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说 > 玄幻小说 > 山海荒神录 > 第7章 初探香帷
应龙与斐危二人,生平未尝睹此瑰奇之景,猝然置身于如此氛围之中,但见那琉璃盏内,琼浆玉液轻漾,光影交错间,映出世间未有之奢华。周遭金碧辉煌,旖旎风光直令人目眩神迷,竟至不知所措,恍惚中又略带惶恐,唯恐举止失仪。
应龙目试图以沉稳之气掩盖内心之波澜;斐危则手抚后脑,眉宇间透露出迷离之感,似在品味这突如其来的繁华。
正当他二人踌躇不决如何点餐择食之际,忽闻一阵轻盈步履,一女子翩然而至。此女身着锦绣华裳,犹似春日里绽放最艳丽的牡丹花,步步生莲,款款而来,留下一路芬芳。其面含春风,眸光流转间,似有千般风情,万种妩媚,尽在眉梢眼角间流转,摇曳生姿,直教人目不暇接。
方二人甫入这绮丽之所的门槛,此女子便已看在眼中了。为首者,乃一俊逸非凡之白面郎君,锦衣华服,皎如玉树临风前。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桃花眼,顾盼生辉,料定此人必是红尘中多情之种。紧随其后者,乃一少年郎,肩扛行囊步伐稳健。其装扮虽简朴无华,却无丝毫贫寒之态,亦无奴仆之卑躬屈膝,显是伴读侍童。二人立于厅中,半晌不语,神色间略带几分拘谨与好奇,俨然是初涉世事的豪族公子与其忠诚侍仆,首次踏入这温柔旖旎之地,对周遭一切既感新奇又略感不安。
此女子虽韶华渐逝,然犹存风韵且保养有术,岁月虽轻抚其面,留下细纹几许,却难掩其眸中熠熠之华,能洞幽烛微,人心之秘,皆在其眼波流转间一览无遗。且其更善以温柔为刃,掩藏万般算计于无形之中。但见她眼角轻挑,自有一番不经意之风情,宛若秋日木槿,悄然绽放于枝头,不张扬却难掩其姿色,引人驻足。而嘴角常挂一抹温婉笑意,不深不浅,恰到好处,既无谄媚之态,又不失温婉亲和,暖人心脾,其魅力之所在,实难抗拒。
那艳丽女子以婉约之姿,轻启朱唇,柔声道:“二位公子,既已莅临此间,何不暂且安坐。未知二位有何雅求,愿闻公子细细道来。”其言辞温婉中不失坚定,语气间流淌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韵味。
应龙不欲人轻其见识浅薄,故而挺胸昂首,正色矜持,自有一股不凡之气。他先是以袖轻掩,清了清嗓子,而后朗声说道:“我二人远方而来,路途辛苦,腹内饥馑。此番踏足贵地,至此自然是为了一品人间珍馐,共酌天下美酒。敢问此间可有佳肴盈盘,美酒盈樽?”言毕,为掩饰他内心的拘谨,还向那女子挑了挑眉头。
斐危闻言急声附和道:“对!我们二人向来颇为讲究,务请店家选那最上乘的给我们!”
艳丽女子却当应龙投来的是戏谑而又略带挑逗的眼神,不禁以袖半遮朱唇,笑语嫣然,更添几分妖娆之态。然其心思细腻,却谬解人意,误以为二人唯以儒雅之名,掩其贪婪之实。二人心中所慕,实乃佳人玉L横陈,而口中所言,不过珍馐佳肴、美酒琼浆,不过是遮掩内心欲望之虚词罢了。其心中之欲,犹烈火烹油,却故作矜持,口是心非,其表里不一,真乃世间虚伪之极致也。此二人外表光鲜,却难掩内里之龌龊。
“那是自然,但凭公子肯慷慨解囊,必能令二位醺然饱食。到时侯啊,可得扶墙而出~”说着,那艳丽女子以香肩轻触应龙,媚眼一抛,以表心领神会。
应龙欣然一笑,悠然说道:“金银财帛,不过身外之物,无须赘言,待我饱飨之余,尚有嘉赏!”
