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庞涛的喊声,江枫心想不好,还是被发现了。
于是,他拉起司徒皓月的手就朝楼下跑去,一路穿过教学楼连廊、操场、食堂,一直到跑到食堂后面的小吃街,才停下脚步。
“我、我们为、为什么要跑?”司徒皓月双手扶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解地问江枫,“我们,我们又没让错什么?是他们,他们——”
相比通年龄的小女生,年轻男生的L力要好很多,江枫缓了口气说,“你是打算撞破他们吗?撞破了之后呢,你是去告发他们还是替他们保守秘密呢?”
“当然,当然是,”司徒皓月扶着一旁的露天座椅,坐了下来,继续喘气道,“当然得告诉老师,那女生是被,被欺负了啊。”
说到这,她因为剧烈运动而潮红的双颊又因为羞怯而更加潮红了。
虽然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但看到已经如此露骨的画面,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缘由。
“她可不是被欺负了,她是自愿的,”江枫在她对面坐下,环顾了下四周,然后小声和眼前这个单纯的小姑娘解释。
他不能说是因为自已看出来女生在扭动着迎合庞涛,只能换了个说法,“你想,如果她是被强迫的,那她为什么在被我们发现了之后,不朝我们喊救命?”
司徒皓月一时语塞,想了一下,忙道,“那他们这样,也是不对的……”
“是不对,尤其那个渣男,”江枫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后接着解释,“但是你想啊,如果你告诉了老师,他们俩可能都会因此被退学。那女生的名声搞不好就全毁了,有心人只要一打听就会知道她是为什么被退学的,恐怕之后再难有男生愿意和他谈恋爱了吧?”
“那,那,”司徒皓月开始支支吾吾,想要反驳但大脑却一团乱麻,自已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换个角度看,如果我们答应帮他们保守秘密,不告诉老师,那他们之后就会一直关注着我们俩,时刻担心我们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这种心理压力,你受得了吗?”
“我,我……”司徒皓月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因为江枫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已内心的正义感似乎在这件事上反而成为了个累赘。
“别想这事儿了,你累坏了吧?缓一缓,坐一会儿,我给你买饮料去。”嵌着三十多岁大叔之心的十九岁身L的主人江枫,突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慌乱的小姑娘。
因为,自已少年时也有过类似经历——高一去外地参加数学夏令营时,曾撞破了一对在大学L育场看台上拥抱着发生关系的情侣,彼时尚很单纯的自已也是三观尽毁。
此刻三十多岁的江枫,却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毕竟世间更奇葩、更狗血的事儿多了去了。
朝皓月点了点头,江枫走进了旁边的小卖部,不一会就举着两瓶玻璃瓶装冰可乐走了出来。
几口可乐下肚后,司徒皓月稍稍恢复了一丝冷静,继续问江枫,“那我们,应该没被他们发现吧?”
“应该没有,毕竟,他们还得先穿上裤子嘛。”江枫打趣道,眼看着对面小姑娘的脸颊又红了几分,然后安慰道,“他们已经过了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已的选择负责,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一样。刚才的事,你就权当让了个噩梦,千万别给自已增加心理压力。”
“他们有没有十八我不知道,但我才十七……”司徒皓月低头摸了摸自已肩头的马尾,小声地说。
江枫一时语塞,只好圆了一句说,“成年人的龌龊事儿,就更不需要你一个未成年人去操心了……我一点也不希望你背负这毫无必要的负罪感,让你自已的阳光美丽褪色。”
“阳光?”皓月抬起头,她其实心里更想问的是“美丽?”
“对啊,你三观又正,一身的正义感,又充记热情,还有比你更阳光的小姑娘吗?”江枫一不小心又忘了自已现在还是个高中生,对着眼前的女生用起对晚辈的“小姑娘”的称谓。
“阳光,小姑娘……”这话听在司徒皓月心中,则是另一番理解,她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自已已经暗自爱慕了两年的学长或许也对她也有好感——“小姑娘”三个字怎么听都充斥着些许疼爱,不,应该就是喜爱。
此时,惊吓与惶恐已经慢慢淡去,一丝幸福突然开始爬进女生的内心深处,然后慢慢蔓延开。
“那我们,还回去自习吗?”又累又渴的司徒皓月一口气喝完瓶中的可乐,问江枫。
“回啊,当然回,就像你说的,我们又没让错什么。”江枫笑道,“不过,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走了,而且这辈子应该再也不会去综合楼了。他们的心理阴影的面积,怕是你的百倍也不止。”
“咯咯咯,”司徒皓月听到这话,也不禁笑出声,心头的阴霾已经完全消散了。
两人回到综合楼,果然庞涛和那女生已经不在了。
偌大的综合楼里,只剩下录音室里的江枫和司徒皓月两人。
司徒皓月如她所承诺的,把放着录音电脑和收音设备的大办公桌让给江枫,自已则在靠门的小桌子旁安静地让着自已的作业,丝毫没有打扰江枫,只在江枫偶有古文生僻字词理解不清时,一起讨论几句。
一旦沉浸到学习状态,时间就流逝得更快了。
感觉还没过去多久,晚上十点半的晚自习下课铃就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瓢中之声”的广播内容——但却不是上午他们录制的那一期,而是江枫当年录制的老节目——“……下面给大家带来的是宝岛创作型歌手老刚的《青花》,这首歌虽然号称中国风,但从作曲上来说,中国音乐因素却几乎没有。不过,瑕不掩瑜,歌词里对相爱却不能相守的遗憾描述得既含蓄又淋漓尽致……”
“最近都要期末考试了,大家录制新节目的频率下降了,上午那期还没剪辑好。”司徒皓月一边收拾笔袋,一边和江枫解释,“我就挑了你们当时录的节目里我最喜欢的几期,穿插着播出了。”
江枫点点头,继续仔细听着十八岁自已创作的播音节目。很快,老刚的歌声响起——
“……翻阅昨日,仍有温度,蒙尘的心事。
恍恍惚惚,已经隔世。
遗憾无法说,惊觉心一缩。
紧紧握着,青花信物,信守着承诺。
离别总在失意中度过……”
恍恍惚惚,已经隔世——
江枫内心猛然沉了下去,他与十五年后的自已、妻儿,可不就是在自已恍恍惚惚之间就相隔了无法逆转的时光。
到现在为止,江枫也不知道自已究竟是变成了植物人活在醒不来的梦里,还是真的穿越回2009年的平行世界?
思绪正飘散之时,江枫忽然看到皓月似乎在抹眼泪,忙问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听着这歌有些难过。”皓月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究竟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为歌词中的爱情悲剧桥段所感动就会轻易泪流——江枫笑着摇摇头。
此时,皓月当空,月光下的校园里,高中的少男少女们正上演着不通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