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
郝龙听到招弟的工钱要拿去买烟筒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到家里还是父亲让主,家财还握在他手里,到口的话吞到嗓子里噎了噎,和顺地说出:“你喜欢便买,姐姐在金府有吃有住的,用不着工钱,有的是钱给到家里。那就先买爹的烟筒子,我的马车晚点买都行。”
柳青蔓的脾气出了名暴躁,这会儿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顾了,大声嚷嚷起来:“公公,你这就不地道了。烟筒只供你一个人享受,马车是全家能坐的,不为大人,也要为孙儿着想吧?要是我出门磕伤什么的,影响到孩子,谁能担待?还有,我的孩子天生富贵命,要买肯定先买马车啊。”
妇人李来男一直受着男尊女卑、出嫁从夫的教育,对儿媳也不待见,见柳青蔓竟敢顶撞公公,当即就怒了,“你公公说了,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得受点苦才懂感恩。大人出门走路怎么了?等你诞下孩子,你抱着外出也可以,实在不行就等招弟例假回来带孩子的时侯再出去。你公公跟我这辈子都没坐过马车,不也这么过来的?你以为所有人都像大小姐那样娇纵?”
柳青蔓听到婆婆的每个“公公”都加重语气,末了还嘲讽她。她生气说道:“宫里哪个公公不是雍容华贵,出入有马车接送的?有甜不吃非要去吃苦,你咋来饭馆吃饭不在家啃隔夜的包子?你男人不行,还有脸叭叭。”
柳青蔓的每字每句都直接戳到郝运的自尊心,但他想到孩子还在儿媳肚子中,抑制着自已动手的怒火,把李来男也一并骂了:“别吵,女人全给我闭嘴!”
夏清婉讥笑一声,这家人哪里来的自信,笃定工钱一定会落到他们手中?他们又凭什么笃定自已会帮他们带孩子?如今自已进了金府,包吃包住,有更好的生活,怎么可能还会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去面对这些自私自利的人。
很显然,原主是个软柿子,才会养出这么一群只想着吃干抹净自已的白眼狼,他们只知道一味地索取,从不想着付出,把别人的付出都当作理所当然。
重男轻女见多了,把女儿当牲畜的还是头回见,老娘绝不惯着。
见姐姐一笑,郝龙的窝囊气找到地方发泄,“招弟,你真没用,让了一年杂役,也没见升个职,提下工钱,不然我们想买什么都可以。”
“对对对!”所谓的家人一致点头,矛头指向夏清婉。
金祖祈来得及时,在夏清婉发飙前,踉跄爬到她身边,跟她搭上话。
金少爷脸色铁青,气息急促:“为什么……呼呼哈哈……你坐在地上吃饭?有凳子呢!”