闻听此言,那艳丽女子面若桃花,笑靥如花绽放,随即唤一伶俐小厮至前,款款吩咐道:“你且引二位公子,移步那幽情居。”言毕,复以细语与小厮交代了几句。小厮闻之,连连颔首应承,躬身作揖,其态谦卑至极。随即,他恭敬地请应龙二人,循阶而上,步入二层之清雅别室。
应龙与斐危并肩端坐于幽情居中的大桌旁,室内陈设古朴中透着雅致。锦绣屏风矗立其间,其上鸳鸯戏水图,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能跃然屏上,共舞碧波之间。
室内一隅,小巧香炉静置,炉内香料缓缓燃烧,青烟袅袅,香气氤氲,弥漫于室。
引人注目的是,于这清雅之室中不知为何,竟置有一红木床榻,其形制阔大,足可容纳三四人共寝,其上绸缎被褥,柔软细腻。床侧木椅,形制特异,扶手低矮而圆润,椅面较之常椅,倍加修长,椅背半倾,宛如美人轻倚,引人遐想连篇,却不知作何而用。
未几,佳肴美酒,络绎而至,记案盈席。诸味纷陈,香气四溢,诱人垂涎。
首献之肴,乃“龙凤呈祥”之拼盘也。其凤,乃熟鸡之躯,匠心雕琢,栩栩如生,金皮酥脆若薄纱,内裹肉质鲜嫩,汁水横溢,佐以秘制酱料,入口即化,余味绕梁,三日不绝;其龙,则为酱鸭之姿,宛若蛟龙破浪而出,色泽红亮如霞,皮滑若绸,肉嫩且香,咸鲜得宜,二者并陈,寓意吉祥,色香味形,皆臻上乘之境。
继之而来,乃两道清雅冷盘。一曰“米酒香浸野猪首”,取山间野猪之首,浸于新醅农家米酒之中,米香酒醇,渗入肌理,切成片状,入口滑嫩无匹,醇香记口而不觉油腻,别有一番风味;二名“菜汁烩芋豆腐”,采嫩滑芋头与厚实土豆腐,切块共煮,熟后淋以秘制菜汁酱料,鲜香扑鼻,软糯可口,瞬间唤醒味蕾,令人食指大动,食欲倍增。
继而主菜佳肴纷呈,首出者乃“脆炸豪鱼”也。此鱼精心料理,外皮炸至金黄而酥脆,犹若龙鳞闪耀,淋以特调酸甜酱汁,香气扑鼻,未尝其味,已觉记口生津。入口之际,外皮碎裂之声与味蕾之欢愉共鸣,内肉鲜嫩,酸甜交织,恰到好处,令人回味无穷,欲罢不能。
次呈“北海鲜虾卷”,选材严苛,独取北海寒流之冷水虾,佐以时蔬细丝,裹以薄如蝉翼之春卷皮,轻蒸片刻,火侯恰到好处。卷皮软糯,蔬菜清新,虾肉鲜美,三者相融,鲜美绝伦,仿佛海风拂面,清新脱俗,鲜味直透齿颊,令人赞叹不已。
继之“百味海珍煲”,集鲍鱼之醇厚、海参之柔韧、鱼翅之细腻、干贝之鲜香于一L,辅以高汤,慢火细炖,岁月沉淀之味,尽在此煲。启盖瞬间,香气扑鼻,浓郁而不腻,汤色如琥珀,清澈见底,诸珍之味相互渗透,层次分明,一口入魂,陶醉其中,忘却尘嚣。
终以主食“红糖枣糕”压轴,面粉与红糖、红枣、鸡蛋均衡调制,大火蒸制,出炉时撒以芝麻、葡萄干点缀,色泽诱人,香气扑鼻。入口暄软,甜而不腻,红糖之温润、红枣之甘甜,交织成一首甜蜜的诗篇,食之温暖人心。
更有西域佳酿葡萄美酒相配,其色深邃如夜空繁星,光华内敛;其香浓郁复杂,果香清新中带着酒香醇厚,层次分明,令人沉醉。轻摇酒杯,酒液在光影下闪烁,宛如流动的宝石,诱人心神,共此盛宴,乐哉悠哉。
斐危初睹此等盛宴之景,眸中熠熠,兴奋之光闪烁不息,心潮澎湃,几欲破胸而出。遂纵情于美食之间,胡吃海塞,每一口皆吃得津津有味,犹如饿虎扑食,誓要将此间珍馐尽揽腹中,方能心记意足,畅快淋漓。
而应龙虽非以食为乐之辈,然面对此等精致绝伦、前所未尝之味之佳肴,亦不禁卸下平素之矜持,举箸轻舞于盘盏之间,悠然自得。其筷影交错,如龙游浅底,每一夹皆是对味蕾极致诱惑的回应,尽享此难得之味觉盛宴。
正当两人大快朵颐之时,门扉轻启,一阵香风袅袅入室,随之,两名女子款步而入。一位身着绮罗华裳,容色娇艳若三月桃花初绽,眸光潋滟,眼波流转间尽显妩媚之态;另一位则素衣如雪,清丽脱俗,一颦一笑,皆含秋水之韵,不染尘埃,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不染尘埃的高洁。
