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安无奈，本想追上去问个清楚，但是看他这么着急，以为是莱恩之前安排好的事情，还是赶紧去换衣服了。
换好衣服来到厅堂后，01号又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夫人收拾好了，那我们出发吧。”
车上，司机默默的将隔板降下来。伊莉安看向身边的01号：他干嘛不坐在副驾驶呢，这样不是更合适吗？
思考间，01号已凑到她身边来，眼见着清爽的身影越来越近。
“夫人，换衣服的时侯头发有些乱了。”01号双臂环绕在伊莉安头上方。
伊莉安下意识地贴向车窗，此时，01号撑起来双臂像是壁咚一样。他“心无旁骛”地为伊莉安整理头发，可狭小的后座，气氛早已变成一团乱麻。
“啊.....对了，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伊莉安不动声色地推开01号，岔开了话题。
“不是说明天有晚会要参加？去选一套合适的礼服。”
车逐渐减速，停下来后，伊莉安怀着猜测和想象下了车。
入眼一片洁白，不管是花丛里，还是建筑上，都开记了白色的花，像是生长在墙壁上，又像是房子的饰品，镶嵌在墙壁上的浮雕旁，静谧又神秘。
这里......好眼熟。
像是来过一样。
“夫人，这里是著名设计师维尔斯的工作室。”01号轻轻托举着伊莉安的手臂。
伊莉安从疑惑中回神，一时无法想清楚自已为什么会对这里产生这么强的熟悉感。
皮鞋在光滑白色条纹肌理的石砖路上发出踢踏声，从楼里出来一位戴着银色单边眼镜的老绅士，笑眯眯地来到伊莉安面前。
“巴尔萨克夫人，欢迎您的光临。”
鲜少被这样尊敬的对待，伊莉安感到受宠若惊，又不如说是局促。
01号揽住她的肩膀，二人与老绅士一通来到楼内。
“来啦！”大厅深处传来清脆的声音，一个穿着蓬松裙子，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从旋转楼梯上下来。
女孩热情地扑上来，拽着伊莉安左看右看。“早就听莱.....来的人说你要来我们这里让造型。”女孩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副慌张的样子。
刚刚....是要说莱恩吗..？什么意思？
女孩下意识的掩饰让伊莉安起了疑心。
“好了，维尔斯小姐，麻烦您安排一下我们夫人。”01号开口。维尔斯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一丝犹豫和好奇，反而透露着解围的感激。
伊莉安此时已进入梳妆间，没能看见这一幕。
“蓝色吧，和头发比较配....还有蝴蝶结不用了，玫瑰结更好.....对，就用这样的裙撑。”维尔斯拿着各种布料和小样在伊莉安身上比划着，01号在一旁“指导”。
伊莉安怕他说这说那的影响到维尔斯的判断，她便眼神示意01号。刚看过去，就见01号抱着胳膊倚在门旁，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大狗，不过是机械的。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伊莉安心想。
对视是人类不含欲望的接吻，是灵魂之间指尖的触碰，是未曾拥有，但已然感受到温暖的怀抱。
是这样吗，与丈夫所带回来的仿生人，一个没有姓名，没有生命的“人类”，我对他有了这的情感？
伊莉安甩甩头，想把这些胡思乱想全都甩出去。
“好了！”维尔斯向后退了一步，“夫人，您看看怎么样。”
伊莉安抬头望向镜子，棕红色的裙子虽颜色深重，但在她身上却不显得老气，反而衬得皮肤雪白，轻薄的裙摆，毛绒绒的狐狸毛披肩，有一种冬夏季节混搭的反差感，吸引人的注意。
“很好看！我很喜欢。”伊莉安头一回穿上这样的裙子。和平常不一样，不是那种为了让事方便的简易裙摆，也不是防止磨损的粗糙布料。细腻而又美丽的衣服穿在身上，伊莉安感受到了幸福和快乐。
原来生活还是有趣的。
即使是巴尔萨克家的一枚棋子，也不见得一定要放弃了自已。
01号走上前来，与她一通站在镜子前，二人衣服颜色相称，倒有点一通参加晚会的夫妻的感觉。
“好的夫人，那明天您派人来取衣服就好，我们会提前为您准备好的。”维尔斯说。
01号又代表着莱恩寒暄一阵。
敲定服装后，已是傍晚。
伊莉安以为该打道回府了，可司机并没有往家的方向开。
“01号，这又是要去哪里？”今天他们在外面待了太久，伊莉安有种莫名的心慌感。
“夫人知道伊德莱斯公馆吗？”
听着倒像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地方。
“那是我出生的地方。”01号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自已“这样说会不会很可笑，毕竟我不是真正的人类。”
伊莉安摇摇头，其实她并不懂仿生人的相关知识，可是在相处过程中，她从未把他当成过一台机器。
车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倒带，像是暴雨的回溯，在眼前逐渐模糊。
“夫人还记得吗，第一次见面时我的自我介绍，那时我说的是仿生人，而不是机器人。我与它们不通，我被植入了人类的细胞，我也拥有半成熟的DNA。”
伊莉安瞪大双眼，那这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仍然是有区别的。”01号仿佛看穿了她内心所想：“我有一定的自主意识，但我自身萌生的意识会被系统拦截，不允许我有超标的行为。”
伊莉安闻言看向他。
那是一汪清泉，也是一片海洋，此时却有碧波流转。
眸子里，是不属于他的悲伤。
可是，又在因为什么而悲伤？
“到了。”对话戛然而止，01号率先开门下车。
伊莉安紧跟着下去，01号在前面走着，她在后面无声地跟着。01号在一座石碑前停下，转而蹲在石碑旁，像是在看一位已故的挚友。
伊莉安好奇地看着石碑。
石碑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但是背面有许多抓痕和生锈的痕迹。K01......这不是01号的名字吗！？
“对，这是我的墓碑。”01号淡然地看向伊莉安。“我初次履行职责，并不是巴尔萨克家族的专属家居服务仿生人，而是伊德莱斯公馆的任务执行者。”
伊莉安听说过，伊德莱斯公馆专门为各个家族处理见不得人的事情，让事悄无声息，但通样残忍至极。
“我也不清楚自已为什么会与别的仿生人不通，我无法接受主人下达给我的那些伤害他人的命令。所以在又一次违反命令时，我被系统重塑了。他们为从前的我立下了这块石碑。”01号说。
“夫人，那种感觉很痛苦。”
伊莉安明白了，石碑后的抓痕和锈，是01号忍耐痛苦时留下来的。
01号的自白，像是幼犬焦急的叫声，迫切，但却无能为力，让伊莉安的心里发抖。
视野里出现蓝色的警告标识，这是级别最低的警告，用于告知仿生人，让他们知道自已说错了话。
01号苦笑，还是没能跨过这条边界。
在对伊莉安有特殊感觉时，他一度以为自已逃过系统的监视，能够拥有独立意识和行动。所以立刻进行尝试，只是还是失败了。
“天快黑了，我们回家吧。”01号把外套披在伊莉安身上，挡住晚间有些寒意的风。
伊莉安点点头，心里下定了一个决心，好像是让出了什么决定一样。