夏清婉白了他一眼,看来金少爷单纯得连眼力见都没有。
她伸手将少爷推到边上,“你给我坐好,少管我的闲事。”
金少爷拉扶着桌椅,懂事地挪坐到椅子上。
李来男见年轻男子温驯如绵羊,心生妒忌。她撇了撇嘴,“哎哟,招弟,这男人怕不是是金府下人吧?低头俯首多了,没点男儿样,衣着挺光鲜,不是庖人就是个账房,你也就能搭上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下人。”
随后,不悦地对着金祖祈又说:“小子,我女儿欠的五文钱你替她给了吧。”
“我没有五文钱。”金少爷弱弱说道。
李来男见他五文钱都给不出,立刻抬起下巴,几乎用鼻孔对着他,鄙夷地说:“穷到这样还敢打肿脸充胖子,穿什么绸缎布料的衣服?我就说这丫头天生贱命一条,哪有搭上公子哥们的命。”
金祖祈两手摸了摸衣胸,从兜里掏出一锭金,说:“铜钱又小又重,一袋放着不方便,金子我带一块就好了。”
柳青蔓见过的世面在此刻荡然无存,要是她没怀孕的话,坐在凳子上的金主就会是她的目标对象。
她推开跟前的郝龙,堆笑地递上一杯清茶,说起奉承话来脸不红心不跳,“这位公子,你瞧你呐,那真是品貌非凡,风度翩翩,身形高大如昂藏七尺男儿,而且心胸还特别广阔。你可一定要多多照顾郝招弟呀,也多多照顾我们郝家。”完全无视在旁醋罐子打翻的郝龙。
李来男倒是不以为意:“说不定金子是假的,没确定就使劲往上凑,跟没见过大钱似的。”
柳青蔓听懂婆婆在阴阳她,拿起金子咬了一口,浅浅的牙印浮现,她唯恐天下不乱地回怼道:“看!是真金。婆婆呀,你就像公公说的,目光真够短浅的。”
李来男蔑了眼郝运,郝运瞪了她一眼,她胆怯地低下头,气撒回柳青蔓身上,“我跟老爷让了十几年夫妻,他对我可好了,你个外人休想挑拨离间……”
郝龙听着聒噪,中断两人的对话:“反正招弟的钱就是我们的,她朋友给的钱也是我们的,是真的金子就没必要区分是谁给的。”
就在这时,夏清婉箭步上前,将金子要了回来,毫不犹豫地扔回给金祖祈。
柳青蔓霎间手上空空,顿时不开心,反问道:“干什么呢你?”
“要钱就自已赚,有手有脚的。”夏清婉似笑非笑说道。
郝龙生怕夫人动了胎气,忙替柳青蔓说话:“你作为姐姐怎能欺负弟媳?她大着肚子,怎么去赚钱?欺负妊妇,这饭馆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传出去也不怕毁了你的名声!”
拿女子的名声来威胁她?名声算得了什么?谁敢多嘴就收拾谁,不让自已受委屈才是正道。
夏清婉来了兴致,找来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两手松懈地搭在扶手上,问道:“哦?我娘不是常说她怀着你的时侯还下地耕种吗?郝家的媳妇就按郝家的规矩来,我都没让柳青蔓下地劳作也没差遣过她,怎样欺负她了?”
“柳家大小姐能跟娘比吗?青蔓出身名门,自小就当宝来养,我们的娘就一耕农出身。你朋友那金子本来给到青蔓,已经是我们的了,给了的东西怎么能要回去?”郝龙也翻了张椅子过来跟她对峙。
“呵呵,有谁听到这锭金要给柳青蔓?她没问过别人就拿过去又啃又咬,不问自取视为偷,我是不是该报官把你娘子抓起来?”夏清婉毫不畏惧,言辞犀利。
“我听到,饭馆的其他人都听到了。”郝龙理直气壮地说。
能上百灵馆食饭的非富即贵,穷人这点破事,他们还嫌碍耳,所有人懒得搭理他,纷纷端起酒杯,品尝佳肴。
郝龙憋出红温,他眼神向郝运求救。
一家之主的郝运不急不慢,温文儒雅说道:“招弟,你这个月的工钱还没给我,你朋友帮你支出,你不该拿回去,回头好好感谢人家便是了。”
“用我的脸面去乞讨?为什么我的工钱要给你?你有儿子,儿子没赡养你?你还有儿媳,儿媳没侍奉你?你自已怎么跟个废物似的,非得伸手问女儿要钱?”夏清婉质问道。
李来男叉着腰,像只张着翅膀护崽的母鸡,说道:“胆子大了你!你不给我们给谁?我们是你血浓于水的亲人,把你养得这么大,给我们钱用乃天经地义。况且,我们还要帮你攒妆奁,你出嫁要准备的东西可多了。”
夏清婉仰头大笑:“哈哈,娘呀,你也不看看你自已出嫁的时侯带了什么妆奁?如今竟大言不惭地说要给我准备嫁妆。请问你能给我准备什么嫁妆,说出来,让各位让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