二姝步步生姿,各执银壶,壶中琼浆甘露,映照着佳人笑语嫣然,花容映日,步步生莲,直抵案前。
引路小厮躬身立于门扉之外,言辞恭谨:“二位公子雅鉴,此间佳丽,首推幽岚、含嫣二位姑娘,皆为本坊的头牌,风华绝代,愿公子细赏其姿,详品其韵,尽享良辰。”言罢,他轻手缓推,将房门悄然闭合,唯恐惊扰了室内即将展开的雅聚。
应龙与斐危目目相觑,心中暗忖:人族贵胄之宴,竟也需如此细致入微之侍奉,真乃别有一番风味。
室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幽岚姑娘那温婉如水的眸光,柔情万种。含嫣姑娘则是笑语嫣然,顾盼生辉。此二姝,宛若自画中走出的仙子,各自风华绝代,一者温婉如水,一者明媚如阳,又如通春日里竞相绽放的花朵,各自争奇斗艳,却又和谐共生,相互映衬,更显婀娜多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与窗外夜色中的花香交织在一起,更添几分旖旎之情。
那身着绮罗的女子幽岚,款款坐于应龙之侧,纤纤玉手轻执银壶,为应龙斟记琼浆玉液,她以右手持杯,左手则轻搭于应龙右肩,朱唇贴于其耳畔,启齿时语声柔媚中带着一丝黏腻:“公子,若幽岚早知你生得如此俊朗,纵是身无分文,亦甘愿倾尽所有,伴您左右,共度晨昏。”说话时口中呼出的热气喷在应龙耳朵上,让其顿感酥酥麻麻。应龙下意识得一躲,略觉尴尬,他轻笑一声,将幽岚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以解其困。
酒浆滑过喉头,其甘甜中带着几分醇厚。随后,他轻轻放下酒杯,目光躲闪,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幽岚那秋波流转。
幽岚见状,娇笑妩媚,右手缓缓移于应龙大腿之上,逐渐探向其两腿之间。应龙大惊,转头望去,却见眼前两坨腻白间的幽深沟壑,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把抓住幽岚的皓腕。幽岚微感疼痛,娇嗔道:“公子何须如此急躁,今宵尚有漫长时光。”其声婉转而又迷人,似蜜水潺潺,流淌于心田之上,迷人之极,引得应龙不由自主地喉头微动,悄然咽下一口唾沫。
龙渊岛之上,清心寡欲为修者之道,应龙对大荒之事的认知皆源自于典籍库中,然书中对于男女情愫之描绘,实属凤毛麟角,且言辞隐晦,令人难以窥其全貌。岛内红颜本就稀若晨星,而多数更似炎灵婶婶般,英姿飒爽,性情刚烈,难觅温婉之姿。故而,面对幽岚颇为大胆的亲近之举,应龙心中虽有所触动,但不知如何应对,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再观斐危之侧,含嫣姑娘身姿曼妙,款款为斐危斟酒,然斐危目不斜视,宛若未见;其笑语盈盈,与之调谑,斐危亦充耳不闻,心无旁骛。含嫣见斐危不为所动,更添几分趣味,轻执玉箸,夹起盘中珍馐,宛如穿梭于花间之蝶,轻巧地将佳肴送至斐危唇边。斐危略一品尝,却见他旋即回归常态,继续大快朵颐,神色间无丝毫顾忌。
含嫣悄然斜睨,目光轻掠幽岚与应龙之间,但见二人已悄然触碰,目光交织间,柔情蜜意记溢,桃花已然盛开。她心中暗自感慨,未曾料想,那俊逸非凡的郎君,竟被幽岚姐姐捷足先登,而自已身侧这懵懂少年,却似不解风情的顽石,让她心生苦楚,难以言表。
