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还是晴天。
稀疏的阳光洒在附中校门,给微凉的天气添了丝暖意。
放学后,姜知杳顺着人流往外走。
中午时间长,她打算坐公交回出租屋拿行李,再转一趟车,把行李运去南湾小区。
但出校门拐了个弯后,姜知杳意外看到了倚在摩托车上的邢识。
昨晚的低颓消失不见,邢识换了件军绿色外套,又恢复了之前冷恹的样子。此时找了处偏僻角落,正垂眸翻看手机。
但即使低调,还是引起了一小波人的注意。
周围有女生已经压低声音讨论起来。
“两点钟方向,花坛那儿。”
“什么?”
“有,帅,哥。”
“……我草!!好极品!!!”
姜知杳敛了心神,却还是一字不落把这些话听了进去。
“今天没洗头,我头发油吗?”
“不油不油……他看着和我们差不多大哎。”
“不对啊!他不是公大的学长吗?前几天上新闻那个。”
“我靠!去要微信吗去要微信吗?”
“……你是认真的吗?”
姜知杳待在人群里,顺着最后的人潮走出来。
“你是蜗牛?”邢识收了手机,掀起眼皮看她,“慢死了。”
“……”
姜知杳脑中没来由浮现出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
“最后一节有点拖堂,”她当然没敢把这话说出去,“你怎么来了?”
邢识把头盔递给姜知杳:“不是搬家?”
“……哦,”姜知杳没想到他会亲自来,只好道,“那麻烦了。”
第二次坐摩托就不紧张了,姜知杳借力坐上去,手依旧扶在车后面。
这片是学校,邢识的车速放的比上次还慢。
但拐了几个弯后,他在一家叫“老味”的面馆停了下来。
“我饿了,先吃饭。”
附中中午十二点十分才放学,姜知杳以为这个点他早就吃过了,本想搬完家自已随便买个面包,闻言立刻说:“那我请你吧。”
邢识没应,让姜知杳先进去:“看看吃什么。”
“就招牌牛肉面吧,你要什么?”
“要辣吗?”
姜知杳掏出手机扫码:“特辣。”
听到这个答案,邢识淡淡挑了下眉:“你直接啃辣椒不是更好。”
“……”
姜知杳还没说什么,摄像头便被人虚虚挡住。
她没抢到付款的时机,打算一会儿再把钱转给他。
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这家人不是很多,两份牛肉面很快就上来了。
姜知杳几次想找点话题,但抬了几次头,发现邢识好像没有说话的想法。
他似乎真的饿了,每次夹起来的面有一大坨,吃的很快,但吃相却很好看,看着让人莫名有食欲。
姜知杳决定专心吃面。
她小时侯喜甜,不知为什么,长大后却特别能吃辣,觉得辣是一切食物的灵魂。
心思收回来后,不知不觉间,姜知杳竟然炫了一整碗。
这家面馆虽然不起眼,但味道确实挺好的。
吃完饭,两人直接去了出租屋。
“我在外面等你,”邢识没进门,“行李多吗?”
“大概两个箱子。”
“那叫个车,”邢识指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又添一句,“快点儿。”
“……”
姜知杳前一晚差不多收好了,闻言更没敢让邢识多等,几分钟就出来了。
临走前,她拿出手机飞快拍了几张照纪念。
回过神来时,邢识已经一手拎一个下了楼。
两人一路无话,又回了前天的南湾小区。
中午时间不多,姜知杳上楼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到了下午上课时间。
“水电燃气都能用,”邢识一一带她熟悉,“钥匙放玄关了。”
“好,”姜知杳想起关键问题,“房租多少呀?我要给谁?”
邢识语气没什么起伏:“转给我就行,一月八百。”
姜知杳:“多少???”
先不说这房子的地理位置,只看硬件设施,都比她原来的好了不知多少,价钱怎么和那个差不多?
邢识简单解释:“房东去国外了,低价出租,我走运,没走中介就租到了。”
“不信的话,”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你加微信自已问。”
姜知杳依言发送好友申请。
房东微信通过的很快,说辞和邢识大差不差。
“这也太巧了吧,”姜知杳还是有点不相信,“难不成我转运了?”
“不住算了,”陪她耗了一中午,邢识语气终于不耐烦起来,“我有必要骗你?”
姜知杳不敢耽搁,转账拎包开门的动作一气呵成:“请。”
邢识侧身而过的瞬间,她抿了抿唇,还是认真的说了声“谢谢”。
……
下午第一节老师没来,班里上自习。
刚才收拾东西时,姜知杳把mp3放进了书包里。
她把耳机线藏进衣袖,偷偷塞了一只耳朵听歌。
住宿和通勤的两大问题解决,听着耳机里舒缓的旋律,姜知杳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路柚偷偷戳了戳通桌:“姜姜。”
“嗯?”姜知杳偏头。
“今天有什么开心事吗?”小姑娘声音压的很低,“你心情不错哦。”
姜知杳冲路柚笑了下:“算是吧。”
最起码她真的很幸运,找到了高性价比的的房子,晚上也不用担心回家的问题了。
路柚被姜知杳笑的心痒,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依依不舍的低头刷起了试卷。
周围一片翻页落笔的窸窸窣窣。
耳机里传来温柔沙哑的女声:
“Everytime
I
try
to
fly,
I
fall
without
my
wings.
”
(每当我试着重新去飞,总是折断双翼,狠狠坠落。)
姜知杳笔尖一顿,突然有点走神,又想起了儿时的一桩往事。
–
2007年。
小邢识因为推妹妹,被林桢打了一顿后,和姜知杳的关系直接降到冰点。
那年姜知杳升了三年级,邢识的学籍刚转到信川,被分到了五年级七班。
被推了那一次后,小知杳开始躲着邢识走,不再主动粘他,放学也不等他,而是自已迈着小短腿跑到车后座,冲司机甜甜的笑:“叔叔好。”
小孩子的心思百转千回,才过了几天,姜知杳就变了一个态度,觉得邢识比动画片里的老妖婆还可恶。
但每当司机发动引擎时,她还是会别别扭扭的补上一句:“叔叔,别忘了等哥哥。”
放假前的某天,姜知杳去办公室让老师的小帮手,正好上了三楼。
回教室时路过了邢识的班级。
那时上课铃还没响,她恰巧看见,9岁的邢识正被一群男生围在教室后面,和他们扭打成一团。
那些孩子不待见新通学,又觉得他小,嘴里边骂着邢识“没人爱”,边笑着对他拳打脚踢。
“还手啊,你不是很厉害吗?”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个弱鸡!”
“看谁会来帮你!”
邢识紧紧抿着唇,发了狠的反击,却还是抵不过人多势众,很快就被打的挂了相。
小知杳噔噔噔跑回办公室,哭着给老师打小报告。一众老师还没反应过来,她便重新跑回五年级七班。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最边上的男生,借着个头小挤了进去。
小知杳哭的稀里哗啦,却还是挡在邢识面前,声音又尖又刺耳:“不许欺负我哥哥!”
突然冒出一个小丫头,高她一头的大孩子都愣了。
“你们太坏了!”她气的脸红透,但丝毫没有生怯,“我已经告诉老师了!”
没等那些男生反应过来,邢识就一把扯过姜知杳。
他几近粗鲁的把她拽到自已身后,目光略过众人,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凶恶狠戾:“你们敢碰她就等着。”
最后,办公室里的老师匆匆赶来,制止了这场闹剧,把带头挑事的男生都教训了一顿。
那晚,邢识第一次没有拒绝,姜知杳递过来的大白兔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