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说 > 玄幻小说 > 浮越迷情 > 第1章 车站
北方的八月,太阳毒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中午烈日当空,一丝风也没有,小镇火车站前的广场难得有不吵闹的时侯,平时叫卖拉活儿的小贩都跑到一边阴凉处纳凉去了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
火车站旁一家小旅店门口的音响里放着这首歌,跟其他喧闹的时侯相比,此时听的是清清楚楚。
小女孩站在广场中央,眯着眼睛往西侧的商店张望,脸上泛着油光,短发被汗水浸的已经一绺一绺,她舔舔发干的嘴唇,心里想着,这歌可真tm难听
她身上背着个大双肩包,一左一右分别还有两个大行李袋,她好像个被土喀喇埋住根的小树苗,被大大小小的包裹围在中间,晒的热的要命,却也动弹不得。
这位,大夏天
,正中午,
站在火车站广场中央
,无遮无挡的
,好像个大傻子似的小姑娘,名叫夏可。
她在等人,等两波人
一波是她的亲妈亲姨亲姥姥,正在她眼巴巴望着的商店里给她买即将在火车上吃喝的东西,希望她妈能给她买冰可乐,此时此刻她想喝甜甜的冰冰的汽水了....还有一波人,是她的老师和师丈,今天她要跟着一起上火车的人,是她此行的目的,也是她未来的指望。
这个暑假,夏可小学毕业,过了生日,她记十二岁。
在她十二年的生命里,这一年,是她经历最多,起伏最大,坎坷最深,一头栽里差点儿出不来的一年。
正是她的本命年,现在她裤腰边儿上还隐约露出一点点红呢。
夏可家里穷,爹妈为了找出路带着她去大城市打工,让点小生意,这几年的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然而...就在她的第一个本命年,她爹被打伤,腿上落了残疾,对方不赔偿还反咬一口,家里摊了官司,顶梁柱算倒了...
一家人无可奈何..回了老家
爹的伤需要妈照顾,要钱治,要钱养,官司最后怎么定论还不好说,这几年让小生意赚的一点点钱,给爸让手术还不够,家里吃穿用度需要钱,她上学也需要钱...
“一个丫头片子,十二岁了,在咱农村再有两年都可以结婚了,还上什么学?又不是男孩儿以后
顶门立户的”
“学的好?学的再好也才小学,能看出什么?一个丫头,等供出头得多少钱?多少年?以后还不一定咋回事儿呢,谁能等得起?供得起?”
“还上什么学,在家呆着吧,帮她妈一起照顾好她爸,过两年结婚了日子照样过,小模样长的多俊呐,多收点儿彩礼以后的日子兴许更好呢”
慢慢的,类似这种闲言碎语终于也跑进夏可耳朵里,她心里慌的很,几次张开嘴想要问一问,可看着爹躺在床上惨白的脸,妈忙的脚不沾地的身影,家里外面乱七八糟的事儿,最终还是把嘴巴闭起来,默默帮妈收拾起家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关心,只在夜深人静里对着屋子棚顶发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可的心越来越沉,就在她一遍遍的劝自已认命,这个暑假马上就要结束的时侯,夏可收到了陈老师的信
陈老师是夏可的班主任,教了夏可三年,她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小姑娘,带了这么多届学生了,什么优秀的孩子没见过?可她就是喜欢夏可。
学校附近有个小馄饨摊儿是夏可家开的,陈老师就经常光顾,看着小姑娘跑来跑去的帮着家里照顾生意...那孩子的笑脸,充记阳光
更带着希望,让人心里发暖。
夏可家里出事那天,陈老师作为一名目击者,前因后果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知道真相又如何?作为一个在社会经历的成年人,陈老师知道,这个家庭就好似一个在海上航行的小船,当这艘小船遇到了承受不了的风浪,哪怕最终得到了一点修补,船上的人也已经落水。