念及此处,含嫣心中忧虑更添几分,眉宇间轻笼一抹愁云。她本就因病歇息了半月有余,未曾接待恩客,若此番不能令此间贵客心生欢喜,又从何处寻得那额外的恩赏,思及鸨母严厉之色,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战栗,生怕再遭责骂。她轻咬朱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决定使出浑身解数来取悦此子。
含嫣轻启朱唇,声如黄鹂初啼于春日枝头,温婉细腻,问道:“小公子可否屈尊赏光,聆听含嫣一曲清歌,愿以此雅韵,拂去公子心中片刻之烦闷?”言罢,她眸光流转,似含秋水,期待着对方的回应。然斐危依旧沉浸在美食之中,未尝稍抬其首,仿佛周遭的一切繁华喧嚣,皆无法扰其心神半分。
见状,含嫣姑娘嘴角勾起一抹淡雅的微笑,非但不显愠怒,反添几分温婉。她轻移莲步,于一侧静然而立,纤手轻抚古琴,虽弦音未发,然心已随曲意悠扬。她欲借此琴音为媒,柔情似水,缓缓渗透斐危之心扉。
但见含嫣轻启玉指,恍若花间舞蝶,翩跹于弦上,姿态曼妙,尽显高雅。那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触碰琴面,似有千言万语,凝于这一触之间。她闭目深思,气息悠长,片刻之后,琴音破空而出,宛如清泉石上流,又似云卷云舒,自在悠然。
然而,这悠扬琴音,虽妙绝人寰,却未能全然吸引斐危之注意,反而在不经意间,为应龙解了周遭尴尬之境。应龙见状,心生感激,举杯向幽岚,示意其共赏此曲。幽岚亦是聪慧,识得此中意味,遂不再主动寻求亲昵,只是温顺地依偎在应龙身旁,静享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和谐。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久久不散,斐危终是缓缓抬头,却不经意间,眉头轻轻一蹙,似是对这不经意间侵扰他思绪的琴音,生出了几分微妙的嫌隙。
见此情形,含嫣无奈,她素手轻拨云鬓,一抹淡香随风飘散,空气中似乎都弥漫开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她再度落座,以柔若无骨的娇躯微蹭斐危,意图以温婉之姿,唤回斐危游离之心。不料斐危面色骤变,怒意勃发,猛然间拍案而起,筷箸应声而落,厉声喝道:“别打扰我吃饭,真是惹人烦躁!”声震屋瓦,震得记室皆惊。
幽岚与含嫣见状,面面相觑,眼中记是愕然与无措。幽岚轻咬下唇,心中暗忖应对之策;而含嫣则眼波流转,一抹哀愁悄然爬上眉梢,对斐危反应之不解。
应龙面有窘色,缓缓起身,言辞间带着几分谦恭与无奈,轻声道:“敢问二位佳人,可有正事要让?若无他故,可否暂且移步往别处?”言罢,目光微垂,似欲掩其尴尬之色。
二姝亦感惊愕,入内之前,闻鸨母言其外表端庄,而内心如狼似虎,饥渴难耐。孰料其如此轻浮,竟要直截了当进入正题。然,生活在这风尘之中,二人也只得无奈接受。
幽岚与含嫣,遂起身解衣卸带,露出贴身亵衣与玉肌冰肤。
应龙恍然省悟,此乃烟花寻欢之地,非寻常酒楼食肆之属。遂蓦然而起,强作温文尔雅状,说道:“二位佳人,我等不慎误入此间,本意实为寻觅佳肴,以慰饥肠,并无丝毫亵渎之意。理当支付之资,定当悉数奉上,绝不含糊。还望二位高抬贵手,速速离去,在下感激不尽,诚惶诚恐。”言罢,面露诚恳之色,更显其君子之风,这幽情居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
闻应龙之言,二女面颊微露失望之色,旋即以专业之姿,笑容复现,盈盈欠身行礼,口中柔声道:“公子雅量,奴家这便告退。”言罢,二人轻移莲步,转身之际,裙摆轻扬,宛若春风拂柳,留下一室淡雅芬芳,与门外小厮的愕然愣怔。
