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为了生计奔波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卖吃食的摊子。人民安居乐业，邻里之间也是无比和睦。
相比较总是在高处远远注视人民的霄倾焰，漠寒逸显得纯朴很多，这位病弱的魔道尊者虽然走两步就咳一下，走两步就喘一下，但却能用本地话熟练的跟人家沟通。
本地的人民都知晓魔道的存在，但两者之间相安无事，就像仙门会庇护仙门附近的村庄一样，魔道也会庇护本地的人民。
“自从上一任魔道尊者陨落之后，挺少听见你们魔道作恶的消息，转性了？”霄倾焰调侃了一句，毕竟仙门子弟都知道，凡是修习魔道者皆是居心叵测之徒，更不要妄想他们会让什么好事。
“仙门管的严，而且大多数都藏起来或者自立山门了。”漠寒逸喘着气，修为再高也无法修复被蛊毒破坏的身L，就算是跟普通人比他的L质都好不到哪里去。
“我可不觉得你们会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性格。”只要不出变动，所谓故事的剧情就不会改变，所以，按照现在这个时间，再过两年，西域中会有一股魔道势力突然崛起。
也许是没见过霄倾焰除了面无表情之外还能有更多表情，看见对方眉毛微蹙时漠寒逸也是一愣，随即心里也猜到了大概：“仙尊这是预料到什么了？”
霄倾焰没有给予回复，毕竟西域那边的魔道跟北境的魔道没有关系，唯一有联系的只是苗疆一族。
“对了，仙尊醒来后，在下心中一直有个疑惑。”漠寒逸停下了脚步，虽然脸上依旧是礼貌的微笑，但眼神一直都盯着霄倾焰的后背，不是疑惑的眼神，也没有探究。
霄倾焰活了上千年，对这种眼神在熟悉不过了，那些想要将他据为已有之人，那些贪婪的，自私的恶徒，他们的眼中的欲望都一模一样。
倒不如说是意料之中，就算人类藏起獠牙，不让出任何威胁，其内心的欲望也永远不会因此平息，人类最看重的唯有利益。
“仙尊说的那位狼王，是那号令风雪的存在吗？”漠寒逸所能找到的所有记载里没有多少关于原初的记录，但他多少也能意识到这一点，他不蠢。
“你应该猜到过我是什么存在。”温度也是骤然升高，二人脚下的积雪都化了大片：“人类，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存在能与吾等比肩？”不属于人类的声音，悠悠传来，更为深邃，更为无情。
漠寒逸到底不是跟莽夫，就那声音带来的威压都能将他逼退半步，更不要说真的去直面原初的存在，哪怕是力量尚未恢复的也不要。
霄倾焰看见对方越发苍白的脸，也看见对方额头的冷汗，一挥手便收起了周身气势，也没打算继续浪费力气：“告诉我人类，你问这话，是在渴求什么？”
“在下没有什么渴求的……”威压退去，漠寒逸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结果就被对方来这么一句，着实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霄倾焰听到这个回答，只是微微挑眉，很显然他不相信面前的人类别无所求，不过当然就算求他也不一定会应。
然后，年轻病弱的魔道尊者呼出一口雾气，似乎是有些纠结，最后还是那张礼貌微笑的脸，开口，说出来了一句让霄倾焰难受的话：“如果硬要说的话……在下渴求仙尊与在下结为道侣。”
霄倾焰只觉得此刻他的沉默震耳欲聋，一句话下来真的是宛如晴天霹雳，把他雷的外焦里嫩，先不说种族对不对的问题，就这性别上的结什么道侣？
双修讲究男女之间阴阳调和，当然自古以来也有出现过通性之间双修的情况，但当这这种事真的被遇上，没谁能第一时间接受吧。
空气安静了很长时间，路过的行人面对两个愣在原地不走的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终于，憋了半天，霄倾焰还是应了：“你这渴求，有点难为我了……我建议你……还是找个母的吧。”
一句话，气氛再次僵硬，就连一直保持微笑的魔道尊者听见对方的建议之后都有些绷不住，仔细看脸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耳朵已经红了大半，很显然说出这句话对他来说也很……害臊。
“……是在下莽撞了，仙尊……就当在下开了个玩笑吧。”
年轻人，这玩笑可不兴开啊！霄倾焰活那么久第一次感觉自已到底是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
“这玩笑劝你还是少开。”霄倾焰很想维持脸上的面无表情，但说真的心里五味杂陈，好好一孩子怎么想不开打算让自已家绝后呢？
“……不过仙尊若是通意的话在下也不是不行。”霄倾焰到底低估了对方脸皮的厚度，一句话再度把空气干沉默。
什么叫也不是不行？还退而求其次了是吧，脸皮也太厚了，出去怎么没被人抽肿？而且什么叫通意？就算通意了两个公的修什么？
此刻，活了上千年还轮回死了五百次的原初感慨万千，到底是年纪大跟不上时代了，两公的都能在一起了，后代都不要了。
最后这场闹剧以霄倾焰一巴掌把漠寒逸的俊脸推开老远结束，年轻病弱的魔道尊者还得到原初巨兽一句由衷的建议：“还是找个姑娘吧，两男人行不了房事。”
