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杨氏又来拜访栗芸姝。
此时的房门刚被喜儿打开,人未拦得住,便闯了进来。
栗芸姝不紧不慢的从里屋出来,看着对方。
杨氏显然有些胆怯,生怕她会因自已的鲁莽而怪罪。
“杨娘子又怎么了?”
如今已是将近亥时,若非贺通文霸占着自已的床,栗芸姝早已睡下。
“嫂子,今日我从娘家回来,得了块上好的玉。想着好玉配美人,特来送与嫂子。”
上次送点心被拒后,杨氏就学聪明了。
送东西不能送廉价的,得送些值钱的,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杨氏殷勤的上前打开木匣子,一块成色上乘的玉石呈现栗芸姝面前。
可栗芸姝却是不感兴趣,“玉我也有许多,我那都放不下了。”
杨氏笑了笑,“上次妾身一时失言,惹恼了嫂子。如今这是真诚道歉,嫂子若不收,便是不原谅妾身。”
栗芸姝吐了口气,这是道歉来的吗?分明还是为了自已儿子来的。
“都是一家子,谈什么原不原谅的。”栗芸姝假意忧伤,“如今我虽不与夫君和离,但明日他那外室便进门了,我也要到城外庄子养些时日。”
杨氏一听二人不和离,脸上露出了笑意,可一听到明日贺通文的外室进门,笑容却荡然无存。
“嫂子真肯让那外室进门?”
“不然还能如何?我一直膝下无子,早该为夫君纳妾的。”
栗芸姝能怎样?只能继续演。
如果杨氏识相的话,就别来烦她,把心思放那外室身上还实际些。
“我早劝说嫂子该过继一个孩子。”杨氏很是不甘。
“待温氏的孩子出生,是该过继一个。”
“过继一个外室之子?”杨氏惊讶之余,有些恼怒。
“弟妹先回去吧,我有些乏了,这玉你若不拿回去就放这吧。”
栗芸姝起身往里屋走,杨氏心中愈发不甘。
她抓起桌上木匣子愤然离去。
这一夜,杨氏一夜无眠。
而贺通文也是一直昏睡到次日早晨,直到窗外鸟鸣将他唤醒。
当他坐起,看见栗芸姝正睡一旁时,神色大惊。
“难道我昨晚喝多了把她……”贺通文心中忐忑不安,“趁母夜叉未起,赶紧跑,否则非被她生吞活剥!”
就这样,贺通文连滚带爬离开栗芸姝院子。
因为昨夜思考了一夜,最终凌晨才妥协,与贺通文躺通一张床上休息,所以栗芸姝如今还困着。
不过贺通文起床的动静还是惊扰了她,她也很快起床。
之后的一切行云流水,栗芸姝巳时出门,即将带着几个下人前往城南庄子。
刚一出门,一辆奢华的马车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随行青衣前来请安,“长公主殿下恰好欲与栗娘子通行。”
栗芸姝瞧了一眼帘子紧闭的马车,这车上坐着的哪是长公主?分明就是元宏。
见她有些迟疑,元宏半掀开帘子,淡声道:“你是等我下去抱你上来?”
栗芸姝皱眉看他一眼,她太了解元宏,对方是真的会这么让。
于是,便上了马车。
马车内,栗芸姝又闻到了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息。
“你还真喜欢往身上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栗芸姝指的是他身上的龙涎香。
而元宏自然也明白,“古代就那几样香的玩意,不用龙涎香还能用什么?”
“那你知道龙涎香是什么东西?”
元宏白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不用告诉我。”
日常斗嘴过后,栗芸姝靠在宽敞且柔软的车内,感觉异常舒服,人也昏昏欲睡起来。
当她再次醒来时,是被马车外嘈杂的声音惊醒。
她看了看车内,发现元宏不知何时离开,马车也不知何时停下。
“公子!公子!”
车外急切的声音促使栗芸姝从马车上下来查看。
她看到马车不远处聚拢了许多随行之人,栗芸姝走近,挤入人群。
略略转眸,便看到元宏略显苍白的脸色。
对方紧紧靠在一名护卫身上,紧闭双眼,紧抿的嘴唇苍白。
额间冒着细汗,两手用力攥得骨节发白。
栗芸姝上前去从护卫怀里将他抱过来,担忧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元宏却像失去意识般,未有任何回应。
“元宏!”栗芸姝急了。
她极少看到他如此痛苦的模样,记忆中他是个生龙活虎很闹腾的人。
“别走……不要离开我……”耳边传来元宏低哑的声音。
栗芸姝一怔,思绪被拉回六年前的雨夜。
为了保护当时还是小乞丐身份的元宏的安全,栗芸姝不得不答应会宁侯嫁入安远侯府。
当晚正值雨夜,栗芸姝到茅草屋与元宏道别。
元宏撕心裂肺的咒骂一番过后,她好似在雨声中也听见了那一句,“别走……不要离开我……”
可是,当时她无法回头。
要怪就怪他没有继承原主记忆,不知道自已皇帝。否则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郎中来了!”
人群中惊呼一声,随后让出一条道,一名白胡子郎中被人拉扯着过来。
经过一番诊断,发现元宏这是不慎被蛇咬了。
索性那咬人的蛇并非什么毒蛇,元宏晕倒也只是紧张过度,郎中说过两日就能好。
结果,元宏一听并非毒蛇,下一秒就睁眼了。
“谢谢。”元宏淡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栗芸姝一愣,“谢……什么?”
元宏自顾自站起身,“谢谢你……”这次没有离开我。
他快步回到马车上。
栗芸姝询问郎中,“大夫,他这样真没事?”
郎中胸有成竹,“娘子放心,老夫的医术城南郊外远近闻名。”
有郎中打包票,栗芸姝总算松口气,她让喜儿给郎中许多赏钱,却发现对方已经收过了。
她回到马车内,看到元宏蜷缩角落里,就为他盖上被子。
“早知道就不出宫了。”元宏像是自言自语。
“知道就好。”栗芸姝顺势揶揄他,“你一个皇帝,老待宫外,真没点皇帝的样子。”
元宏将被子裹紧,良久才小声呢喃道:“至少宫外有你,而宫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个可恶的老太婆!”
“说什么?”栗芸姝凑近他身边,“不会说胡话了吧?”
元宏偷偷瞪她一眼,你才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