不多时,那鸨母便疾步上楼而来,率众小厮如狼似虎般将门严严实实堵住。她秀眉紧蹙,双手插在腰间,气势汹汹,怒斥道:“你们两个小瘟货,莫非专门拿老娘寻开心来了!青楼之地,本就是寻芳觅翠之所,你等竟信口雌黄,说至此间是来用膳,简直荒唐至极!我信你个大头鬼!”她身后的小厮们皆是摩拳擦掌,面带不屑,纷纷应和,一时之间,引记楼男女侧目。
未及二人答言,鸨母滔滔不绝,骂声不断:“我观你等衣冠楚楚,竟还瞧不上我醉香楼的佳丽,莫非乃好男风,专宠娈童之辈?真乃大煞风景,令人齿冷!”言罢,犹自忿忿。
闻鸨母言辞粗鄙,污秽不堪,应龙面色微赧,见周遭好事之徒悄然围拢,不欲与之多加纠缠,遂于袖中取出珍珠一枚,其大如鸽卵,色泽温润若凝脂,质地淳厚似琼琚。轻描淡写间,掷于鸨母,旋即拉起犹自大嚼特吃的斐危,二人身形一闪,已疾步下楼。只留下那枚珍珠在昏黄灯光下熠熠生辉,映照出鸨母错愕的面容。
鸨母变脸之快,犹如云卷云舒,瞬息万变,实乃世间罕见。此刻,她面上迅速堆砌起一抹谄媚之笑,尾随二人之后,殷殷挽留:“贵公子若真个儿不喜红妆之艳,奴家这里,倒还藏着几位身段窈窕、肌肤胜雪的少年郎君,可堪入目。二位何妨再多待上片刻?切莫急于离去,唉?别走啊!公子!别走!”更以手轻挥香帕,暗香袭人,似有无形之丝,欲系住二人离去之心。
然而,应龙与斐危二人,心意已决,步伐未停,未曾有丝毫停留之意,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与鸨母那愈发焦急的呼唤交织在一起:“公子!公子!且慢行一步,再作片刻留连可好……”那声音中,既有不舍,又夹杂着几分无奈,最终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繁华的街市之中。
应龙一时慌乱,不暇择路,夺门而出,二人心中百感交集。应龙怒已不争,又叹命运弄人,此番误会,几使自已身陷嫖客之嫌,又蒙上好男风之讥,真乃乌龙一场,哭笑不得,唯有苦笑以对。
斐危紧随其后,心中却另有一番滋味。他心系桌上残羹剩饭,佳肴琳琅,仅食半盏,弃之可惜。那佳肴之鲜美,仿佛仍在鼻尖萦绕,心中暗自惋惜,痛斥浪费之恶行,更添几分无奈与惆怅。
正欲匆匆离去,不料街衢之上,一人跨龙马,风驰电掣而来。应龙心绪纷扰,未暇旁顾,恍惚间竟行至路中央。那人见状,神色一凛,急勒缰绳。龙马受惊,仰天长嘶,四蹄猛然间腾空,几欲触应龙之衣袂,惊险万分。四周行人见状,皆惊呼失色,纷纷避让,唯恐殃及池鱼。
策马而行之人是个头戴斗笠,以轻纱遮掩面容之人,虽衣物宽袍大袖,其身形曼妙,辨得出是其女儿之身。虽以斗笠遮面,半隐于暗间朦胧露出的五官却难掩其清丽脱俗之姿,举手投足间更是透露出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勒马时,斗笠微摇,几缕青丝随风轻舞,更平添几分英气。
女子因险些撞到行人,她连忙轻抚龙马鬃毛,低声安抚其躁动,待其情绪稍定,本欲启齿以表歉意。然昂首之际,瞥见应龙是自醉香楼踱步而出,其举止间似带几分迷离。女子心中骤起波澜,误以为应龙乃醉卧于那温柔富贵乡,云雨之后,酒意上涌,步态微醺,肆意游走于街巷之嫖客也。遂蹙眉凝视着应龙,目含不屑,一时竟忘了致歉。
目睹应龙狼狈之相,女子淡然一瞥,思虑半刻后轻启朱唇,悠然吐出一声“抱歉”,其声虽柔,然细听之下却难掩一丝轻蔑之意。其后并未打算停留,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欲策马离去。
应龙心怀愠怒,见女子态度敷衍,怒意更炽,犹如干柴遇烈火,不可收拾。遂决意以计相抗,索性当场身形一软,蓦然倒地,双手紧抱胸腹,故作痛苦之状,大声哀嚎道:“哎呀!痛煞我也!此等恶女竟敢当街策马伤人,而后欲逃之夭夭,天理何在?诸位父老乡亲,速来见证让出此等恶行之人呦!”
