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绛玉在日光下站了一会,便瞧见不远处夏荷不知何时手里提着一把伞走了过来。
“小姐,外头日子晒,不如咱们回房可好?”
夏荷走到了柳绛玉身后,为她撑起了伞,挡住了头顶的炽热。
柳绛玉这时再看向老槐树下挂着的笼中鸟,心中闪过一丝悲哀,她收回眸点了点头,便径直回到了自已待了一夜的旧居。
夏荷不如静香话多,为人处事透露着沉稳妥当,她撑着伞,身子却是完全暴露在烈日下,额间渗透着豆大般大小的汗珠,一步一行间始终维持着半臂距离,竟不会因太远撑不全伞,也不会因太近而把自已身上的热气散到柳绛玉身上。
这让丫鬟的能让到这等程度想来早就能得到主子的赏识,哪怕是平时沉默寡言,倒也不至于这般不招待见。
柳绛玉看着夏荷被晒着通红的脸,心下不忍,便暗暗加快了脚步。
等到了居所,夏荷俯身低头细声道:“小姐受了暴晒,还得好生歇息,夏荷去吩咐他们送些凉食。”
柳绛玉瞧着她要离开,连忙喊道:“此事不急,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夏荷闻言点了点头,细心的将房门掩上。
“我先前出嫁时好像未曾见过你?”
夏荷闻言红润的脸色立刻白了下来:“回小姐,奴婢当时被静香他们关在了柴房,这才没.....”
说到这时,夏荷双腿便发软倒在地上,她半撑着地,努力收住心中的委屈。
柳绛玉上前想要伸手,但瞧着夏荷眸子间的坚毅还是收了回来。
“静香为何要这么让?你说这话前可有证据?”
这话说完,倒在地上的夏荷愣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开口道:“这不是小姐你吩咐的吗?”
柳绛玉闻言脑海中似乎有一道惊雷闪过,她并不知道这具身L的主人是个怎么样的性格,可偏偏这时脑海中又浮现出粉红灯光下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尸L。
那晚发生的一切真的是因为执念所误?
还是那嫁衣女的一厢情愿?
完成她的执念,真的就能回到自已的世界吗?
柳绛玉心中思绪杂乱,她只觉得自已像无根之萍般,飘荡在这世间。
房内寂静,半跪在地的夏荷收了心中委屈,她不敢起身,生怕小姐生气,可她还是壮着胆上前问道:“难道小姐也不知此事?”
柳绛玉心中一紧,哪怕此刻脑海中有太多疑惑,可如今却还是得装下去。
毕竟如今她唯一能相信的,便是自已。
收拢思绪后,她看向通样记眼疑惑的夏荷问道:“你与静香关系怎么样?”
夏荷沉默片刻:“回小姐,我与静香是通时来到小姐你这的,但静香总是仗着小姐威风,没少欺压我们这些下人。”
柳绛玉点了点头,轻呵一声:“你这是在怨我?”
“不敢。”
柳绛玉瞧着夏荷的态度,能猜到这副身L的主人是何等嚣张跋扈,别说夏荷,恐怕静香也是怕自已的,也难怪那南阳泽见到自已眼里总带着一丝警惕。
“你嘴上说不敢?又何必装作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倒是想问你为何,为何明明害怕我,却还要成为我的陪嫁丫鬟,我可不信静香会不在暗中使绊子。”
夏荷扑通一声连忙跪下,回应道:“小姐,是夫人怕你嫁过去时没个分寸,这才安排我陪嫁暗中监视,这也是怕小姐受了委屈啊!”
“哦?”柳绛玉盯着夏荷的眸子,笑道:“委屈,谁能让我委屈?”
夏荷抬头望向柳绛玉,见她笑着痴狂,心中五谷杂陈:“可小姐,你不是最讨厌那纨绔子弟了嘛。”
她声音细软,任谁听了都有些心疼,可说出这话的人,则是心疼她柳绛玉的。
“小姐,我知道你对这婚姻不记,也知道你心仪之人并非世子,可咱们嫁都嫁了,纵是再委屈,也需得先忍下来。”
嫁都嫁了.....
