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裴妗玉是被冻醒的。
她偏过头看了看梁霁知。
他依旧是面色苍白。
走出去,整座院子除了仍有血迹,其余所谓乱臣贼子皆无。
“醒醒。”
梁霁知身上都是血,裴妗玉实在不知道要动他哪处从而叫醒他,况且也不敢动他,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伤口。
所以只能口头叫叫。
可他依旧不醒。
裴妗玉气力如鸿毛,自然是拉扯不起梁霁知的。
她本来想着去随便弄点热水给他喝,说不定他就醒了。
只是没想到热水没弄成,自已反倒晕在了院门口。
真是一地的血,视线定格,记眼的红。
而梁霁知在裴妗玉走出佛像的那一瞬就已经睁开了眼。
他漠然的看了一眼那个他自已随便划破的口,以及裴妗玉敷在那之上的绣花帕子,随后便发笑不止。
还不是太过蠢笨,真是一丝一毫都不信他。
可惜,你要听天命,我非叫你求天不灵。
梁霁知明明想躺着准备继续装重伤不愈,可许久不见裴妗玉回来又有些狐疑。
这山里山外都是他的人,过了昨夜再没有人再敢闯进这里。
应是无事。
梁霁知提着剑信步走出摆着佛像的小院,再往外走走,只见一片血污中绽出一抹水蓝色。
裴妗玉的双颊被冻得通红,梁霁知低着头盯着她看了一会。
“裴,妗,玉……”
咬着字,梁霁知轻飘飘地唤着她的名讳,原是如此轻而易举,你便能落入我的手中。
偏偏我所经受的痛苦却不能叫你百倍千倍的还来,“殿下,你怎么比我先睡着了。”
把剑收入剑鞘中,弯腰将裴妗玉揽起,从容自如。
——
“一把火烧了。”
走到山门口,梁霁知淡漠的对着那一众“乱臣贼子”吩咐道。
“主子,马车已经备好。”
止语是梁府旧人,从小就跟着梁霁知,在江北的那几年里对梁霁知更是忠心耿耿,生死相随。
他不懂什么圣人名言,榆木脑袋,却实在听话。
梁霁知最是喜欢用这样的奴才。
山路崎岖,摇摇晃晃让人不得安坐。
梁霁知只能让人在踩脚的地方铺上丝绒毛垫,然后抱着裴妗玉这样坐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弥漫,裴妗玉微微睁眼,只觉得身边温热一片。
“梁霁知?”
她不可置信的从梁霁知的怀里退了出来。
怎么能如此纠缠不清?
“是臣僭越了,只是怕殿下磕着碰着,不然臣这等卑贱之躯怎么敢……”
梁霁知话还没有说完,裴妗玉就知道他还想说什么了。
真是听不得这些矫揉造作的话。
“本宫知道霁知不敢。”
裴妗玉起身掀开帘子,暗色中已经生起火堆,这些人一见到她便恭敬的行礼问安。
本来也是平常,但在她身后,梁霁知正用着阴凉的眼神注视着这一切。
“夜里凉,请殿下安坐。”
梁霁知偏着头,脸上一片温和,他是最擅虚情假意,蛊惑人心的了。
闻言,裴妗玉转过身看着他问道:“霁知是要把本宫带到何处?渡月又在何处?”
“自然是要护送殿下回京,渡月还在别处养伤。”
梁霁知将披风搭在裴妗玉的肩上后就下了马车。
毕竟,君臣有别。
拿下披风,坐回毛垫上。
视线漂移,心里百转千回。
她真的不想与梁霁知牵扯在一处,她讨厌阴谋诡计,也最不喜猜疑。
因为梁霁知,她又不得不有心机。
猛然间呕出一摊血来,这心还是堵,怕是要上西天了,这血才能吐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