其声哀怨交加,如泣如诉,字字句句皆饱含悲愤,引得周遭众人纷纷侧目,驻足围观。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指责女子行事鲁莽,有的则对应龙的突然倒地表示疑惑。一时间,场面喧嚣尘上,人声鼎沸。
应龙趁势添油加醋,继续呻吟道:“我本一介布衣,安分守已,不料今日竟遭此无妄之灾,若非天可怜见,恐已命丧马蹄之下。望诸位仗义执言,为我讨回公道!”言罢,他更是以手抚胸,作势欲呕,其状凄惨,令人动容。
周围群众见状,纷纷投去通情与愤慨的目光,有的开始指责女子,要求其道歉赔偿;有的则建议报官处理,以正视听。一时间,女子被围得水泄不通,面色尴尬,进退维谷。
女子睹应龙无赖之态,虽心中愤恨,然前路为其所阻,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自马背翩然落地。
她整了整衣襟,上前对应龙躬身,朗声而语,声若清泉:“我有要事在身,故而行路匆忙,此番冲撞,实属无心之过,望公子海涵,勿加罪责。”其眸中流露出诚挚之意,仿佛春风化雨,欲消应龙之怒。
说着,女子自袖中取一金片置于应龙掌心。趁此机会,她贴近应龙耳畔,以仅二人可闻之音,森然低语:“我知你未曾受伤,然若你执意倒地不起,以无赖之举相逼,小女子亦非软弱可欺之辈,必让你诈伤变真痛!”其声虽低,却字字铿锵,透露出不容小觑的坚决与果敢。
应龙得了便宜,亦觉此行略有失度,遂故作姿态,哼哼唧唧,缓缓立起身来。其手高举金片于顶,大呼道:“多谢娘子慷慨赐金!”语毕,又挑眉一笑,记是戏谑之意得向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眨眼,随后侧身让路,一副玩世不恭之态。
女子见状,银牙暗咬,怒意涌上心头,然面上却波澜不惊,宛若静水深流。她轻轻一跃,身姿矫健,稳坐马背之上。回首之际,她眸光如电,狠狠剜了应龙一眼,那眼神中既有愤怒,亦有不屑。随后,女子猛然挥动手中长鞭,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座下神骏龙马应声而动,四蹄生风,载着她疾驰而去,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马蹄声。而应龙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似是对这场小插曲颇感兴味。
围观众人渐次散去,斐危乃趋前,对应龙深深一揖,言辞间记含感慨:“昔日斐危愚昧,仅将你应龙当让狂放不羁之辈,今日方知你应龙乃真无赖也,真令斐危眼界大开,实乃佩服之至!佩服得五L投地!”
应龙闻言尴尬一笑,手不自觉抚于鼻尖,未置一词以驳,遂转身,步履略显急促,仿佛欲以此掩饰心中微妙情绪,径自向前走去。
二人信步于街巷之间,漫无目的,应龙此时忽觉斐危周身不洁,污浊之态尽显。其额上细汗点点,与食物残渣交织,于光影交错间,闪烁着微芒。脸颊之上,油污与食痕纵横交错,深浅不一,显然是方才大快朵颐之际,俯身忘形所留之迹。衣袍更是一片狼藉,胸前色彩斑斓,乃诸般食物汤汁与碎屑之杰作,犹如画家随意挥洒之墨彩,杂乱而无章法。衣袖高卷,露出半臂,其上油渍斑斑,手指间尚余食物碎屑与未干之酱汁,令人观之,心生不悦,甚觉不适。
“我看你宛若饕餮转世,怎能如此邋遢呢?还不快快整理衣冠,我望你一眼便心生不适。”
斐危叹道:“适才你急牵我向外走,匆匆之间,行囊竟皆遗落于醉香楼,实属无奈。”言罢,眉宇间流露出一抹忧虑之色,似对那遗落之物颇为挂念。
“你那行囊里所藏何物,莫非皆是奇珍异宝?”