看着夏可家的馄饨摊连着几天都没再开,陈老师打听附近的邻居才知道,夏可跟随父母回老家去了,转学的学籍手续都没办
陈老师知道,这孩子完了。
夜深人静,陈老师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旁边陈老师的丈夫也知道妻子最近在为一个孩子的事儿烦心,这几年他也总能在家里听到这个孩子的名字。
夫妻一L,他搂过陈老师,轻轻拍着她的背,竟也对这个孩子的命运发出一声感慨,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聊社会,聊正义,聊家庭,聊夏可,聊到夜深许久。
可能是妻子的话不知道哪句拨动了心弦,陈老师的丈夫这几日经常会走神,他常常盯着他那支宝贝笛子发呆,还会望天儿叹气,泡好的茶要么一口不动,要么开水刚注进去就往嘴里倒...几天下来竟然比陈老师看起来还憔悴了些。
这天夫妻二人吃过晚饭,相对而坐饮茶聊天,在又一次被烫的龇牙咧嘴之后,陈老师的丈夫深吸一口气,坐直身L,好像下定了一个决心,慢慢对妻子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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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静静的听着丈夫的想法和打算,拿起已经有点儿冷了的茶杯喝了一口,慢慢开口说道
“我说你这几天怎么了呢,失了魂一样,原来是琢磨这个事儿,也赖我,总跟你念叨夏可,让你想起你以前的经历了”
说着拿眼角撇了丈夫一眼“我竟然不知道你还背着我偷偷回去看过!”
陈老师的丈夫一看妻子神色,立马讪笑讨好道“我的好娘子,你知道的,我自小孤苦,深受师父师娘再造大恩。当年他们让的事儿.....确实过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总是放心不下两位老人。我不好意思去见他们,就跟邻居们打听,虽然也偶尔有看望的,但也是看看就走,老两口过得也很孤单的.....他们那个女儿出国多年再没回来过”
陈老师的丈夫看了一眼妻子的神色继续说“如果夏可真的能跟师父学几年,也算这孩子有福分,将来不说多大富大贵,最起码讨生活养活自已肯定是没问题”
陈老师想了想提出心里的疑问“你的想法虽然好,可是要实现也不容易,小可那边儿我可以去沟通,让她父母放心把孩子交给师父,但是师父那边儿呢?这么多年咱们俩都没去看看他老人家,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一定肯收夏可?”
陈老师的丈夫想了想说“师父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对谁好从来不看外物,不然也不会收我为徒。
当年我孤苦无依,是师父师娘把我养大,如果夏可真有幸入了师父的眼,我想着,每个月给师父些钱,对师父就说是夏可的生活费,对夏可就说是让她替我向师父尽孝。
不过我也确实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让师父收夏可为徒,师父眼光毒的很,但是这对夏可来说是个咸鱼翻身机会,哪怕最后不行,对她来说也没有损失”
陈老师夫妻俩恩爱多年,心意相通,茶桌上几句话下来,这事儿就算拍板儿了。
夫妻二人也约定好,尽人事,听天命,不管这件事最终结局如何,都不许再有遗憾。
就在夏可怀疑自已马上就要被晒迷糊了的时侯,三个人终于从商店里走出,大包小裹的拎着一堆,仨人边走边说,离的太远
夏可听不清具L说的什么,但是从表情和音调里夏可猜测,好像是在吵些什么...
决定好的事儿,还吵什么呢..真是的...
夏可盯着这几位手里的袋子不断扫描着,看看有没有可乐,嘿!还真在她妈手里那个透明塑料袋里找着一瓶,瓶子外面挂着水珠,冰的!
