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盈觉得自己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窝囊的人质,因为绑匪,是个神经病。
她不能发脾气,不能做出任何有可能惹怒他的动作,还得时刻关注绑匪的精神状况,甚至必要的时候,她还得安慰他,给他做心理辅导。
如果高丘不是精神病,程以盈早就开骂了。
她早就预料到杀人犯的忙不好帮,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逆天!
让她一个毫无经验的普通人去推翻一个已经尘埃落定的凶杀案?
程以盈深呼吸了一口气,“高丘,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警方在办这起案子的时候,舆论压力很大,他们做了很多详细的侦查工作,你杀害钟褚的事,证据确凿!”
“什么证据确凿啊?”高丘猛地起身,他大口喘着粗气,眼里射出两道凶光,“警察也有弄错的时候。”
程以盈大张着嘴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良久,她才憋出几个字,“警察怎么会弄错?”
案发之后,程以盈事后看了新闻,警方在侦破案件的时候,都走正常流程,这没什么异议,真正引发舆论的是从公布高丘自身患有间歇性精神病开始。
那一段时间,质疑高丘身份的舆论满天飞,很多人以为高丘家庭背景非常深厚,他其实是个正常人并没有精神病,间歇性精神病,完全是他家人暗中操作为他脱罪找的借口。
一时之间,黑幕、包庇凶手的舆论满天飞。
警方迫于压力,在这件案子上,投入了大量警力人力,务求每一个环节都做到公平公正准确。
那么多警力以及人力的投入,再加上舆论的监督,想错都难!
但是不管怎么样,高丘就是听不进去,“警察怎么可能不会弄错?警察是圣人吗?就算是圣人,也有弄错的时候!”
“警察给我扣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你知道吗?”
“钟褚那晚找我,他想劝退我,让我主动离职,这样就不用支付一笔高昂的赔偿金了,厂里要开不下去了,想自救,就得瘦身,开源节流,所以他想让我离开,却又不想支付赔偿金,我不同意,于是跟他起了争执,这就是我的杀人动机!”
“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晚他不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他了,厂里的情况怎么样,我难道不知道吗?”
“作为厂里的高层,我是知道厂里的状况的,我早就做好了辞职的打算。我不忍心也没打算再吸厂里最后一口血”
“一个已经打算辞职的人,又怎么会因为被裁拿不到赔偿金而愤怒杀人呢?我压根就没想要这笔赔偿金!”
“所以因为钟褚打算劝退我从而省下一笔赔偿金这件事发生激烈争吵,最后导致我被激怒发病杀人这种说法根本就说不通。”
看着高丘逐渐狂躁的模样,程以盈叹了一口气。
高丘说只要帮他证明清白,就放了她,这条路,行不通了,因为她没有本事也不可能推翻一个本就没有办错的铁案。
想要离开,只能通过另一种方式,找机会逃跑。
高丘坚定地认为,他不是凶手,程以盈则相信警察,坚定地认为,他就是凶手。
再争论下去,除了惹怒高丘,没有任何好处,也争不出个好歹来。
高丘说的都是没经过验证的,而警方的调查结果,可是实打实的证据。
高丘患有间歇性精神病,高丘的间歇性精神病什么时候会发病,诱因是什么,程以盈完全不知道。
认识他九年,跟他在一起三年半,程以盈倒是没见他发过病。
但是现在,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程以盈只能顺着他。
先获取他的信任,稳定他的情绪,再伺机而逃。
不过程以盈想先试一试他的底线在哪里。
“如果我不配合呢?你会怎么对我?”
高丘看着程以盈的脸,非常认真回道:“你说对我没感情了,我的生死,与你无关,那我也如实跟你说,不配合,你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念在过往的情分上,我不会动手的,你会烂死在这里,可能过很多年之后,才有人发现。”
程以盈打了个冷战。
以程以盈对高丘的了解,高丘的神情、语气,他说的不像是假的。
“我配合你,你想我怎么帮你?你把我关在这里,我又能怎么帮你呢?”
看到程以盈妥协了,高丘的情绪舒缓了一些。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手机是那种老式老人机,只能打电话接电话,除了声音大,毫无优点。
“用这个!”
程以盈盯着高丘手上的手机,给看傻了。
她觉得头疼无比,比喝了秦哲放了药的矿泉水还要疼。
“等等,我先捋一捋,你让我帮你证明清白,其实并不打算让我去找证据,对吧。”
高丘笑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你暂时还不能走,你根本不知道,把你神不知鬼不觉带到这里有多难。”
程以盈急了,“你不让我走,我怎么给你找证据啊?怎么帮你证明清白啊?”
“你该不会真的打算让我用这个老人机给你找证据,给你证明清白吧?”
“这老人机能干嘛啊?连网都上不了,只能打电话!”
高丘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出去找证据吗?但我出得去吗?现在警察在到处找我,有个能打的电话已经不错了。”
她没听错,真的跟自己理解的那样,高丘真的打算让她用手机破案!
程以盈瞪大眼睛,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血压瞬间飙升!
发现自己被绑架囚禁的时候,她没有过这么绝望,当高丘苛刻到无法完成的条件才能放她离开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绝望。
但当高丘只给她一个破烂的老人机,就让她推翻一个尘埃落定的铁案的时候,她真的绝望了。
这意味着,她将一直被囚禁在这间昏暗、潮湿、阴冷如同铜墙铁壁的房间里,没有外出机会,然后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