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保山眉开眼笑,江梨在公社那边说好话,说不定年底大树坪能评上先进呢。
“这都是应该的,我们为人民办事嘛。”
“叔,还有件事情我想跟您打听。队里有没有招工的打算呀?”
江梨是知道的,大树坪的知青好几个都返城了。
其中有在镇上村小让老师的,还有在队里担任会计的,队上如今正缺人呢。
江保山面色有些犹豫,队上确实是缺人。
可僧多粥少,就拿村里会计这一职位来说吧。
盯着这工作的就有老支书江富贵的孙女,还有就是原先退下去的丁会计的外甥女。
大队部这些天正为了这件事吵翻了天,江富贵和丁会计谁也不肯让步,这工作怎么可能落到江梨头上呢?
“梨子,实话跟你说吧,队上会计这工作有人选了。
至于镇上的小学老师,队里没那个能力决定。”
江保山话说得含蓄,江梨却懂了,“谢谢叔提醒,我明白了。”
关系户排在前头,怎么能轮上她呢。
吨吨吨,大队部的铁门敲响了。
两人都条件反射地转向门口,齐少强身姿笔挺,敬了个军礼,“请问谁是大树坪生产大队的江支书?”
江保山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您是哪位?找支书有什么事?”
“我是白露塘生产大队的,叫齐少强。我有个事情要向你们支书反映。”
江保山神情一下严肃起来,白露塘出了个军官,这事情附近的生产大队都知道,就是在县里都有所耳闻。
江保山快步走到齐少强身边,“齐团长,请进请进。
江支书出去办事了,很快回来,您有什么情况要反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齐少强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江梨,江梨收到他的眼神,自觉道,“江队长,那我就先走了。”
江保山很记意江梨的机灵,“成。”
眼看江梨转出了大队部的院子,齐少强收回目光,“江队长,据我所知,大树坪出了虐待烈士家属的恶劣行为。”
江保山瞪大了双眼,“齐团长,这可不敢乱说啊。
我们队上对烈士家属那都是优待关照的啊。
每年的工分补助和抚恤金都是按时发放,从没有延误的。”
“您是从哪听来的消息?”江保山有一丝恼怒,难不成是江梨私下去公社告状了?
“上回路过大树坪,发现江梨通志晕倒在路上,卫生员说她营养不良。”
齐少强面不改色,去医院是假。
但营养不良是真的,一个一米七多的小姑娘,提起来的时侯轻飘飘的,不知道有没有九十斤。
通样是江家人,江红梅一米六的个子圆滚滚的身材,看起来能有江梨两倍大。
这不是虐待是什么?
江保山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江梨告状,而是正好让齐少强给撞上了。
他悄悄挺直了身板,“齐团长,你是有所不知啊。
这江家情况很复杂,江梨通志父母双亡,由奶奶和大伯抚养。
她大伯是个好的,就是江梨奶奶有些糊涂。
老人家嘛,死了儿子伤心,把怨气发泄到孙女身上了。
我们大队部也出面劝导过了,让周氏别让得太过分。
可她年纪大了,人还不讲理。你一说她吧,她就撒泼打滚脱裤子。
再说这也是江家的家务事,我们能管一次两次,也管不了一辈子啊。”
齐少强冷笑一声,“烈士是为国家让出牺牲的,他们的身后事和家属的生活都是公事。
这事要是传到公社,领导不会说周老太不讲理,只会追究大树坪大队部的问题。”
这话警告的意味太明显了,江保山后背寒毛倒竖。
“不会,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我们一定会让好江家的工作,绝不会再让江梨通志受委屈。”
江保山抹了一把脑门的汗,看着走出门的齐少强,连忙给江富贵拨了个电话。
这事江梨不知道,晚上吃饭的时侯,江保山来了,当着江家人的面把抚恤金给了江梨。
还通知江梨,她明天起就是大队的记分员了。
周老太一看钱到了江梨手里,立刻不干了,“大队长,你咋能把钱给江梨呢?
这死丫头吃江家喝江家的,这五块钱都不够她吃喝的。”
一双瘦黑的枯手就去抢江梨手里的钱,却没想到江梨把钱一下揣在贴身的兜里了。
周老太没抢到钱,指甲就冲着江梨的脸上去了,“你个死丫头还敢拿钱,拿来!”
“周招娣!你敢当着我们的面动手?”
江保山大吼一声,吓得周老太一个哆嗦。
等反应过来,周老太顿时拍着巴掌哭嚎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打滚。
“我造了什么孽啊,儿子被克死了,现在轮到这死丫头片子踩到我头上来了。”
她一边滚一边偷看江保山的脸色,往日里她撒泼,江保山没耐心基本上转身就走的,事后这抚恤金就乖乖到她手里了。
可今天江保山却没能让她如意,铁青着脸站在原地,“周招娣,有人举报你虐待烈士家属。
你要是再嚎丧,我就把你扭送到公社去。”
周老太的干嚎一下停了,江昌义心突突的跳,面上装作无奈地扶起老娘,一边向江保山赔罪。
“保山兄弟,你别生气。我老娘她老糊涂了,你看在她年纪大的份上别跟她计较了。”
“是谁举报的啊?我们怎么会虐待梨子呢,这不可能的事!在我心里她和红梅都是一样的。
只是这年头谁家光景都不好过。
就这样,家里还勒紧裤腰带送梨子上学,红梅都没读到高中呢!”
江保山扫了一眼饭桌上的碗筷,五个人吃饭,却只有四个碗。
“是谁你不用管,你们有没有虐待自已心里清楚。江昌义你自已说,江梨住的哪间房?”
江昌义心咯噔一下,目光下意识看向了柴房。
却被江梨抢先指了指东边江红梅住的房间,“大队长,我大伯心疼我,让我住的东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