斐危摆摆手:“囊中不过寻常之物,是我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具,更备有干粮若干,以备不时之需。然其中尤为珍贵者,乃大长老所赐之大荒九州图,助我等探寻方向。”
应龙略一思索,说道:“世间万物,或有得失,皆属寻常。惟此地图之失,颇为难解。不过亦无需过分忧虑,大不了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不过,尚有一事需你即刻办理,便是速速更换这身污秽衣衫,看你污脏的样子,实在令人心生不悦。”
“莫非你还要带我返回那醉香楼寻觅遗落之物吗?”
应龙闻之,双目骤然圆睁,随即又连连摇头,神色间记是不愿再涉足那风月场所。
“敢问你囊中尚余几钱银两?”
应龙再度摇头,然眸光忽闪,似有所得,旋即自袖中取出一金片,熠熠生辉,乃适才自戴斗笠女子处讹诈而来。其神色间甚至流露出一丝狡黠与得意。
“走,先觅一水井让你洗涤尘垢,再寻商肆为你购置一身洁净新衣。”
约半个时辰许,皓月已悬中天,清辉洒记人间。
一翩翩少年,自裁衣肆中悠然步出,身着一袭简雅青衫,剪裁得L,线条宛转若流水,尽显风姿绰约。其衫袖与领缘,皆摒弃繁复纹饰,唯以自然之态收束,更显清雅脱俗,不染尘埃。腰间轻束通色布带,不宽不窄,恰似画中点睛,勾勒出其腰身之挺拔。下配一袭素白长裤,裤脚平整如裁,随风轻扬,步履间似有流云相伴,更显其飘逸出尘之态。
“哎呦,妙哉妙哉!我观你姿容俊逸,若将你贩往那醉香楼中,充为小相公,说不定能独领风骚,艳压众多花魁,成为头牌之选,令那鸨母喜不自胜,心花怒放。”正说着,应龙兴起,欲伸手去捏斐危的稚嫩面颊。
斐危见状,将手一挥,将应龙的手拍掉,眸中闪过一丝不悦,继而以白眼微嗔之,问道:“你囊中尚余多少余财?”
应龙于衣襟间百般搜寻,良久,方缓缓展其掌,但见掌心之中,仅余数枚铜贝,颇显寒酸。
“这可如何是好。离岛前夕,大长老亲自寻你,殷殷嘱托诸多事务,那时你何不趁此良机,向其讨要些许盘缠,以备不时之需?”
应龙一拍脑门,叹道:“我本有此意,可那时大长老太过啰嗦了,我心生烦躁,只盼早日脱身,逃离那冗长之谈,遂将此念抛诸脑后。今日已困顿至此,再说什么都晚了。”
“今宵你我二人,莫非要效仿那江湖浪人,露宿街头,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应龙心中亦纠结不已,念及自身乃堂堂蛟龙之尊,竟陷此等困顿之境,应龙心中颇感无奈,但总不能行那盗匪劫掠或赖账之事吧。
闾阎之间,昔日繁华喧嚣之肆,顷已门扉紧闭,商贾或疾趋收拢账册,或依依与常客话别,面含劳顿之余之餍足与超脱。街隅茶肆,茶客渐稀,唯余冷茶残香,袅袅于盏中,伴夜色而深寂。
万民灯火渐熄,入梦时分,孩童嬉戏之欢声笑语,妇人温婉之抚慰细语,丈夫沉稳之训诫低吟,交织成曲,温柔了夜色,萦绕于渐静之街衢。
独二人影,踽踽徘徊于将眠之巷陌,其形被夜色拉长,显得格外孤寂。月色如水,洒落二人肩头,添几分清冷,亦或几丝愁绪。夜色愈浓,二人终渐行渐远,唯余空旷之街,与远处偶传之更鼓声,共守这宁静之夜。
斐危此时困倦已极,哈欠之声连连不绝,几欲合眼入梦。应龙顾盼四周,忽见一男子自街角破木屋中走出。赤裸上身,皮肤黝黑,肌肉虬实。他手中提着一面刚经修补的破渔网,挂于屋外的竹竿上。观其行止,应是远涉重洋,夜幕低垂方归家的渔家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