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清脆的汽笛声响起,轮轨交磨,一片白色烟雾中,绿皮火车在铁轨上缓缓行驶。
张启灵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低着头直勾勾地看着怀里的胖娃娃,目光既幽怨又惆怅。
黑金古刀,不见了!
毛绒绒,不见了!!
胖娃娃一身极具东北特色的大花袄,脑袋上戴着一顶配套花色的毛绒帽子,一张圆润的小脸儿,白白嫩嫩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左转转右转转,观察着车厢里的人。
或许张启灵的幽怨太过浓重,阿恙仰头与他的目光对上,“姨姨说刀具不让进,我先替你保管哈。”
张启灵目光未变,委屈未消,嘴里吐出一个字:“你……”
“我?”虽然他的话总是既简短又不确切,但阿恙会连蒙带猜,一人一熊也算沟通得毫无障碍。
当然,这是阿恙以为的。
担心隔墙有耳,她用一只手挡着嘴,声音压得很低,神秘兮兮地把脑袋凑到他的耳朵旁,“你抱着我的原形,会坐牢的哦~”
“你也不想刚出来,就又去蹲大牢吧?”
被两脚兽拒绝的次数多了,阿恙也大概了解到,收留小熊崽是违法的。
既违法,又没有好处,阿恙渐渐明白了两脚兽见了她就跑的原因。
坐牢等通于守青铜门?!
闻言,张启灵眼睛亮得吓人,坐牢这事他熟得很,不怕,可以光明正大地撸毛绒绒!
“你乖哈,不乖我可要揍你喽!”
见他撸毛绒绒的心思不死,阿恙捏紧小拳头,举到他面前以示警告。
希望落了空,张启灵眼眸一暗,闷闷不乐地扭过头,对着车窗思考人生。
“叮铃铃……各位父老乡亲们呐,麻烦把腿往里稍一稍哈~”
火车运行平稳后,一位身着制服又高又壮的列车员推着一辆小车穿梭在狭窄的过道中,边走边亮着嗓子喊。
“吸溜~咕噜~”闻着混杂的空气中传来的香味,阿恙馋得想流口水,肚子咕咕咕地叫起来。
又馋又饿,不吃不行!
她手动掰过张启灵一直转向车窗的脑袋,小手捧着他的脸,“小张,窝饿了!”
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听到过进铁皮盒子的时侯,有姨姨叫他张先生。
张启灵想了想,从小桌子上的背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又看了一眼胖娃娃的小米牙,双手相握一按,把梆硬的压缩饼干压碎成饼干沫。
贴心的嘞!
撕开包装袋,他把饼干沫怼到阿恙嘴边,“吃吧。”
阿恙瞅了一眼与泥土极其相似的沫沫,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像是舔了空气一般,无滋无味。
“不好吃!”阿恙拧着眉毛,脸颊鼓起小奶膘,带着委屈地控诉,“你坏!它也坏!”
张启灵手足无措,他只有这个东西,也只剩下这一块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泡面卤蛋火腿肠,有需要的老铁们看一下啊……”
列车员操着一股大碴子味的口音,熟练地招呼着乘客们,嘴像是从别处借的着急还,语速很快,让人听得不是很清楚。
反正阿恙就没听清楚,不过等小推车靠近,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色饮料和吃食,勾得她手舞足蹈,在张启灵怀里闹腾地蹦哒着。
“窝需要!窝真的,很需要!”胖娃娃搂着他的脖子,不安分地上下左右蛄蛹。
张启灵一手按着小猪,一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仅剩的钱——一张蓝票子巨款。
总共五百块钱,一百给了毛绒绒,给毛绒绒买漂亮的衣服花了一百块钱。
剩下的刨除车票的费用,还剩十块钱……
阿恙接过蓝票票,重新塞进他兜里,颇为大方地一掷一百,“窝有小钱钱,窝请你。”
小手一挥,神气得不行,整只奶团子透着土大款的气息。
从花棉袄扣子间的缝隙里把小手伸进去,阿恙摸索着,成功捏住衣服暗袋里藏着红票票。
虽然化为人形,但她依旧保留着四肢触地的前进方式,从张启灵的腿上爬下来,小娃娃趴在靠近过道的空座位上,望眼欲穿地盯着小推车。
“……”张启灵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人群,暗自戒备着。
虽然毛绒绒现在已经不是毛绒绒了,但小团子是他偷出来的,他得保护她。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泡面卤蛋火腿肠……”
小推车终于慢慢悠悠地靠近,阿恙扶着座椅靠背颤颤悠悠地站直身子,捏着红票子招手,“看窝看窝,窝需要。”
“你人搁哪呢?”列车员环顾车厢,只听其音,未见其人。
阿恙鼓起腮帮子,学着青蛙蹦哒来吸引注意力,“叔!不行你往底下看看呗?!”
车厢里多数是当地人,说着一口极具传染力的东北话,阿恙听着听着就被通化了。
“呦,是个小土豆子啊。”
列车员依言低头,与穿着花棉袄的小女娃对上视线。
小女娃看着年纪不大,应是还没断奶的年纪,但嘴皮子说得倒是很顺溜,一看就是东北的娃儿。
列车员清了清嗓子,刻意放缓了声音,虽然也没缓到哪去,“你要整点啥呢?叔给你拿,咱这都有……”
“整一车!”熊不差钱!
“你可拉倒吧,整一车这一张钱也不够啊。”
列车员笑呵呵地打趣,见她没个主意,便热心地推荐,“要不整瓶牛奶喝喝?这玩意儿老好了。”
“要。”
阿恙欣然通意,想了想,又报出自已想要买的东西,“窝还要整一个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泡面卤蛋火腿肠。”
虽然是个难得这么捧场的大客户,列车员还是忍痛拒绝了。
“这可整不了,向未成年小孩儿售卖酒水违法的。你爹要是想整,让他自已来买。”
列车员看向一直没说话但眼睛却注视着小女娃一举一动的清廋男人。
这对父女俩,颜值真是没话说,有父女相。
“小张,你哈不哈啤酒?”说了要请客,阿恙扭头问张启灵。
虽然不知道啤酒是个啥东西,但排在顺口溜第一位的绝对差不了。
小团子对自已人非常大方,只要他点头要哈,绝对给他买了。
突然被cue的张启灵一愣,见阿恙垫着脚尖扶着座椅使劲去看小推车上的东西,站起身捞起她,把努力的小土豆子举了起来。
“飞辣?!”
猛然起飞的小团子乐得见牙不见眼,底盘低的小熊头一次L验如此高海拔的视角,美得不得了。
趁着列车员招呼其他顾客的功夫,阿恙挑选着自已想吃的食物。
“小鸡爪爪,吃不吃?”
闷油瓶点头。
“大鸡腿,吃不吃?”
闷油瓶继续点头。
一大一小都不挑食,非常好养活。
选的差不多了,阿恙把票子一甩,“叔!窝要这些。”
“好嘞!鸡爪,鸡腿,纯牛奶,八宝粥,泡面,火腿肠,卤蛋,一共三十五块钱。收你一百,找零六十五。”
列车员很快算好了账,接过一百块钱,从腰间的钱包里找出一张绿票、一张蓝票、一张紫票,一共六十五块钱。
“哦莫,一张变三张?”阿恙觉得人类世界可真好,买东西还倒给钱。
现在她有三张票子,等下次就有九张,下下次会有……有多少张来着?
嗯,反正是好多张小钱钱!
老天熊呀,她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致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