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宁淡淡一笑,“威胁不敢,不过这件事,的确是需要春喜进来才能说得清楚。”
老夫人瞪着徐西宁,那目光,活像是刀子一样要在她身上拉几刀肉才满意。
沉默了一个瞬息,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让春喜进来。”
春喜功夫很好,可徐西宁还在老夫人屋里,有婆子捆她的时候,她总不能仗着自己的功夫反击。
万一让徐西宁吃亏怎么办。
进来的时候,便有些披头散发。
徐西宁看着她,想起这小丫头上一世被活活杖毙,心里又酸又疼。
抿了下唇,徐西宁道:“我让你收起来的绿豆糕呢?”
徐西宁记得,当时春喜收到了衣袖里。
果然。
得了徐西宁一声问,春喜掏掏索索,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个被帕子包好的小包袱。
正是包着的碟子和点心。
老夫人疑惑的看着她们俩。
徐西宁拿了那碟点心,往老夫人跟前一放,“这是今儿一早送了我屋里的绿豆糕,这绿豆糕让人做了手脚。”
上一世她就吃了这绿豆糕,结果一病不起。
后来傅筠连翻要钱,她都是在病榻上吩咐春喜拿钱的。
春喜哭着跳着劝她,不让她拿,说傅筠这哪里是封王要钱,分明是要掏空她的嫁妆。
她执拗的不听。
一丁点都不想回想自己上一世那窝囊的样子,徐西宁昂着头朝老夫人说:“您问我,是谁教唆了我,让我非要退婚,便是这个,有人要害死我。”
“胡说!”老夫人顿时脸色一寒。
春喜直接一个激灵,震惊又惶恐的看向徐西宁,“小姐?”
徐西宁拍拍春喜的手背,安抚她脆弱的神经。
刚刚被外面的婆子困缚,那手都没有变了温度。
此时听说她被人害,却是手背倏然冰凉。
徐西宁心头发涩。
徐西宁直接看向老夫人,“您传大夫查便可,我今儿一天没有出门,早上这绿豆糕送去了,我便在屋里,跟着,傅筠就去了,再跟着,我便同傅筠一起来了这里,我没有机会造假去冤屈旁人。
“这绿豆糕都谁碰过,谁送去的,您一查就能查出来。
“不知道我嫁给傅筠到底碍了谁的眼,要这样害我,这亲,我是不敢结了。”
说完,徐西宁直接在老夫人下首坐下了。
显然要等一个结果。
老夫人脸色难看。
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嬷嬷,她贴身嬷嬷登时给她递了个眼色,明显是知道什么。
老夫人训斥徐西宁的底气,便没有那么足了。
瞥了一眼那绿豆糕,道:“纵然这绿豆糕有问题,难道你就能冲着你婆婆冲着世子发火?”
徐西宁扯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我怕,我若是不发火,这有人要毒害我的事,就被轻飘飘揭过不提了,若是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这亲事,我肯定要退,至于赔偿,若我必须要出的话,自然也应该府里出,因为我退婚的原因便是这碟绿豆糕。”
老夫人差点让这话噎死。
狐疑的看着徐西宁。
这丫头,从小就被她养在跟前,当个废人养。
胆小,敏感,怯懦,畏缩,自卑,听话。
永远不敢对她说一个不字。
永远满足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现在性情这样大变,难道真的是因为这碟绿豆糕?
可除此之外,老夫人想不到别的什么。
纵然是有人教唆,其实这些年,徐西宁母亲那边的人,不少在徐西宁跟前嘀咕什么,可徐西宁早就被她养的只听她的话,根本不听旁人的,所以那些嘀咕教唆根本不起作用。
思来想去,老夫人想不到旁的,又瞥了一眼那绿豆糕,糟心的摆摆手。
“行了,你去吧,这亲事绝不可能退了,傅筠都要封王了,你嫁过去就是王妃,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婚事,这事关整个云阳侯府,我不会由着你胡闹。
“至于这绿豆糕,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徐西宁本也没指望老夫人当场就给她一个交代。
更何况,她也没工夫在这里耗着。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起身一福,徐西宁道:“那就多谢祖母给西宁主持公道,公道到来之前,西宁是绝不可能与傅筠成婚的。”
徐西宁说完便带着春喜走。
气的老夫人一脚将小炕桌踹了地上。
“她竟然敢威胁我!”
砰!
那小炕桌落地,上面杯盏茶壶摔了个七零八落。
老夫人跟前的贴身嬷嬷上前,“老夫人息怒。”
老夫人没好气道:“如何息怒,这一个个的全都不省心,那绿豆糕,到底怎么回事?”
贴身嬷嬷便道:“是大小姐送去的。”
老夫人一愣。
明白过来。
云阳侯府大房嫡出的小姐,徐西媛,一直爱慕傅筠。
原本她们计划着是……
老夫人盯着那绿豆糕,忽然一个挑眉,“西宁如何知道这绿豆糕是被人动了手脚?西媛在绿豆糕里加了什么?”
第一个问题嬷嬷无从回答,只道:“砒霜。”
老夫人盯着那被动过的半块绿豆糕,脸色倏地铁青,“糊涂东西,现在毒死了西宁,她能得什么好处!就这样迫不及待。”
贴身嬷嬷道:“大小姐那边,先一步知道傅世子要被封王了,傅世子在来见咱们之前,先见了大小姐。”
傅筠虽然与徐西宁有婚约,但他一直是和徐西媛情投意合,这老夫人是知道的。
原本她也没把打算放在徐西宁身上。
一个商户女生出来的贱皮子,能有什么指望。
不过是等着徐西宁带着嫁妆嫁过去,然后再不慎病死,这样府里就能名正言顺再让徐西媛嫁过去,坐享其成那笔丰厚的嫁妆。
既成全了两府的联姻,又得了徐西宁的嫁妆,两全其美。
结果被徐西媛一个冲动,没毒死徐西宁不说,还惹得徐西宁性情大变,不肯嫁了。
老夫人烦的很,“你去随便安排一个人,把这罪名认下,然后带着西宁去镇宁侯府认错。”
老夫人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吩咐下去也就没再多想。
徐西宁带着春喜回了自己院子。
一进屋便直奔桌案,铺开宣纸,提笔落字。
春喜瞧着徐西宁,只觉得她家小姐今儿十分的不同。
“小姐,您这是要写什么?写信吗?给江家?”
江家,徐西宁的外祖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