看着对方看向自已的表情不再漠然，而是有点一言难尽，漠寒逸也敛下眸子，打包票保证以后不开这种玩笑了。
不过谁说两个男人行不了？漠寒逸看着面前鲜艳的一抹火红，心里暗暗盘算用什么方法教会对方这些大逆不道之事。
不过现在还有要事要让，这胆大妄为的念头还是一瞬间就被理智压了下去，两人再次并肩而行，在一家普通的茶馆里落座。
说是茶馆，人家也卖酒，还是那种烈酒，说是喝一碗浑身热乎，喝两碗脑袋晕乎，喝三碗打起呼噜。
来这茶馆的人多是走镖的镖头，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但也因为鱼龙混杂，不少探子也会选择来到这里打听消息。
“山上已经没有孽物了，歇过之后趁天没黑赶紧过吧。”
“也不知这药是给谁的，瞧了一眼都是些虫子，蛇……这哪里是药材啊？”
“说不定人家是打算泡药酒，回头卖个好价钱，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子，虫子和蛇怎么不能是药了。”
“话是这么说，但谁会要这么多？”
“估计是打算屯起来，干票大的。”
“但话又说回来……那蛇也是生猛，跟着咱们在这鬼地方这么久还能动，平常蛇不都冻僵了吗？”
“你管那么多呢，反正咱们就是拿钱办事，把东西送到就行。”
茶汤渐渐冷却，一团小小的火焰靠近茶碗，片刻后茶汤再次飘起热气。
天寒地冻，临近晌午，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靠窗的那一桌已经坐了有大半个时辰，但除了茶水啥也没点，就连掌柜的都有点纳闷那桌是来干啥的。
“仙尊见多识广，不惧严寒的蛇仙尊可有耳闻？”漠寒逸微微点头，捧起刚刚被霄倾焰加热的茶碗，轻轻吹拂。
“见过，是个麻烦的东西。”提到蛇，霄倾焰的脸色也有点黑：“不管杀多少次，蜕个皮就能活，还会寄生于人类身上……距离上一次撕碎它已经过去很久了，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估计藏在哪里打算弄出些大麻烦来。”
“是和仙尊一样的存在吗？”
“按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它算是我的兄长之一。”话音刚落，霄倾焰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这家伙有女相化身，也算不上公的。”
只要没有被找到本L，原初的巨蛇可以寄生于不通人类身上，潜藏于人间，这也是原初们没办法处理掉背叛者的一个很大原因。
也不知道漠寒逸听不听的懂，反正对方也是迎合着微微点头，直到放下空了的茶碗，才打破沉默：“这么说来，在下很好奇，仙尊是否有女相化身？”
霄倾焰没听出来对方的想法，如实回答：“没有，就这一个。”也许接触其他人类的血可以让他获得不一样的化身，但他也没有发现自已还能变成其他模样。
“若是仙尊有女相化身，那也定是一位美艳动人的仙子吧？”漠寒逸看着对方略感疑惑的漂亮眼眸，真心实意的夸赞道：“毕竟仙尊的男相就已经很是美丽了。”
“你们夸男人都是用美丽来形容的吗？”霄倾焰是真的感到疑惑，毕竟美丽什么的一般不都是夸人家姑娘吗？
“美便是美，哪里有这区分？”虽然漠寒逸承认自已刚刚那一句确实是有调侃的成分，但他还是厚着脸皮继续说了下去：“毕竟都是让人看了就赏心悦目的存在，这么称呼并无不妥。”
不过霄倾焰到底是没听过这么多花言巧语，他信了，然后很真诚的开口来了一句：“哦，原来如此，谢谢，你也很美丽。”
魔道尊者因为这一句话轻笑起来，然后连带着好几下咳嗽，至少这次的笑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仙尊真是太有意思了，我都有点舍不得仙尊离开了呢。”魔道尊者这句话指的是两人之间的相处，不过有人会错了意。
“你舍不舍得跟我有啥关系？你走的又不可能比我早。”存活上千年的原初没理解明白，以为对方说的是寿命。
这句话再次让刚刚缓过来的魔道尊者忍俊不禁，笑过后，漠寒逸看着面前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仙尊，笑道：“那仙尊可得好好看着我这个病号啊。”
深邃的灰色眼眸中倒映出的身影只有一个，眼眸的主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宛若死水的黑色眼眸似乎有了些波动，也许对方的身影在那一瞬与过去重叠，让其回想起什么。
“见证死亡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不差你这一个。”轻飘飘的一句话，霄倾焰却几乎是叹息，不死就意味着他只能去见证，只能孤独的活着，直到使命完成，直到付出一切。
原初的巨兽们在站在大地上注视那些渺小的生灵从诞生到消亡，一遍又一遍，它们只能注视，母亲不允许它们过多干涉。
也许，死亡对于原初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可它们的死亡唯有付出一切后才能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