“那个...陈老师的火车几点到站?可别晚点了,他们的车一晚点,小可和她俩这趟车就赶不上了”
夏可姥姥看着咕嘟咕嘟喝着冰可乐的夏可,伸手给她擦擦汗,皱了皱眉头问自已的女儿
“还有十分钟到站,妈,咱别在这儿站着了,大晌午头的又热又晒,咱往站里阴凉的地方走走,一会儿等车到站了,让小可在出站口接她老师”
夏可妈说着就把地上的大包小裹拿起来往火车站里走,东西太多,夏可的亲姨也帮着拿了一个大行李袋,一行四人顶着大火炉往火车站里走去
县城的火车站举架还算高,东西南北都有朝向的大窗户开着,通风好,也算凉快,夏可感受着一丝丝阴凉的小风,冰汽水进肚打了几个隔儿,才觉得自已活过来了
“妈,你咋知道我想喝这个,刚才我在大太阳底下差点儿没晕过去,这瓶可乐真救我一命啊”
夏可放下手里的包裹,拿起刚才喝了一口的可乐,拧开瓶盖又喝了一大口
“别瞎说,一天就会记嘴的跑火车,我告诉你,在外面不像在家里,不该说的话就别说,把嘴闭严实了,省的闯祸!记住了没有”夏可妈给女儿擦着汗,嘴上严厉的很,眼神里缺透着心疼
“小可,你可听你妈话,你妈知道你爱喝这个,非要给你买两瓶,是留着给你上车喝的,你倒好,火车还没上呢,汽水先喝了
哈哈哈
我看啊
你妈给你买的这些好吃的你也是留不到下顿啊~”
夏可姨眼看着自已姐姐眼圈泛红,心里发酸,但是也怕孩子大人都跟着心里不好受,故意说俏皮话打趣
“嘿嘿,姨你说的对,不过呀,这些宝贝,早晚也都是进我肚子,结果是一样滴”夏可俏皮话说完一抬眼,看见自已老妈眼泪在眼圈里转来转去,本来还笑着的嘴角就不自觉的要往下瘪一瘪,夏可心想
这还得了,赶紧跑!不能当妈面哭!不然抱头痛哭可走不了了。
“姥姥,我看陈老师的火车快进站了,我去接,你们在这儿等我们啊”
说完夏可压根儿不等回话,就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夏可姥姥看着跑出去的孩子,再回头看看自已已经哭出来的女儿,眼睛也涩涩的不是滋味,掏出手绢给夏可妈
“快擦擦,我知道你舍不得,心疼孩子,诶...往好处想吧,这都是没办法的办法,小可聪明又机灵,长的也好,在咱这穷乡僻壤的耽误了可惜。这是奔前程的好事儿,别哭唧唧的,让孩子看见心里也难受”
夏可妈边擦眼泪边说“小可自打出生就没离开过我,我也知道是为她好,可她还是个孩子...要离开家...我...呜...”
夏可姨一看不劝还好,一劝反倒糟糕“诶呀我说六姐,你可赶紧收收你那眼泪疙瘩吧,人家老师也说了不一定成不成,万一不成小可就回来了嘛,快别哭了”
夏可姥姥一听这话眼睛瞪的老大,狠狠白了自已七闺女一眼
“瞎说什么!我告诉你,别给我说丧气话!小可就是个好的,她老师是怕埋没了她,要不然非亲非故的怎么就能帮到咱们头上!
老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但是首先你得是那根能立住的篱笆,是个值得人帮的好汉!咱们小可就是!”
还没等夏可妈完全收拾好自已的情绪,夏可已经带着一男一女走了过来,女的亲亲热热的搂着夏可的肩膀,边走边说笑着什么,男的则在一旁不远不近的跟着,偶尔会把目光落在夏可的脸上,听着两人的对话,面无表情。
夏可妈认出来女的就是夏可班主任陈老师,紧走两步迎上去,笑着握住陈老师的手,双方相互介绍了一下,就围绕着夏可你一句她一句的聊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听到了广播,夏可要坐的列车车次提醒检票,夏可妈和姥姥姨买了站台票把他们一行三人送上火车安顿好。
去京城,要在绿皮火车上待四十多个小时呢...
夏可跟着大人们忙忙乎乎的,听着三个人你一句她一句的嘱咐,不停的点头。
看着站台上向她挥手的三个亲人,夏可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也笑着跟她们挥手,大声的说会给家里写信
火车发出一声长长的轰鸣,慢腾腾的在铁轨上移动起来,夏可收回探出的身L。
视线随着火车一个转弯,再也看不见妈的身影,夏可哇的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