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盘递到谢绾面前。
“这是军中特制的祛疤膏,抹在瘢痕上有奇效,一罐价值百两银子,太子爷说让奴才给您送过来。”
谢绾脸上的笑容消失。
好心情一扫而光。
眼底掠过冷意,唇角却弯起来了。
“我这人不爱膏药爱银子,您别给拿这个了,直接给我一百两吧。”
谢绾伸手,摊在寿月公公面前。
寿月公公一噎,不知该怎么回应。
谢绾撇嘴,“一百两都给不起,装什么大尾狼。”
拍拍袖子,转身离开。
……
寿月公公将原封不动的托盘带回太子书房。
又将谢绾的话一一复述给李承赫。
李承赫眸光动了动,问道,“你身上连一百两都不带吗?”
寿月公公瞪圆了眼。
这怎么能怪他呢?
李承赫将手中奏章合上,起身,“季嬷嬷出去买什么东西,查清楚了吗?还有,是谁将她塞进那种地方的。”
寿月公公皱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据线人汇报,似是进了一家药店。”
“谁将她推进去的,当时人流太大,没注意到,等注意到的时候,季嬷嬷已失踪了。”
“不过,那个点……谢姑娘……也不在府中。”
李承赫扑哧笑了。
倒是她的风格。
下一刻,又收回笑容。
谁的风格?你在想些什么啊李承赫?长得一模一样就以为她是她了?
呵。
李承赫转身,又坐回自己的书桌前。
“让她们去闹吧,你差人注意点,别闹大了。”
“是。”
寿月公公要走,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托盘,犹犹豫豫道。
“这药——”
李承赫头也不抬。
“去街上卖了,把银子差人送过去。”
寿月公公:……
……
太子妃的庭兰院外。
嬷嬷将谢绾拦住。
“今日谢客,我们太子妃有私事要处理。”
谢绾抬头一看,给自己逗乐了。
哟。
这不是老熟人吗?
那日对她动手的,一个是季嬷嬷,一个就是眼前这老妇了。
这是上赶着过来找报应吗?
放心,明日就轮着你。
谢绾轻笑,“这位老嬷嬷,太子可说过,往后我在太子府里,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如今你这意思是把我当外人了?那你把太子的话当屁放呢?”
徐嬷嬷噎住,三角眼里闪过狠辣。
伸手想攥谢绾的衣领,教教她什么是后宅的规矩。
谢绾闪身往后一避,一脚踹向她的小腹,将后者揣了个人仰马翻。
“年纪大了,就别老当门神了,躺着不舒服吗?”
谢绾冷笑一声,跨过她的时候,朝那只抽她巴掌的右手狠狠踩了一脚。
如愿听到骨节折断的咔嚓声后,才收了收袖子,大步迈向院中。
……
庭兰院主殿,殿门大开。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挥之不去的臭味。
谢绾抽出帕子走进去,一边挥袖扇风一边说道。
“太子妃,你这院子外头的牌匾该换了。”
本就满脸不耐烦的凌霄芸,顿时抬眸瞪过来,“你什么意思?”
谢绾自在又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极为耐心地解释。
“古人云,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室不闻其臭,姐姐您屋里的臭味一时半会儿是散不去了,不如把牌匾换成鲍鱼阁,也好早些适应……”
啪!
凌霄芸右手狠狠拍在紫檀木桌案上,震得手边的绘鲤茶碗嗡嗡作响。
“谢氏,别以为太子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
“横行京中靠的是家室地位,可不是你靠你这尖酸刻薄的嘴脸!”
谢绾笑了。
“世人皆知,我们扬州女子最是温婉柔顺,体贴知意。”
“不像太子妃这般的贵女,第一次见面要杖杀,第二次见面砸手串,第三次见面拍桌子……”
“谢绾!”
凌霄芸深吸一口气,眼底掠过毒恨之色。
有多久了?
自从她成为太子妃,有多久没在人前被如此顶撞了?
若非太子护着,她掐死眼前这个破落户,比掐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哪容她在太子府蹦跶?
谢绾进府,凌霄芸对她动过数次杀心。
可从未像今日这般,杀心如此浓烈!
“娘娘……”
虚弱又苍老的声音,打断了谢绾和凌霄芸之间的剑拔弩张。
沐浴洁身、换了新衣的季嬷嬷一走进来,殿内的臭味又浓上几分。
随伺的丫鬟们纷纷嫌恶地避开,凌霄芸也被呛的干呕了两下。
谢绾笑着调侃:“娘娘反应这么大,不会是有身子了吧?”
凌霄芸猛地攥住椅子的把手,惊疑不定地看着谢绾。
她什么意思?
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谢绾却不再跟她对视,转眸,眸光落在季嬷嬷身上。
叹了口气。
“上了年岁的人,往粪池子里这么一泡,怕是要折寿哟……”
“不仅折寿,嬷嬷你的事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了,名声也毁尽了,要我说,倒不如一头撞死,给自己留个全尸,给太子妃姐姐留个清净。”
季嬷嬷本就泡了一夜,泡得三魂去了两个半。
后头下暴雨水涨上来,她撑着一口气爬出来求救,又一番折腾洗漱,这会儿早把精气神给耗光了,出气没有进气多,哪能承受谢绾这种锥心之言。
眼白一番,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谢绾可不能让她这么昏了去。
随手抄起一把冷盏,将那茶水泼在她脸上,逼她清醒几分。
问道,“听说你是出门为太子妃买药才落得如此下场,买什么药?难不成是……”
“谢绾!”
凌霄芸再也忍不住了,亲自下场,挥着右手抽过去——
谢绾心头冷笑不已。
瞧啊,昨儿太子扇了她一巴掌,今儿太子妃也要这么来一巴掌,这夫妻俩是商量好了吗?
谢绾抬手,攥住凌霄芸挥来的手腕,狠狠往后一掰——
咔嚓。
掰折了。
凌霄芸疼得尖叫出声,再没有半分仪态,“你这个疯妇!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有爹生没爹养的混蛋!”
谢绾收回手,眼底掠过杀意。
对啊,她爹没了,娘也没了,就剩这么一条烂命,有什么可顾忌的?
该害怕的,是这群爹娘俱全、养尊处优、以为天下百姓不过是他们指尖玩物的权贵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