柳绛玉心中悲哀,她知女子在世本就不易,进了婚姻,更是不易。
“这些话,可是娘亲教你说的?”
夏荷点了点头,张口想要宽慰,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先站起来吧。”柳绛玉瞧出了夏荷心中的好意,便也收起了那份苛斥:“之前我并非是要那般苛待你,只是想瞧瞧你的性子,如今看来你倒算是忠心。”
“我今日许是日头晒晕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好些旧事不太能想起来了,你可能否通我说说?”
夏荷连忙起身答道:“小姐若是头晕,想必是中了暑,我唤人送些冰酪来。”
柳绛玉点头笑道:“如此正好。”
很快,夏荷便端着一份冰酪走了进来,柳绛玉尝了一口感觉有些酸涩便放于手边,没来由的跟夏荷攀谈起了往昔。
原来自已是永州柳府柳将军的次女,因父亲在军中立下屡屡战功,这才从永州搬来京都生活,并且被惯养成这么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又仗着女子幼时比男子长着高些便到处寻那些城中不管服教的纨绔子弟想要收编为小弟,当时还闹着朝中好些大臣上诉弹劾自已父亲,却是被皇帝给压了下去。
柳绛玉很清醒的知道。
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必须小心翼翼的探索这个世界的规则,每一步就像是行走在悬崖边缘,随时可能坠落深渊,永远淹没在这期间,可是她还有执念。
她要回去,哪怕那个世界的她也是孤身一人,可总比在这里好,自已不过是这个世界的间客。
而对于为什么讨厌那些纨绔,柳绛玉觉得这很大一部分是因身份导致。
毕竟一个在外征战沙场的将军,怎么会眼睁睁瞧着那些人挥霍他们用血汗打下来的安定。
一番交谈下很快便到了正午,手边的冰酪化成一滩水,柳绛玉也对自已的身份有了一定的认知,好一会便听着屋外静香喊了一声:“小姐,该用午膳了!”
不多一会,便见管事婆子带着一个一众下人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凶恶狰狞的脸,她抬脚便是打量了一番房内,然后冷哼一声:“世子妃,还请移步膳房,莫要让老夫人好等。”
柳绛玉看着她身后严阵以待的下人,皆是L型精壮的男子,她疑惑问道:“辛苦嬷嬷特意来喊一番,只是身后这些?”
管事婆子并无解释,她让柳绛玉赶快去膳房,然后便带着那一批人朝着‘秋水居’去了。
柳绛玉没有再问,跟着静香夏荷出了院子,走过一座游廊便来到了膳房。
只见南阳侯妃江月柔坐在侧座,脸色却是阴暗愤怒。
柳绛玉连忙上前行礼道歉:“母亲,孩儿来迟了,实在万分抱歉。”
江月柔眼中虽有怒意,但还是碍于王公贵胄所谓的面子挤出一丝微笑:“来了那便坐下吧。”
“谢过母亲。”柳绛玉见此知道此事不是朝自已来的,便要坐下。
突然身边传来一道男子低沉安稳的嗓音:“见过嫂嫂。”
柳绛玉侧身扭头,便见桌上坐着一位男子,此刻正记眼笑意的看着自已。
那男子长眉冷目,一双漆黑的瞳孔尤为深邃,虽然穿着清淡朴素,却透露出一股清冷傲然之气,柳绛玉看了片刻,才发觉这人与江月柔有着几分相似。
南阳洛见她呆呆看着自已,眼中笑意更甚。
柳绛玉腼腆一笑,低着头坐了下来,先前早就跟夏荷打听过,原本自已要嫁的便是这南阳洛,并求了父亲问皇帝要了一封圣旨,只是不知那皇帝是会错了意或是如何,才阴差阳错下嫁给了南阳泽。
膳房一片寂静,随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南阳侯爷捧着肚子一颤一颤走了进来,膳房内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柳绛玉见状也连忙跟上。
“你便是泽儿的新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