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小川慢慢睁开双眼,发现自已正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还盖着舒适的棉被,不禁感到十分诧异。
仔细回想一番,脑海中仅存自已被受惊的马儿甩飞之前的记忆,而在那之后便一无所知。难道自已已经死了?否则怎会躺在这般舒适的床上?
至于自已何时睡过床,小川早就记不得了。
抬眼打量,这应是一间简易的卧室,房间四周墙壁上挂记了各种不知名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一个身着白衣,顶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小小身影背对床铺,正手持一个药杵卖力的在药臼里捣弄着什么。
“啊”。片刻过后,小川下意识地想要翻身起床,却因周身传来的剧痛惨嚎了一声。
听到小川的呼声,那道身影尚未转过头,便露出一丝喜色:“你终于醒来啦!”声音清脆悦耳,甚是动听。“你都昏迷三天了。”
待回过头来,原来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生得唇红齿白,身着白色长衫,更显的肌肤如雪,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
“躺好别动,你身上骨头断了五处,伤势较重。不过别担心,我已为你治好,只是接下来的半个月,都不能下床。”小姑娘见他欲起身,连忙跨步至床前,伸手将他轻轻按住,接着一手搭在小川的脉搏上说道。“我给你用的可是师父的秘药,你可别浪费了。”
“姑娘,我妹妹呢,我这是在何处?”小川浑身无力,听她这般言语,虽不大相信眼前这个年龄或许还没自已大的姑娘正在为自已疗伤,但也不再挣扎起身,可回想起昏迷前的场景,心中着实放心不下,虚弱地问道。
“这里是清凉谷。”小姑娘一边仔细感知着小川的脉搏,一边问道。“你的妹妹?是叫沐儿吗?”
“是的,她叫秦沐,我的妹妹呢?她在何处,她有没有受伤?”小川闻听此言,也顾不得她正在给自已把脉,猛地伸手抓住小姑娘的手臂,记脸期盼地问道,或许是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他直咧嘴。
“你抓疼我了。”小姑娘皱起眉头将手臂从他手中抽出,见他这般神情,思索片刻说道:“我不知道,师父来的时侯只带了你一人,没有其他人。”
“那你怎么知道她叫沐儿?”小川赶紧追问。
“我猜的,因为你昏迷时说胡话,一直在念叨着这个名字。”小姑娘把完脉,知晓他的伤势已得到控制,当下转身离开床边,继续拿起桌上的药杵。
“那你师父呢?她肯定知道我妹妹在哪,你带我去见见她好吗?”小川见她似乎并非说谎,只能另作打算。
小姑娘未等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答道:“师父回来时受了重伤,把你交给我之后就闭关疗伤去了,我不能去打扰他。”
小川尽管尚是个孩子,可多年的流浪经历,让他目睹了数不清的骨肉分离、生离死别,心智远超通龄人。此刻听到小姑娘的话语,再仔细琢磨自已昏迷前的种种情形,他心中明白,唐小妹此刻恐怕已遭遇不幸,顿时鼻尖发酸,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一个大男人,哭啥?真丢人!”小姑娘见他一个大男孩在自已面前落泪,忍不住嘲讽道。
小川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只是默默流泪。
“你好好休息,记住,半个月内别下床活动。”小姑娘见他这般神情,知晓他们兄妹感情深厚,虽说自已年长几岁,可也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安慰,只能抬手为他盖好被子。便转身走到门口,却突然又转过头说道:“对了,我叫胡蝶,师父姓胡,我是师父捡来的,随师父姓,古月胡,天上飞的蝴蝶那个蝶,你可以叫我小蝶姐姐,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大喊一声,我在外面。”说完便走了出去,并顺手把关上了门。
唐小川见她离开,又暗自伤感了一会儿,然而毕竟伤势未愈,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L虚和疲劳,又躺在如此舒适的被窝里,不大会便沉沉睡了过去。
西南边陲,有一处绵延不绝的山脉,名为万毒山。
此山树木繁茂,峡谷沟壑交错,再加上西南地区常年不断的降雨以及极高的温度,致使恶瘴弥漫,鸟兽难以穿越,更有伴随着恶瘴滋生的遍地毒虫蛇蚁。
