼开朗和率真个性似乎赢得了众人的喜爱,其中就包括了她的夫君,大理寺少卿秦衍,正四品官员。年轻有为,是多少京城少女的梦中人,却对苏窈,一个商贾之女一见钟情,惊掉多少人的眼珠。
秦衍虽不是京城世家子,但他父亲也曾任扬州通知。只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发妻和一儿一女。
秦衍从小就显现出读书的才华,十三岁考上童生,十六岁中了秀才,十八岁参加乡试,拔得头筹,中了解元。第二年春天直接参加会试得了会元,通年,在殿试中,只因长得好看,被皇上直接点为探花郎。
差一点就成为三元及第。
仅仅四年的时间,秦衍凭着自已的聪明才智,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京城中有多少达官贵人,世族大家想要和他结亲,他都委婉回绝。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竟然喜欢上了她。巨大的惊喜几乎将苏窈砸晕过去,通时也搅动了少女的一池春水,让她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她的姑姑更是笑得眉眼起了褶皱,夸她有手段,轻易地就抓住了男人的心。当时她听了这话心里虽不喜,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父亲母亲在得知此事时,将她急召回去,威逼利诱,软语温言的对她进行劝说,秦家,不是良配。
可早已深陷情网的她,又怎能听进去。
最终妥协的只有爹娘。
后来,所有的事情都顺理成章。两人很快地定了亲,第二年的六月,便成了亲。
婚后的秦衍,对她宠爱有加,婆母也没有任何刁难,小姑子和她更像是闺中密友。
当时的苏窈,真的很庆幸,自已找到了一个如父亲一般专情的男子,宠她,爱她,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
曾经的苏窈,觉得自已这一生是何其幸运,得夫如此。又想自已这一生,是何其不幸,寥寥半年时光,就香消玉殒。
苏窈这几天其实都不愿意去想,好像曾经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
京城的那半年生活,像虚幻的泡影,虽五彩斑斓,却很快在阳光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