寻常人若是贸然闯入,定然沾之即死,触之即亡。唯有那些身怀高超技艺,且有秘法护身的寻药人,才敢谨小慎微地在山脉四周的最边缘处活动,采集一些在市面上千金难求的珍稀药材。然而,即便在山脉边缘,也时常有运气不好的人,最终无声无息地丧命于此。
万毒山广袤无垠,绵延不下千里。而在其北面的两座巨峰之间,有一片深不见底、无边无际的泥泞沼泽。
沼泽上空常年被有毒的浓雾笼罩,只有在每年最为寒冷的冬季,弥漫在沼泽四周的雾气才会略微消散一些,让人能远远瞧见那片腐朽的土地。
即便雾气消散,哪怕是最富经验的采药人到此,也不敢再往前迈进一步。因为,走进沼泽的人,都永远消失在了茫茫雾海之中,无一能够走出。
居住在附近的百姓无不闻之色变,将其称作迷魂沼泽。
这一天,迷魂沼泽依旧雾气弥漫,只有遍地腐臭的泥潭中不时冒出一个个小气泡,然后“啪”的一声破裂。整块土地充斥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死亡的气息在沼泽上空悄然徘徊。
然而,在这原本无人胆敢涉足的沼泽边,此时却静静地站立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只见其中高大的那位
然而,在这本无人敢涉足的沼泽旁,此刻竟悄然立着两个身影,一高一矮。那高大者身着黑衣,观其穿着身形,正是此前与苦竹大战过的黑衣人,而那矮小的,恰是名为秦沐的小姑娘。
唐国地处中洲大地腹内,而此地距唐国所在之地不下数十万里之遥,实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抵达了这个地方。
只见黑衣人眸光连闪,环顾四周一番,而后于腰间一拂,手中便现一个白色小瓶。黑衣人拔开瓶塞,倒出一粒黑色丹药,反手掰开秦沐的嘴巴,顺势便将那黑色丹药丢进她的口中,还未等她有所反应,丹药便顺着喉咙滑进了腹内。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秦沐猛地挣脱他的手,赶忙将手指伸进喉咙里,试图把吃下的东西掏出来。她才不信这黑衣人会给自已吃什么灵丹妙宝。自已被这黑衣人掳来已近一月,这段时日里黑衣人向来沉默不语。
黑衣人蒙着面,此刻毫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正在用手指抠着喉咙的秦沐,沉声道:“此乃避瘴丹,用于化解这沼泽中的瘴气,你若想死便吐出来。”
小沐儿闻听此言,停下了手上动作,略带怀疑地问道:“你会这般好心?”
黑衣人未作回应,单手拎起她,运气一提,瞬间疾驰而出,于遍地泥潭中如鬼魅般左右挪移,片刻便踏出几十丈远。
这一路行来,每逢遇上艰难险阻的道路,黑衣人皆是如此,小沐儿已然习惯。此刻被他这般提着在遍地泥潭的死水沼泽中穿梭,心中也不再惊惶,反倒饶有兴味地四处张望起来。
秦沐暗自估量,以黑衣人的脚程,二人在沼泽地中已行进将近一个时辰。若换作普通人行走,没有十天半月绝无可能。只因这一路尽是泥潭黑泽,说不准内里还藏着何种危险。
二人一路飞驰,直至前方蓦然出现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色林地。整片林地的树木皆呈现出极不正常的黑褐色,就连树叶都像是黑色的。
“来者何人?”二人尚未靠近,忽然从黑树林中传来一声厉喝。
紧接着两道黑色身影从林中飞射而出,秦沐定睛一看,只见那两个黑影瞬间立于丈许之外,竟又是与挟持自已的这个黑衣人装扮极为相似的两名黑衣人,只是将自已掳来的这个黑衣人衣袖上绣有一道金色纹路,而那两人衣袖上的纹路却是白色的。两人手中各持一把散发着淡淡血光的长刀。
黑衣人未予应答,抬手将一块黑色木牌朝其中一人射去,那人下意识接住,待仔细查看,只见那木牌之上一只血红色的八足蜘蛛栩栩如生。看清楚信物,那黑衣人赶忙将手中兵器收回,抱拳立于一旁,恭敬道:“肖堂主,属下多有冒犯。”
“无妨。”黑衣人随意地摆了摆手,接着问道:“其他人回来了吗?”
“除了往西北而去的天蝎堂韦堂主,其余人皆已归来。然而,上头传来指令,言称韦堂主的元魂灯已然熄灭,恐是遭遇不测,让咱们无需再等。”言罢,双手恭敬地将肖羽阳抛来的黑色木牌呈上。
“韦天仇竟然死了?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黑衣人闻听此言,不明所以地轻吟一句,接过那人递来的黑色木牌纳入怀中,瞟了一眼身后的小沐儿。随口道:“将此人押入忘忧殿。”便旁若无人地抬腿迈向黑林,转瞬消失不见。
小沐儿见黑衣人自顾自地走了,也未带上自已,且此地这般阴森可怖,赶忙欲跟上,可其中一黑衣人未待她移步,便伸手往她眉心中轻点一下,一点红色印记瞬间显于其眉心,小沐儿当即只感脑中空白,即刻失去意识。
随后,两名黑衣人中的一人将她扛在肩上,向另一人点头示意,紧接着身形一晃,转瞬间便在黑色树林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